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一卷

第119章 玉成(2)

第一卷

第119章 玉成(2)

春桃笑了笑,「興許就是這樣吧……」
「哎!」周荻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媒婆走了嗎?」
「啊,沒什麼!」柱子慌忙答道。
春桃「嗯」了一聲。這時李薇和春杏帶著虎子和趙瑜在後院玩了一會兒,轉到前院去玩那鞦韆,四人笑得響亮,趙瑜不停的喊著,「四姨姨,小姨姨……」
李薇聽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不是很輕快,疑惑的轉頭看他一眼,眼睛清潤的笑著,並無不妥,便繼續道,「你們今兒怎麼又來了?是你昨天給二姐夫說的那個小飯館,有信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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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把書信看了看,便放在一旁,並不多說話。李薇和春杏回信時只好寫些家裡的閑事、春杏的桃花粉制的進度,或者從書上看來的一件趣事兒,一個笑話,回過去。
何氏點頭笑,「嗯,你呀,能想到這上面兒,娘就放心了。周小姐脾氣還不如小玉呢,你嫁過去,要事事讓著她才行!」
看她的模樣,兩人相視而笑。
塞給賈媒婆二兩銀子的謝媒錢,親自送她出門兒。等這媒婆走了后,何氏回廳里,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哎呀,春柳這宗事兒辦完,我可能歇兩年嘍!」
三月二十六日,黃道吉日,宜行採納之禮。周家托的仍是賈媒婆,她今兒日特意換了一水的新衣,絳紅的綢衫,大紅絹花插了滿頭,臉兒塗得粉白,嘴唇染得猩紅,身後跟著八個身著新衫的小廝,周濂的貼身小廝阿貴和秋生兩個打頭,由周府的老管家徐伯領著,抬著四抬用大紅綢子纏裹的抬子進來。
一直一個月後,行過納吉之禮,周荻才被放了出來。
春杏把虎子抱在椅子上坐好,也笑著坐了下來,笑嘻嘻的看著她。
「梨花,你和小杏在後院做什麼?」年哥兒連忙補上一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三姐妹同時皺了皺眉頭,最終卻沒一個人說話。春柳悶了好一會兒,嘆息,「娘說的對,凡事大姐讓著些吧。再說,姐夫的俸銀雖然不多,養兩個小丫頭還是養得起的。」
何氏忙將虎子交給春杏,趕她們姐妹二人進內院,與李海歆將人迎了進來。
李薇點了下頭。現在二姐家吳旭和春蘭、吳旭娘兩頭分著住。城郊的那個小水塘不捨得錯過,李家村的魚塘又一直不想丟下,便兩頭分開照應著,可長期這麼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年哥兒記得之前說過讓吳旭開飯館的話,也是湊巧得知縣官學附近有個小館子要出讓,便回家來提了提,爹與娘都覺得一家人還是住在一起好,除了那魚塘,再找個營生也不錯。
「什麼?!」柱子失聲叫道,「那,那大山怎麼辦?!」
「嗯。」年哥兒應了聲,「今兒上午大山去問了問,那酒館作價二百兩銀子,爹是不是又去田裡了?等爹回來我說給爹聽聽,若是合適了,再跟二姐夫說。」
送走春桃后,何氏給孫氏母子安排了房間,讓他們不著急幹活兒,先熟悉熟悉環境。
現下正好,往前五月里是她整十八歲的生辰,尚不算太晚。
「對,對,對。」賈媒婆一連的點頭,「您這話兒和李家奶奶說過的一樣!都是為了兒女好,這門親啊,再合適不過!」
