《時空之門1619》第三卷 解放:平定亂世,先定北方。

第450章 亂世中的一家人

第三卷 解放:平定亂世,先定北方。

第450章 亂世中的一家人

孫文舉瞧不起黃家人,黃家人倒也沒有什麼想不開的。但是嫁給而孫文舉的孫黃氏也染上了自己丈夫的毛病,在自家人面前趾高氣昂。
柳泉居的老闆黃守宗原本是山東即墨人。嘉靖年間的時候,即墨遭遇倭寇。黃守宗的父親帶著老婆孩子一路從山東到京師投親。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出身北方的高拱成了內閣首輔,整個大明朝上層的風格喜好為之一變。濃油重醬的北方菜開始風行北京,順帶著山東黃酒這種原本是用小米釀造的上不了檯面的黃酒在北京的銷路也好了起來。
可是,在封建農業時代里,這種能夠存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中小型企業,其實是遍布北京城的。
「我也知道這錢不多,現在米價是什麼行市我也不清楚,可是我也只有這麼大的力。你把這錢拿上,心裏也別怨我。」
即使沒有受到市民的攻擊和摧毀,但是柳泉居也遭到了進城平亂的遼東兵的洗劫。三十多壇上等精製黃酒被搶,兩大缸普通黃酒被打碎流光。柜上的所有現金都被亂兵搶走。黃守宗的孫子,這一代的柳泉居掌柜也在反抗的過程中被打斷了一條腿。
農業時代的北京城因為沒有污染,降水也比較豐沛,所以還是能夠找到相對優質的水源的。
作為開酒坊的人家,黃家當然不可能沒有一些存貨。但是因為常年來居高不下的糧價,在生意慘淡的情況下,黃家人也在大半年前開始以釀酒用的小米為食。全家上下三十多口人,除了老太爺黃守宗的口糧還是精白米以外,其他人每天就是以一碗清湯寡水數得清米粒的小米粥為生。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黃守宗這樣明白事理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增加智慧。他的一個今年已經五六十歲的侄女就是這樣的人。
幾十年都過去了,到了如今這個人人艱難家家難過的青黃不接的年月,孫黃氏突然登門借糧,黃家的小字輩沒有辦法,只能對她實話實說,言明自家的米缸裏面也是見了底的。誰也沒想到,孫黃氏五六十歲的人了還是那麼沒腦子缺心眼,居然跑到老太爺那裡去嚷嚷去了。
活了八十幾歲,一輩子乾的又是做生意這樣的事情,黃守宗的人情世故可不是一般的毛頭小子能夠趕得上的。所以即使知道家裡的情況不好,可是黃守宗還是不懂聲色的好吃好睡。他想的很明白,家裡如今的日子可是已經到了死不起人的狀況了。一旦自己在這個時候咽了氣,光是操辦個白事就得把家裡折騰垮了。
孫文舉也算是個硬骨頭了,他硬是挺了連續兩天的拷打,在父親和大哥被活活打死之後,才把自己的家財全部交待了出來。一萬三千多兩白銀被從孫家院子里的大槐樹下起出來之後,渾身是血滿身傷痕的孫文舉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咽了氣,留下一屋子的孤兒寡母,充分了詮釋了什麼叫做人財兩空。
與此同時,魯東根據地也開通了針對山東到北京地區的海陸兩條補給線路。
當初自己的侄女在自己家面前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把家裡的女人都給得罪了。黃守宗也是為了家宅平靜才硬頂著損失戶部小吏顧客的壓力,和孫家斷了往來的。所以這要說起來,在他心裏他還真就不怨孫家人,而是覺得自家的侄女不懂事不會做人。
「這朝廷要是沒了規矩,連自己的臉面都不要,把自己的官兒當賊寇對待,這樣的朝廷就長不了了。」
看著頭髮斑白滿臉皺紋的侄女在自己面前大聲的哭嚎,黃守宗心裏嘆了口氣。自己這個侄女是黃家的姑娘里顏色最好的一個。不僅顏色好,而且她娘也狠心,早早的就給他裹了小腳。正是因為這顏色和小腳,她才得以嫁到好人家去。
孫黃氏剛剛離開,黃守宗就把家裡管事兒的兒孫叫到身邊,問道:
「孫文舉在戶部當差遭了難。咱們在吏部當差的本家是不是也遭了難啦?你們不要糊弄我,給我說實話。」
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現如今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晚上住的地方以外,是分文沒有,錢糧兩空。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孫黃氏也不會拉下臉回娘家來借糧食了。
