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縮減補償

青雲縣信訪辦並沒有忽悠老賀頭等人，他們將老賀頭提供的材料整理了一下后，第二天便反映到了孫光亮書記那裡。孫光亮看到楊利偉竟然全盤推翻了趙長槍和那些老街坊簽訂的合同，馬上讓秘書將楊利偉喊道了自己的辦公室。

「可是孫書記一直在盯著這個工程啊。」武天照重複了一遍剛才左立的話。

鄉親們打算和工作組打持久戰了。

「楊副縣長，聽說祥雲村的那幫泥腿子已經去縣裡上訪了，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我聽說孫光亮書記可是一直在盯著這個項目的。」左立端著酒杯看著楊利偉說道。現在他的乾爹左少卿已經跑路了，他在寧海市已經沒有了靠山，所以行事低調了不少。

「都別吵了！吵什麼吵！這事老賀頭也不知情，他和我們是一樣的待遇！他也沒有比大家多拿一分錢！我看這事我們得去找村支書武天照那個王八蛋去，我前幾天見他老往工作組的辦公室跑，准有事！」就當大家吵的不可開交的時，老孫頭大聲吼道。

老賀頭一咬牙說道：「我們房子拆了，但是土地還在，我們的地基還在，我們就在我們原來的地基上搭帳篷，重新住下了！我們讓他們無法施工蓋大樓！然後我們組織人手去上訪，直到工作組同意我們的條件，我們才收兵！」

楊利偉的眼光低垂了一下，看著孫光亮面前的辦公桌說道：「孫書記，事實已經證明，當初趙長槍在祥雲村搞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如果按照老合同來操作，那些工廠主們絕不會答應。現在趙長槍已經下台，他當初和鄉親們簽訂的合同也應該廢除。說實話，每戶十萬元，兩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的補償實在是太高了。這在整個青雲縣都沒有先例。前年，寧海市的城中村改造也才這個標準啊。寧海市可是全國一線城市，經濟實力比省會臨河市都高，我們青雲縣只是三線城市。趙長槍當初參照寧海市的補償標準來制定合同，本身就有些草率，所以才釀成了最後的慘劇。」

楊利偉回答完武天照的話后，又看著左立說道：「不過為了防止夜長夢多，我們還是要儘快的將工程上馬，把大樓蓋起來。明天就正式招標了，左總，你們輝煌建築公司準備好了沒有？」

老賀頭也是個狠人，別看平日整天拖著條假腿，見誰和誰笑呵呵，但是這夥計當年可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主，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主！把這夥計惹毛了，他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祥雲村被拆遷完畢后，由於樓房的設計圖紙還沒有搞定，所以新樓房還沒有開始施工，偌大的祥雲村舊址上除了一些沒有清掃乾淨的破磚頭爛瓦塊之外，空蕩蕩的沒有其他東西。楊利偉連個看工地的人都沒安排。

可是大家剛要行動，卻聽到一直沒有說話的老賀頭大聲說道：「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當老賀頭戴著一幫人展開行動的時候，楊利偉和左立，武天照等人正湊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商量事情。

老賀頭以前在村裡並沒有多少威信，甚至因為他曾經當過俘虜，還有許多人看不起他，嘲笑他。但是自從他得到趙長槍的尊重，並且趙長槍還為他爭取到了政府的老軍人補貼之後，他在祥雲村的威信卻呼啦一下子就上去了。

「好！這個主意好！」人群中馬上有人響應。

「可是以前的工作組已經和大家簽訂了合同，你現在又卻將原來的合同廢除，那些老鄉親怎麼會答應？」孫光亮看著楊利偉說道。

一幫人在老賀頭的院子里吵吵嚷嚷，把老賀頭的院子都快頂爆了。

「嗯，在招標這件事上，我們一定要慎重，不能讓人抓住把柄。」楊利偉想了一下說道。

一幫人又跑到了縣政府信訪辦，將他們遇到的事情和信訪辦的人說了一遍，信訪辦的工作人員鄭重其事的做了記錄，然後讓他們回去等消息。

他的提議馬上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一幫人呼呼啦啦就要去找武天照。武天照的廠子已經搬到了南開發區，他現在也住在那裡。

楊利偉得到老賀頭等人上訪的消息時，就料定了孫光亮可能要找自己談話，所以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因此，回答起孫光亮的問題並不慌張，他將最根本的問題擺到了孫光亮的面前。

