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一卷

第97章 又是中秋

第一卷

第97章 又是中秋

何氏在屋裡聽見,抱著虎子出了堂屋,笑著讓李薇去接過來,又叫春蘭,「年哥兒送來的月餅撿幾個讓春峰帶回去給蓮花吃。」
李海歆點頭,又問了賀府的情況,柱子便把他從旁人那裡聽來的,一一學給李海歆聽。大略就是之前佟維安給年哥兒說的那些。
李薇和幾個姐姐忙進廚房端酒菜。
李海歆擺手道,「咱們這裏就這麼個風俗,分給旁人吃了,也是喜慶。剩多少都行,一隻不剩也行!」
何氏把春蘭的嫁妝禮單列好之後,便讓人給吳旭娘透信兒,早些看好日子。
何氏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管她想幹啥,出格的事兒咱不應就是了。」
何氏在西屋看著吳旭帶來的節禮,又是笑又是嘆,跟春蘭說,「我就說旭哥兒是個實誠孩子。小茶禮虧著你了,這會可不虧了吧。」
柱子吃力的拎著那兩大包東西跟在李薇後面兒進了院子,邊走邊說,「大山剛被他娘看見捉回家了,要不要然,這東西我也拎不動。」
何氏拍她一下,「不該你操的心別操。」
何氏笑著讓春蘭春柳打水,讓他們趕快洗臉兒,「旭哥兒養著魚,進進出出的,村子里可有不少的人認得他。」
李薇記完后,拿給何氏看,何氏看她字跡工整,好看得緊,誇她,「總算沒白跟年哥兒讀書認字兒,這會兒算是派上大用場了。」
李海歆嘆了一回,說他,「先干兩年吧,若是不想幹了,還想考秀才,再考也行。」
起身到堂屋找李海歆商議。
這會再看何氏的臉色也好了許多,她微搖了搖頭,心中也是一松,跑過去把年哥兒送來的水果洗了洗,笑呵呵的招呼幾個姐姐都到堂屋吃水果,挑了一個葡萄剝了皮,湊到小虎子嘴邊兒笑著,「虎子,快吃吧!這是那個你不認得的,卻比你重要得多的哥哥送來的哦。」
春峰走了不多會兒,王喜梅也拎著籃子抱著小牡丹過來。李薇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春峰來,是學著三叔家,尊重她爹,過來送節禮了?
何氏看著這些東西,雖不算貴重,可處處透著用心,眼圈一熱,朝春蘭擺手,「東西都收下吧。也難為他能想著送這些。」
春蘭笑笑,伸手去收拾那些東西,「爹娘對他那樣好,多備禮些來瞧你們不也是應當的?」
王喜梅也點頭。
一家從笑著送春峰出院門兒,春柳才嘀咕著,「大嬸兒這是又想幹啥?」
柱子看看眾人臉色,又笑著說,「李大伯李大娘,年哥兒讓我帶話兒來,說他就是出了你們家的家譜,也沒什麼,跟以前還是一樣的。」
腦子裡紛紛亂亂的一團,氣兒是消下去了,只剩下擔憂了。
何氏在屋裡躺到近中午才起身,梳洗了一番,看李海歆仍悶頭坐在堂屋當門兒,便勸了幾句,把小虎子扔給他抱,自己去廚房幫著做午飯。
柱子應了一聲,嘿嘿笑著,跟著李海歆往堂屋走,邊走邊還回頭說,「李大娘,你不生氣了吧?」
李家村地界上就梨樹最多,每天中秋的時候,家裡有男娃兒的,都滿河沿跑著摘野梨樹上的果子。也有在誰家地頭的,就算是自己家的。
柱子嘿嘿笑著,跑到柴火垛後面兒拎出個兩個大包來,吃力的提到李薇面前兒,「這是年哥兒讓我捎來的中秋節禮。」
姐妹幾個坐了半晌,春蘭便領著妹妹們去收拾中秋節的吃食,可此時已沒了早上那會興奮的心境,默默的乾著活兒。