何氏笑著拍打她一下,「那能一樣?石頭再大的官兒,對梨花春杏來說,那是姐夫。與親哥哥這層關係還差一道呢!再者說了,咱們家雖然貧,可自打你佟嬸嬸去了后,留下那麼點錢財,你們幾個也沒虧著。後來年哥兒舅舅認了他,好東西也送過去不少,還有年哥兒這些年兒給送的,你們姐妹幾個雖沒吃到多好,穿到多好,到底是開過眼界的……」
何氏看她雖然答應,但面色仍是不太好看。便道,「自古姑嫂難相處。這吃虧讓步的都是做嫂嫂的。你呀,嫁到石頭家這麼些年沒受過什麼氣,也是你的福氣,這回也別跟她小孩子家家的一般見識。小玉還能在家裡留幾年?!再說了,她也不是那種挑事兒的孩子。」
傍晚的時候,春桃沒來,倒是年哥兒又來了,這次是與柱子一塊兒來的。何氏笑道,「你們來得巧,等會兒啊,我做幾個菜,你們爺幾個樂呵樂呵。」
年哥兒慌忙左右看看,敲他一下,柱子自覺失言,連忙捂了嘴,往廚房那邊看去,廚房裡春柳正切菜做晚飯,聲響蓋過柱子的聲音。
春蘭起身要去打她。
正這時,外面有人下人來報,「少爺,小姐,老爺請你們去正廳呢!」
春桃有些無奈的笑笑,點頭,「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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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荻笑咯咯的坐過去,湊近周濂笑道,「哥哥是喜歡春柳姐姐?願意這門親的吧?!」
春杏和李薇悶笑著憋紅了臉兒,齊齊點頭,連忙領著她去後院兒。
春柳成親,李家今非昔比,宜陽城內一應的規矩也要比李家村的婚嫁風俗更繁瑣莊重一些。嫁妝豐厚一些自不必說,單是陪嫁的各種衣衫綉品,也各有各的名目,春柳針線活本就一般,請綉娘價兒實在太高。
前院兒李海歆與周府的老管家相識甚歡,何氏原本就是托賈媒婆在中間牽線的這事兒,兩人自然也是樂和融融的。
何氏往廚房那邊兒看了看,笑著讓他們兩個進廳里,「問那麼多做甚麼。讓你喝你就喝!」
有道是知兒莫若父,知兒莫若親。
「沒有,沒有!」周荻連連搖頭,笑咯咯的,「哥哥,你繼續看書寫字兒呀!」
尤其是何氏,生怕這場災持續太久,自己一家初到宜陽,人生地不熟的,把春柳的親事給耽擱了。
李薇笑咯咯咯的讓兩人到廳里坐,一邊歡喜的說道,「媒婆遞了信兒來,說周大哥的爹應了這門親,等看了吉日就上門來提呢。年哥兒,周大哥做咱們三姐夫,是不是很好?」
李海歆逗著虎子,笑道,「你辛苦了。讓我說,咱們就添兩個人手吧。春柳也別讓她再做這些家務活兒。你呀,也享幾年福!咱們那六十來畝的油菜收了后,家裡也算是有了新進項!」
春柳一個個敲她們的額頭,唬著臉兒訓斥,「別一個個沒正形的。該幹嘛幹嘛去。」
周家納彩問名之後,何氏想起春桃原先說起的要找幫工婦人來,本想給春桃說說,讓她應了那家人,卻沒想到,她在第二日帶著孫氏母子過府來。
「嗯,很好呢!」年哥兒扯了一下柱子,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後往廳里走。
春柳微不可見的點了頭。
這酒館兒,他們倒也動心。
※※※
「好,好!」賈媒婆喜得沒了眼睛,將周府給的約有五兩銀子的謝媒錢納入袖中,起身告辭,「那我這就去給李奶奶趙夫人回話兒!」
想到這兒,突然想起周濂,心中暗笑,二姐夫的飯館若能開得成,單酒這一項怕是不用他操什麼心了。
春杏笑咯咯的道,「周大哥對三姐還真不錯,上次大姐還說,大雁不容易捕捉,宜陽的大部分人家都用雞鴨鵝三禽取代真雁,沒想到他竟然弄到了真大雁。」
這母子二人皆帶著包袱,何氏驚了一下,忙讓李薇把孫氏母子帶到偏房,領著春桃進了廳里,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此時春柳正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隻納了半截的鞋底子,聽見二人的聲音,欲拿針納鞋底兒,卻發現手中的線已到了底,便在針線籮筐里胡找著,春杏和李薇已進了屋。
