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厄降臨》第三卷 天啟的騎士

第一百五十章 地獄(一)

第三卷 天啟的騎士

第一百五十章 地獄(一)

大檔頭看著廠公在那裡自吁自嘆,想要說些什麼,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說:「爺爺待我恩重如山,我雖然不是什麼好的,但也知道什麼叫做知恩圖報,若是有那一天,我便隨著爺爺去了,那又怎的?」
看著大檔頭抬起頭來,廠公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將神仙光明正大的接入東廠,雖然聖上嘴裏不說,心中便不會想么?為什麼神仙不先請給聖上,先要來這東廠?就算是說與那些東林黨人,都說是東廠傳出來的消息,哪怕真有其事,也只會被他們肆意詆毀,到那時候,若干事情,想做也要備受掣肘,卻是把一件好事生生辦成了壞事。」
「欽天監里,很有人和東林黨人勾纏不清,你若說東,他便說西,偏偏東林黨人最能夾纏,一來二去,甚麼事情都不得做,連這等大事,都要被他們弄得局面糜爛。」
廠公看著大檔頭的背影,努力一笑,說:「這倒是個有情義的,只可惜,這個時候,有情義也沒用,有些事情,情義再重也解決不了。」
東廠重地,從來都是活地獄一般的存在,莫說東廠正門,就連東廠側門,平時也少有人來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今天居然有這麼多人在,顯然昨天晚上那場清空霹靂確實讓諸多人心中惶惑,又聽說有神仙在東廠出沒,忍不住放開膽量,到這裏查看一番。
大檔頭再次汗如漿出,哆嗦個身體,跪在那裡不敢說話。
廠公又問:「除了清洗欽天監,還有別的法子么?」
廠公安靜了一會兒,說:「這種事情,原本不需東廠出面,有些人,殺不勝殺,實在不知道這些東林黨人,腦子中都是些什麼?這等大事重要,還是爭權奪利重要?若是權利這般重要,聖上又怎麼會讓他們掌權?這等腦子,都喂狗去了么?」
說完話,廠公扭頭看著另外一邊,小屋的角落中,凌晨一起在那個屋子裡判斷局勢的道人雙目垂著,似乎對眼前事情全然不知,平心靜氣,讓人幾乎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因為這個心態,蕭焚上午的這次睡眠時間格外長,到了下午2點左右,他才爬了起來,叫來兩個番子弄了點水洗了洗臉,看了看自己的破爛衣服,又讓番子找了一套新的短打衣服過來,穿在身上,外面套了一個長褂,又把背包斜斜跨在腰間,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走到萊卡翁的門前,敲了敲門。
廠公看到這裏,又嘆氣說:「罷了,罷了,天數如此,須怪你們不得,若你們真有這些奸狡心性,我也不能容你,你只去罷,下次做事,須多思多想,慎言慎行,莫要貪功激進,那就是了,也不知這些話語,你們又能記住幾分,將來又能有誰在聽聞。」
看著這個道人,廠公低聲問:「道長,你卻有甚麼說法?」
不多時,萊卡翁就開了門,看見蕭焚這番打扮,萊卡翁微微一笑,隨後兩人也不用多說,轉身一起離開這個小院落,遠處有個番子暗中引路,兩人不多時就從東廠的側門出來,左右看了看,已經有些人遠遠看著他們兩個,似乎還在竊竊私語。
道人到此時,臉上才浮現出一些表情,看上去有些黯然悲傷神色,低聲說:「不管怎的,時間都不能早,在這裏空自蹉嘆,還是多做些準備,到時候盡人事聽天命爾。」
廠公把筆一丟,嘆氣說:「卻是晚了,卻是晚了,若是早上三年,也不至於現在如此。」
廠公倒不覺得這幾個字有什麼問題,只是問:「要殺什麼人?」
頓了頓,廠公又說:「說你錯了,本不是這樁事情,說的卻是,你要請神仙來東廠倒也罷了,為何要當著眾人的面來請,這種事情,豈是東廠可以獨自扛起?要麼暗地請神仙來面議,要麼直接請神仙去午門,自有禁軍接著,聖上昨晚一直未睡,就算破壞些規矩,今晨直接接了幾位神仙當面商議,連著那些大學士,首輔的面,看看這些穢物究竟是什麼樣子,不是甚好?」
蕭焚不知道魏忠賢和那個道人在後面有那麼多的商量,他也不知道,這個試煉世界背後的場面,遠遠超出了他現在的理解範圍,對他而言,儘可能的好好休息,然後儘可能好的完成任務才是第一位的,至於其他,坦率的說,歷史總是歷史,知道前因後果已經足夠。
道人再搖頭說:「無甚轉機,就算那兩人啟了所有塞子,也只是少死多生的局面,那個東西布置了這麼多年,現在正是發起的時候,大局無法改變,什麼都是晚的。」
廠公又搖頭,說:「不得周全,那些東林黨人總是背後作祟,遼東那邊,只有一個,鎮壓不住局面,還是剛才所言,早上三年,就不是現在這個處境。」
道人微微搖頭,說:「無他,利令智昏而已。」
道人又搖頭說:「無,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就如那兩個人所說,都是十年舊案,這十年來又有多少反覆,就算我們想要處置,也無從下手,到白白便宜了那個東西。」
廠公輕輕敲打桌面,隨手在紙上胡亂書寫,過了一會兒,又問:「只憑著那兩人,能有多少轉機?」
道人安靜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平平靜靜的說:「要殺人。」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抖成篩糠一般的大檔頭,廠公微微嘆了口氣,說:「心慈手軟可不是什麼錯,神仙說過,那個潘家,就算你不動他,他早晚也是一個滅門,現在動手,倒顯得我們東廠沒什麼道義,至於無生老母佛像之類,都不是什麼重點,那幫東林黨徒,若是真想辯駁,總能找出無數的由頭,且由他們,且由他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爾。」
道人嘴角似乎露出一絲苦笑,忽然問:「你那生祠,可蓋得周全?」
說完這句話,大檔頭擦了擦臉上淚水,扭頭離開小屋。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同聲嘆了口氣,都不再說話,各自滿腹心事,都被沉沉壓住,就連外面明媚陽光,看起來也格外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