大山皺著粗粗的眉毛不言語,春柳從外面進來送水,看了他一眼,稀奇笑道,「大山這會兒咋這麼乖巧,一句話也不說的。」
何氏趕春柳出去。大山的心思,李海歆也知道。要說他骨子裡也是個傳統認古訓的性子,這些原則性的問題,他與大山嬤嬤的看法也差不多,雖然不是不接受一點變通的法子,但是大山嬤嬤反對,他也是認同的。
吳旭表哥邊洗臉邊笑著,「虧得我二姨準備得多,一共備了十二隻雞,路上被他們要去四隻呢。」
說著又指著吳旭道,「若是按他說的備八隻,這會兒還真不好意思進門兒。」
便跟柱子說,讓他回去若有機會給年哥兒透話兒,就說這邊不用他掛心了,家裡人都不氣他了。讓他自己多留心。
李薇出院去抱柴,剛抱了一捆柴往家裡走,突然旁邊有人小聲叫著,「梨花,梨花……」
原先春桃嫁的時候,家裡備的嫁妝不過是些布匹衣櫃床什麼的,那時候佟維安送過來不少的好東西,大多都給春桃添置上了,錢卻是沒多壓,只給了她五吊壓箱底錢兒。
柱子說,「我也是聽人說的。聽說是她是想讓年哥兒早些熟悉熟悉咋做生意,賀老爺好象也答應了呢。」
柱子跟著李海歆進了堂屋,這邊何氏讓春蘭幾個整幾個菜出來,讓柱子中午在家裡用飯。
何氏這會兒正忙給春蘭準備嫁妝,也沒功夫生氣。
柱子嘿嘿笑著,從柴垛後面兒走出來,小心翼翼往院中看了一眼,悄聲問道,「你爹娘還在生氣嗎?」
又讓柱子到屋裡喝茶,自己把虎子從李海歆懷中接過來。
兩人議了大半晌,又添補了些小東西,何氏便去找王喜梅,王喜梅一聽這個,便笑著,「春蘭大茶禮還沒行呢,大嫂也太急了吧。」
八月十四傍晚吳旭與他一個表哥來走親戚。李家村這邊的風俗,定了親未娶的新女婿都在八月十四這天走岳母娘家,而且大多是傍晚走,也有晚上走的,李薇覺得新奇又好玩兒。
李薇撫了撫額頭,一時也拿不出什麼主意,彎腰又把柴抱在懷裡,對柱子說,「你進來吧。」
何氏臉上綳不住,笑著拍她一巴掌,「鬼丫頭。」
何氏看見柱子,又問了一遍,他啥時候回來的。柱子立在當院,當著李家人的面兒,把事兒又說了一遍,又連忙澄清,「年哥兒舅舅剛給介紹到那裡時,年哥兒也不知道。還是前不久年哥兒跟賀府老爺去鋪里巡視,我,我才知道他回去了,也才知道那家鋪子原是年哥兒家的。」
吳旭自過了中秋之後,除了在集會日去賣魚,平時里能忙得過來,也去趕趕瓦市。一來二去結識了一個長年在鎮上擺攤賣魚的,那人看吳旭拉的魚又多又鮮活,便跟他商量著,讓把魚送到他攤上,他幫著賣,一斤按十六文收。
王喜梅捂嘴笑著,「有的人家故意早訂婚,晚讓閨女出門兒,就是圖著一年到頭幾個年節新女婿家送的東西呢。」
姐妹幾人捂嘴笑著,吳旭表哥笑著說,「一進你們村兒,就有幾個小子上來抹,還有幾個大娘也來湊趣兒。」
李薇知道他家的地頭是有幾棵梨樹,往年許氏在秋上專盯著那幾棵梨樹,結了果子,好拿去賣,就連李家老院的那兩樹上,這麼些年她們也沒吃著幾回。
柱子忙把外面的包袱皮打開,其中一個裡面赫然是幾個方型盒了,柱子說,「這是宜陽縣城裡面最好的糕點鋪子做的月餅。」又解了另一個包袱皮,露出一隻大大的水果籃子,裏面裝著又紅又大的蘋果石榴和紫里透紅的葡萄。
李薇看著他爹的背影也笑起來,又怪年哥兒一會兒弄一個事兒出來,讓一家人跟著一會是怒一會兒又是心疼的。
柱子應了一聲,才又說,「聽說賀府主母想讓年哥兒先跟著學做生意,學先不讓上了。」
春杏往他們裝節禮的幾個籃子上瞄了瞄,問道,「你們帶的雞,被人分了幾隻?」
便又進屋去坐著生悶氣。