這幫代表可都是人老成精的老街坊，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人卻都精明的很，他們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小同志是在騙他們，如果他們真回去了，恐怕十天半個月不會等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可是，如果按照楊利偉的方法操作，那些老街坊起來鬧事怎麼辦？

「孫書記雖然盯著這個工程，可是我是具體負責人，他也不能什麼事情都面面俱到的管到底吧？如果那樣的話，還要我這個項目組長幹什麼？」

現在工作組出爾反爾的決定已經將他惹毛了！

這並不奇怪，在農村，誰做事公道，並且在上面有門路有關係，誰就能獲得大家的尊重。老賀頭做事沒得說，性格耿直，凡事認理不認人，而搭上趙長槍的線之後，也算在縣裡有人了，所以大家便都服他。因此，在武天鷹被抓后，他被選為祥雲村的新主任。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詫異的看著老賀頭，不知道他要和大家說什麼。

雖然老賀頭等人知道回去后可能等不到半點消息，可是此時天色已晚，只能打道回府，第二天再來。

老賀頭見大家都支持他的決定后，馬上點了幾個在祥雲村頗有威信的老街坊，一起趕往祥雲縣去要個說法。

老賀頭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然後才沉聲說道：「大家還是不用去找武天照了，找他也沒用。我的意思是，我們選出幾個村民代表，直接向工作組提出抗議。告訴他們我們只認舊合同，不認新合同。」

剩下的人則直接回家，拖兒帶女浩浩蕩蕩的趕赴他們在祥雲村的老家舊址。

楊利偉看的很快，沒用四分鐘就看完了材料，他想了一下，然後抬頭苦笑著說道：「孫書記，我知道我這樣做損害了祥雲村鄉親們的利益，可是你也知道的，由於種種原因，祥雲村村民已經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以老賀頭為首的普通鄉親們，另一部分是那些小工廠主們。他們之間是有利益衝突的，如果我們兼顧這兩方面的利益，讓兩方面都滿意，那麼開發商便會無利可圖，而縣財政又拿不出錢來補貼開發商。所以，為了能讓這個項目進行下去，我只能縮減對那些老街坊的補償。」

孫光亮的話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楊利偉卻感到了一股壓力。

左立點點頭說道：「放心吧，楊縣長，只要一切按照我們設計好的招標條件和流程來操作，輝煌建築公司肯定能中標。」

「如果工作組的人不答應怎麼辦？我們的房子可是都拆了，連抗拒拆遷都行不通了。」老孫頭皺著眉頭問道。

孫光亮看到楊利偉到來之後，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將一份材料遞給了楊利偉，說道：「楊副縣長，這是祥雲村主任賀飛和幾個村民代表反映的拆遷問題，你先看一下吧。五分鐘后，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

可是這些人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沒有見到一個領導的鬼影子。老賀頭看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站起身來說道：「走吧，不等了，既然這裏沒人理我們，我去縣政府！」

左立是左少卿販毒團伙中碩果僅存的一個傢伙，他之所以能漏網，是因為他很少經營毒品生意，偶而做一票也是讓手下小弟出面。

這些老街坊都在祥雲村生活了幾輩子了，他們的家在什麼地方，閉著眼睛也能找個差不多。這些人馬上互相在自己老家的舊址上搭起了帳篷。有帆布的用帆布，沒帆布的花幾十塊錢買塊花條塑料布，在地上挖個大坑，上面用竹竿木棍架起來，再把買來的花條塑料布向上面一蓋，花條塑料布上面再蓋上一層茅草，既能遮風擋雨，還暖和。

孫光亮聽了楊利偉的話，皺著眉頭沒有馬上說話。楊利偉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當初正是因為趙長槍制定了那樣的合同才最終釀成了慘劇，讓老李頭死於非命。楊利偉的操作方法雖然也有很大的問題，但是現在祥雲村的拆遷工作卻已經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建設工作了，而如果楊利偉是按照趙長槍的方法操作的話，恐怕就連拆遷工作現在也完不成。

老賀頭帶著祥雲村的代表直接找到了祥雲村城改項目辦公室，但是讓他們失望的是，他們在那裡一個管事的也沒有見到。只有一個小辦事員接待了他們，問明了他們的來意之後，便告訴老賀頭，領導去開會了，很晚才能回來，讓他們回去等消息。

楊利偉微微一笑說道：「呵呵，讓他們去鬧騰吧吧。一幫泥腿子還能翻了天不成？現在禁止越級上訪，反映到上面的事情還得打回原地處理。就算他們鬧到燕京，這件事的處理權還是在青雲縣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