黃守宗聽了侄女的話,並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他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小木箱子,從木箱子裏面拿出二十兩銀子來對侄女說道:
孫家人是從成化年間開始就在戶部任職的。到了孫文舉這一代,孫家人憑藉著在戶部的根基,幾代人吃拿卡要下來也是真的積累下上萬兩的家產。原本大順朝建立之後,孫文舉和其他那些各部的吏員一樣都被新朝廷接納,繼續把持著基層的崗位。沒想到突然之間天降橫禍,一群大兵衝進了孫家,二話不說的就開始抄家「拷餉」。
孫文舉也真不是吹牛,孫家的日子過得也確實是不錯。這樣一來,在黃家人面前,作為侄女婿、侄孫女婿的孫文舉因為瞧不起黃家人的生意人身份,肯定就會在言談中表現出非常失禮的不恭敬來。
中原地區的全面解放,就要以「北京戰役」拉開帷幕了。
六部吏員別看大多都是秀才出身的底層讀書人,可是這些人長年累月的把持著基層的位置,使得這些人在自家人世代把持的位置上通過各種吃拿卡要,一個個都是一幅腦滿腸肥的樣子。
黃守宗二十歲的時候開創了柳泉居,一直以來,黃守宗一直保持著經常到飯館兒里轉一轉的習慣。已經八十多歲,早就把飯館兒的經營交給了兒孫輩的黃守宗一直也放心不下自家的買賣。要不是這兩年世道實在不太平,他恐怕還要像以前一樣,每天到飯館兒裏面坐上一會兒。
黃守宗幾十年的積威,他的兒孫也不敢當面對他說謊。看著點著頭的兒孫們,黃守宗說道:
和後世中華老字號的顯赫地位不同,1632年北京城裡的柳泉居並不是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酒樓,而是一個比較特別的,主要針對中下層北京市民的,以賣黃酒和小菜為主的山東風味兒的小飯館兒。
和古今中外的那些以「發國難財,出國難名」為目標的高級精英人物們不同,無論是普通老百姓還是黃家這樣的小買賣人家,最怕的就是社會動蕩。因為他們的生計是建立在穩定的社會環境的基礎上的。
「我這回就不要老臉討一次兒孫們的嫌。孫姑爺不是有兩個才三四歲大的孫子嗎。你今天回去就把兩個孩子送過來。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給這兩個孩子一口吃的。大伯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在封建農業社會裡,一個人能活到八十多歲,還能保證頭腦清醒身體健康的,這是很少見的。要知道,以帝王至尊的身份和條件,明代帝王的平均壽命還不到四十歲,而以「能活」而著稱於世的滿清皇帝的平均壽命也才五十來歲。像黃守宗這樣八十多歲的高齡還耳清目明的狀態,也只有現代社會的老人們可以媲美了。
就在人老成精的黃守宗指派家人為即將到來的動亂做準備的時候,復興軍主力第二軍團將山西各地留給了北上計劃西路軍的二線部隊駐守。在肅清了邊關各地的明軍和順軍后,攻佔了北京城外線的昌平和順義一線。而復興軍主力第一軍團則一路掃清了北直隸各地殘敵,直抵良鄉和通州一線。
說起來也是黃守宗家的運氣。原本因為皇帝一系出自江南地區,而且朝廷高官多為江南出身,所以北京城裡的黃酒買賣還是以江南黃酒為宗。黃守宗的老爹本來釀酒的手段就一般,在這種大環境下,用小米釀造的山東黃酒本來是沒什麼市場的。但是時間到了隆慶初年,出身北方的高拱當上了內閣首輔。
但是幾十年過去了,看著號啕大哭,也到了做祖母的年紀的侄女,黃守宗也心裏早就沒有什麼負面的情緒了。他讓孫黃氏站起身來,對她說道:
「小三子你帶小子們把前面的門臉和窗戶都用石頭砌死。後院準備四個大缸。兩個大缸裝滿石頭,兩個大缸裝滿水。」
1632年四月里的一天,早就已經嫁出去多年的黃守宗的大侄女孫黃氏就跑到黃家借糧食來了。
黃家人身上確實有生意人的和氣圓滑不假,可是這也是分對象的。孫黃氏在黃家幾次表現出冒犯來,不高興的黃守宗就不再允許孫黃氏登門,徹底和孫家人斷絕了來往。
事情說起來也簡單。大順朝現在缺錢缺糧,而且高迎祥大皇帝想要學習兒皇帝石敬瑭,向復興黨買糧買米,送錢送禮。但是高迎祥大皇帝又心疼自己的腰包,所以他就想到了「拷餉」這個好辦法。