半下午的時候,大山也過來李家,何氏旁的話不提,只嗔他,「你現在能耐了,一言不合你就偷跑,把你娘氣得在床上躺了幾天!」
何氏嘆了聲,道,「咱們現在又不缺他那一嘴東西吃。他們省個錢兒早些把家裡的房子修一修,蓋個新屋是正經。」
堂屋裡李海歆悶了一會兒,便問柱子年哥兒在賀府的情況,柱子撓撓頭說,「李大伯,我真不是騙你,我也不知道多少。我只是在木匠鋪子里當學徒,我就見過他兩回,一回是他跟著賀府老爺去的時候,另一回是年哥兒自己去的,他跟我們的掌柜的說了些話,打著認認人的名頭,一個個叫進房裡單獨說話,我這才有機會跟他說上幾句。這些東西,還是年哥兒托佟府買的,讓我給捎回來的。」
大山點了點頭。
虎子小舌頭添著李薇給送到嘴邊兒葡萄,象是不過癮似的,兩小手去湊到嘴邊兒,去抓那葡萄,往嘴裏塞,他那小饞樣惹得母女幾人都笑。
李薇也笑呵呵的。鄉村裡面因為交通和生活太過平靜的緣故,便逐漸養成了村人們愛攀比的性子,平時里攀比家境收成,象年節的時候,家裡的大人們攀比的是閨女姑爺送的禮,沒出閣的大閨女們攀比的則是未來婆婆家這個禮給了多少,那個禮備了多少。
這時院中有人叫,李薇跑過去挑簾,卻是春峰提著籃子立在院中,籃子里是黃澄澄的梨。
她扭頭一看,卻是柱子,驚奇的問道,「柱子,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李薇看著柱子一臉討好的笑意,象是在替年哥兒賠不是,一時有些想笑,這小子現在把他當自己人,倒把自己家當外人了一般。
中秋過後沒幾天兒,賀府那人又來了,李海歆也不跟他們多說話,只說這事兒已辦完了,年哥兒已從李家的族譜上除了去,若他們不信,就帶他們去看看。
李海歆一驚,「那賀府老爺答應了?!年哥兒才中了秀才,好好學學,往前就該考舉人,怎麼這會兒不讓上學了?」
何氏接過李薇手中的葡萄,放在碗中,用勺子壓碎了,一點點喂著虎子。李薇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兒的樣子,突然又想原先說過種葡萄的話。
吳旭搓著手,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不知道還有這規矩。」
李薇眯了眯眼睛,看柱子這模樣神態,象是已知道她們家發生的事兒了。
看李薇的眼睛又眯了眯,他連忙解釋,「我也是才知道的。才知道沒幾天兒。」
小時候她家裡的一株葡萄,也是葡萄籽發出來的芽,頭一年光長了秧子,第二年便開始結果了,到了第三年的時候,已長了大半架子,雖然沒怎麼打理它,一季下來也能摘個五十多斤的葡萄呢,便與春蘭幾個笑著,「二姐三姐,咱們把今兒的果子種子都收一下,種到菜園子旁邊兒,將來好給虎子吃果子呢。」
家裡早備好的今兒的新姑爺宴,一會兒李家老二李家老三和春峰都過來。進堂陪著今兒的主角——吳旭和吳旭表哥。
李海歆抱著虎子從堂屋出來,聽完柱子的話,才問他,「包袱里是的什麼?」
李薇嘻嘻笑著問何氏,「娘,這些置辦下來得花多少錢呀?」
有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之後,何氏與李海歆心頭的火也泄了個七七八八。大山走後,李海歆便去大伯家去問問,看看哪天的日子好。心裡頭卻苦笑,他活了這大半輩子,只見過人家入族譜的儀式,要麼就是犯了大錯兒的人被逐出族譜。這沒錯沒啥的,被除了族譜的,還真是沒見過。