「回小姐,走了!」
周濂輕笑著拍她的頭,沒說話。
何氏一邊聽一邊皺眉,聽到最後,嘆了一聲,拍春桃的手,「行了,你也別堵心了。小玉還是個孩子呢,一時想不通跟人家攀比上了,也是有的!」
何氏把她自一進門的身形姿態都看在眼中,這會兒強忍著笑意過去扶她,「小荻好久沒來了。梨花和春杏都想著你呢,你們先去後面說說話,大娘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年哥兒低聲道,「許是我三姐的親事兒有眉目了。」
言語之間可憐兮兮的,讓人幾乎能透過書信看到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正對著幾人一眨一眨的。
何氏嘆道,「老話都說,人隨勢變,現在石頭是縣官老爺,她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心裡頭有些想法,也是可能的,你別鑽那牛角尖子就行了。」
讓春柳幫她向周濂求求情,早些放她出來,她保證以後說話行事有度,絕對不會再亂說話等等。
柱子拉了拉年哥兒,「李大娘家裡到底有什麼喜事兒?」
李薇點頭,不但是活的大雁,而且是兩隻雪白無雜色的呢,兩隻大雁的長脖子都系著紅紅的綢花,喜慶好看得很。
李薇向廚房那邊兒張望了一下,沒什麼異常,眼睛一轉,悄悄笑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三姐的事兒啦?」
李薇與春杏忙收了笑,各自找了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至於李家村的魚塘,吳旭一直捨不得丟,可何氏與李海歆都覺得兩頭扯著不行。想趁這回這婆媳二人進城,把這事兒再說說。
年哥兒瞥了眼柱子,點頭。
「那個,哥哥,咱們快去看看!」周荻扯著周濂往外走。
周父命人取了謝媒錢,請她去李家回話,「等看了黃道吉日,我們便過府提親!」
「嗯。」周荻輕盈盈的應了聲,轉向李薇和春杏,「春杏梨花兩位妹妹,我們去廂房敘話兒吧!」
李薇丟開虎子的手,坐在春柳對面兒,笑嘻嘻的把在前院所見詳詳細細跟春柳說了,「三姐,周大哥家行事好象還很正重哦!」
李薇回頭看看那群人中,此時徐伯正與李海歆寒暄著,聽周荻說,這位老管家已在周府做工近三十余年,與周家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主僕之情。
再看那阿貴與秋生也在其中,心知周府對此事兒的看重,也替三姐高興。
何氏點頭,「行!這兩天春桃再來,我就再跟她說說。」
柱子看了年哥兒一眼,上前笑問,「李大娘,今兒家裡有啥喜事兒啊。」
何氏便想起吳旭娘來,跟李海歆商量,春蘭婆媳兩個在鄉下也住了有兩個多月了,接她們回來,讓春蘭幫著春柳做些荷包香囊之類的小物件。再讓吳旭娘指點著春柳把嫁衣綉了。
賈媒婆出了周家,喜孜孜的先回縣衙報了喜,再去李家將喜訊報上。春桃與何氏自然都歡喜異常。
周父笑著打斷媒婆的話兒,「兒女結親,門戶不能不看,也不能全看!關鍵還是雙方滿意,日後能圖個家宅安寧,夫妻和睦……」
春杏抱著虎子邊往裡面走,邊興奮的說,「梨花,剛才打頭的抬子里裝著的是兩隻大雁嗎?」
周荻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在書房之中盯著周濂咯咯咯的直樂,周濂被她擾得書看不成,字寫不成,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書道,「小荻,你坐在這半天了,到底有什麼話兒?!」