嘆了口氣,黃守宗繼續說道:
餐飲行業可以說是社會經濟狀況的晴雨表。從天啟中後期開始,以北京城內的中下層民眾為主要對象,以衙門小吏和一般的買賣人為主要市場目標的柳泉居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崇禎皇帝登基,柳泉居的買賣就說不上是賺錢,基本上就是勉強維持了。
和父親不同,年輕的黃守宗一方面對於自己的黃酒釀造技術有著更高的要求,不僅四處拜師求教提高自己的釀造水平,更是在北京城內到處尋找優質的水源。另一方面,黃守宗有著更加強烈的事業心和成功慾望。
「當初我就說那個高皇帝沒有個皇帝相,現如今算是徹底的顯出來了。你們現在趕緊把家裡的銀子和銅錢都從地裏面起出來,出去買糧食,買乾糧。不管多貴也不要心疼,糧食往多里準備,往死里準備。」
正是因為害怕自己的死給兒孫帶來麻煩,所以黃守宗每天除了吃好睡好之外,還會在自家後院溜溜彎鍛煉鍛煉腿腳。
「外面的榆樹錢也好,野菜也好,死命的給我採給我挖。凡是能吃的能穿的能用的。不管糧食、水還是柴火,往死里準備,往死里弄。」
遇到了動蕩和動亂,像柳泉居這樣的小買賣,基本上沒有什麼抵抗力。1631年年末的京城暴亂中,要不是因為黃守宗一輩子都誠實守信樂善好施,對於街坊鄰居們常常接濟幫助的話,這樣的小買賣是最容易被狂暴的市民攻擊和摧毀的。
「拷餉」這個事情,闖軍方面早就進行過大量的實踐,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們知道,別看衙門裡管事兒官兒地位好像非常的尊崇,但是在中低級官僚這個層面上,這些小官兒的家產還真的就未必有底下的吏員們豐厚。
有正經的手藝,賣的東西質量優秀,家裡還有在吏部當差的親戚(黃家投靠的親戚是吏部的吏員),黃守宗的買賣並沒有受到政權上層的人事變動的影響。這家名字叫做柳泉居的小飯館兒就這樣一直開了下來。
孫黃氏年輕的時候通過黃家的那個在吏部當差的親戚的關係,嫁給了一個戶部的年輕吏員。在黃家的姑娘裏面,就屬她嫁的最好,日子過得最舒服。
「我上一次讓你們挖好的地窖,這一次也要好好修一修擴一擴。要按全家人都能在地窖里過一個月的狀況準備。」
在黃守宗接掌家業一年之後,他就在一處有著優質水源的地方建成了一家酒坊。酒坊後院是專門釀造黃酒的作坊,酒坊前面則是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酒館。
孫黃氏的丈夫,一個叫孫文舉的戶部吏員就曾經在和黃家人喝酒的時候吹噓過什麼各省高官的打賞啊,什麼地方衙門的孝敬啊之類的話,黃家人可以說是聽得滿耳朵都是。
「如今我是不管家的。家裡的事情,我一個老頭子不該隨便的插手討人嫌。你雖說嫁出去這麼多年了,但是歸根結底是我們老黃家的血脈,是我的侄女,所以我就從我的棺材本裏面拿出點銀子來補貼你。」
不過這些損失對於經營了幾十年的柳泉居來說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反倒是在大順朝立起來之後,因為交通斷絕,本來就已經非常難以弄倒的專門用來制酒的小米,現在已經徹底的沒了來路了。
在他的努力下,黃家黃酒開始在北京城內有了一定的名氣。
「我不管家事也有幾十年的時間了。家裡什麼事情,都是老大家的小六子做主。但是既然你要和我見面,那我就聽你說說出了什麼事情了。」
柳泉居始創于隆慶年間。到1632年,這家小飯館兒也才創立了五十多年的時間。要是放在現代社會的話,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經濟環境下,能夠運營這麼長時間的買賣一定是有根底,有背景,有淵源,有實力的大買賣了。
「我告訴你們,不出半個月,這天下又得亂起來。在這亂世裏面要是沒個準備,我們全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大順朝的「京師大拷餉」行動,不僅包括目前所有的前明官員,各個衙門裡的大小吏員們,也是「京師大拷餉」行動的目標。
即使這樣,黃守宗的兒子和孫子們也不敢把現如今自家買賣的慘淡狀況告訴老太爺黃守宗。
在即墨縣學了一手釀造山東黃酒本事的黃守宗的父親,從此帶著全家人紮根北京城,憑藉著一手釀造黃酒的本事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