現在日子好了,吳旭家條件又不太好,何氏總有虧欠的心思在裡面兒,除了原先備的三十吊錢兒,又把這幾次賀府來送的些布匹,一共是八匹,給春柳春杏和李薇各留了一匹做衣裳,剩下的五匹全給了春蘭,又把李薇叫過去,她說著,讓李薇記錄,從針頭線腦,門帘床帳被褥鋪蓋,傢具妝台,林林總總列了一大張紙。
何氏擺擺手,也笑著,「我原先想著春蘭秋後行大茶禮,把春蘭過門的日子定到年後。可又一想,這中間兒夾個年節呢,一回年節禮,又得多花差不多一吊錢。家裡又不缺吃的,也不缺他那個年節禮。就想著讓春蘭年前就過門。」
李薇把柴放到地上,掐著腰兒問他,「那你來幹啥?是年哥兒讓你來的?」
便也和大山說了些閑話,又問他現在縣城做什麼。大山道,「在糧鋪里做小夥計呢。」
兩人到時,頭臉兒上都是黑灰,吳旭臉兒上更是黑得只剩下眼中的眼白和笑起來的一口白牙。
賀府的人走了后,何氏氣得回到堂屋躺著,李海歆也悶著頭坐在堂屋不說話。
柱子在李家吃過午飯,趕快家去,說他告了三天的假,回家陪陪他爹娘。
李海歆大略聽出來了,年哥兒是不甚自由,而且他好象也有自己打算,並不想一下子太過出頭,心裏的氣兒突然又消了幾分。他往前兒才十四歲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在那府裡頭,這般小心翼翼的應對,也真難為他了。
今兒吳旭送來的這些禮,比著大姐家當時送來的還要厚一點,更比二姑三姑當時的兩個新姑爺走親戚時,送的多一倍不止。
李薇與幾個姐姐面面相覷,都不敢去堂屋再勸說。心知爹娘同意理解是一回事兒,傷心難過則是另一回事兒。
春蘭幾個看她起了身,都湊過來,說閑話安慰她,何氏笑了笑,表示沒事了。
李海歆黑著臉兒領著人去了前院兒。大約半個時辰后,李海歆回來,說賀府的人走了。
柱子見她這樣,又嘿嘿笑著,「梨花,那個,我,我在縣城做工的那家兒,就是,就是年哥家裡的鋪子。」
春蘭笑著點頭,「行。年哥兒捎來的果子,個兒大的很,說不定種出來,也能結這麼大呢。」
那人似乎驚訝了一下,思量了一會兒,便說去親眼看看。
女娃兒們是沒有資格去拜祖的,李薇也懶得知道其中的細節,反正這檔子事兒總算是過去了。
春峰看著李薇,笑著說,「梨花,老院的梨樹今兒摘了果子,我娘讓給你們送呢。」
替二姐高興,也替吳旭高興。這些錢兒是他自己掙的,腰桿兒挺的估計也直著呢。
傍晚的時候,李海歆回來,說是與長輩們都商量好了,八月十五拜祖的時候,順道把年哥兒出族譜的事兒辦了。
這可要比自己賣一斤差四文呢,吳旭自己沒做主,回來找李海歆商量,李海歆倒覺得這法子可行,自己賣的雖然能多掙個,人也辛勞得很。倒不是兌給旁人,讓旁人賣,他自己專心照顧魚塘。
何氏笑罵他一聲,「出去沒幾天,還學鬼了!」
李海歆神色不明的坐著思量了好一會兒,雖然他沒接觸很複雜的事情,可琢磨了半晌也琢磨出些味兒來,怕是這位賀夫人拿著這樣的由頭,不想讓年哥兒繼續讀書,怕將來年哥兒考了功名,出息了,把賀府的大少爺比下去。可又不明白年哥兒的親爹怎麼也分不清,想不清,就應了呢?
春蘭應了聲,出了堂屋,拎著那籃子梨進了西屋,把籃子騰空,給他裝了幾個月餅,兩個蘋果,兩個石榴,看看那堆葡萄,又看看李薇,便笑笑,沒拿。拎著出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