兩姐妹進了里院,把虎子放下,一人牽他一隻手,不約而同的舍西向東,去春柳的房間。
春柳嘻嘻笑著,「二姐,這個是說你自己的吧?!」
春蘭隔著竹簾向外描了眼,輕笑,「我看她的性子怪好!你若真碰上個心裏愛藏事兒的蔫性子,日後還真有你鬧心的!」
等這些都安定后,春柳三個才圍著何氏問春桃為何把這母子二人送來。何氏大略把那邊兒的情況說了說。
柱子應了一聲。何氏轉身去了廚房。
春柳雙頰飛上一絲紅暈,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
周濂招手讓她過來,指著身旁的凳子,輕笑,「坐這兒,想問什麼就問吧!」
周荻扯著他的衣袖,把臉兒仰得高高的,「哥哥,到底是不是呀?!你說呀!」
李薇在後面聽見聲音,出來時正看到兩人鬼鬼祟祟的向廚房張望,奇怪的問道,「你們看什麼?」
春桃嘆了口氣兒,又氣又笑的,「小玉啊,前些日子跟我去赴了兩回宴,結識了幾個官家富家小姐,看那些小姐出入,個個都帶年輕伶俐的小丫頭,她就動了心。先在我和石頭面前隱晦提過兩回,我們都清楚她的想法,但是沒應。石頭一個月的俸祿柴米薪炭摺合起來,也就十兩左右的銀子。家裡人又少,沒必要再養兩個丫頭。可,前天方府的小姐和佟府年哥兒表妹請她家去玩,回來后,她就顯得不高興,晚飯的時候,跟石頭說,要買兩個丫頭。石頭不應,她連晚飯都沒吃,便進屋睡了。昨兒一天窩在屋裡也不出門兒。我去給她送飯,她……唉,算了,不說了!我婆婆就這麼一個女兒,疼得很,讓她跟著我們受了委屈,回頭又讓婆婆心頭堵,我就讓人去挑了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有了這兩個人,這孫家母子在那邊兒就閑了些。春柳的大事兒得有好一陣子忙活,先讓他們過來給娘幫幾天忙吧……」
這日一大早,她著一身新制的夏衫,坐著馬車來到李家。進門時還氣勢沖沖,一副將要氣炸的模樣,等走到院子中間兒,突然想起了什麼,腳步一滯,身形緩了下來,輕咳一聲,兩手併攏合在身前,跨著小步子緩緩走到何氏跟前兒,行了極標準的禮,「李大娘好!」
李薇點頭,可不是呢。
賈媒婆進門就笑,「李奶奶,大喜呀!」
她又感嘆道,「要說小玉和春杏梨花是一樣的年紀,怎麼我瞧著小杏和梨花這麼些年一點沒變,還是在李家村的那副純樸模樣,怎麼她就突然變了呢?」
周濂雖沒明說,但周老爺卻將他的態度揣摩個頂透。當即應了親,賈媒婆本想昨日周小姐大發了一通的脾氣,今兒怕是要費些波折呢,沒成想竟是這樣的順,喜不自勝,殷勤的將春柳誇了又誇,「周老爺,不是我這做媒婆的誇嘴,這位李三姑娘雖然出身農家,可也是能識文斷字的,識大體的!她們家看似是小門小戶,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人家,實則啊,是李家老爺奶奶低調!這滿城都傳的話兒,您也聽說了吧……」
春桃側耳聽聽了外面的動靜,悄悄的向何氏苦笑,「娘,你可不知道。自打石頭派了官,她變了可不少呢。現在,在家裡張口閉口這個小姐,那個小姐的……吃穿用度上也似是講究起來了。」
前院廂房裡,春柳綉著嫁衣,春蘭就著鋪在地上的席子做被子。直到周荻被兩人拉走,春柳才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這丫頭也不知道抽的是哪門子筋!」
自春柳與周濂親事敲定,周荻便再沒來過李家,倒是一日一封書信差小丫頭送過來,信中是滿篇的抱怨,周濂如何如何不讓她出門,如何如何讓她抄寫女訓女戒,往日里她只要一餐不吃飯,周父便放她出門兒,可現在,她爹也與哥哥一樣,任她怎麼說,哪怕是絕食一整天,也不理她。害得她沒招數可使,又無聊的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