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9章 姐妹
小玉眼淚叭嗒叭嗒掉下來，氣得渾身發抖，恨恨的瞪了春桃一眼，轉頭跑出書房。
趙昱森挑挑眉頭，「怎麼說？實話實說唄，就說她夜裡避了人偷偷送湯給我！」
李薇還愣，重陽節跟她有什麼關係？
李薇在一片忐忑中用過晚飯，生怕春杏知道了內情，當著眾人的面兒怪異起來。然而她終就是低估了春杏。一頓晚飯從頭至尾她神色如常，扯著賀永年問問小舅舅和小舅母這幾天的近況，便又講到她生意上的事兒。只有在說到佟蕊兒與方碧瑩來時，撇過李薇一眼，眼中閃著促狹的笑意。
春杏換了衣裳出來，看她這副獃獃愣愣的模樣，又笑又氣，「重陽登高望遠，哥哥說明兒要去四平山！」
那邊黃大娘感嘆了句，「每回小姐們回娘家，我就跟著享福，你們這一來，哪裡還有我乾的活兒？」
何氏想著，梨花這法子估摸也不費事兒，便說，「先用你大姐二姐家的吧。」
春桃連忙搖頭，「買宅子的錢還沒還給爹娘呢，不要！你自己留著錢財防身吧。」
李薇這才轉過頭笑道，「你們怎麼今兒都回來得這麼早？」
趙昱森吃了一塊茶點，接過她手中的湯，突然笑道，「幾個小姨子是不是經常背後說我些什麼？」
趙昱森眉頭皺起，對這個妹妹，他向來也是溫言和語的，自小到大沒訓斥過，聽了這話雖然心中不喜，倒也沒出言喝斥，只與她淡淡的道，「不是管她吃住么！」
小玉一聽這話，臉兒上的笑意沉了下來，趙昱森心中一嘆，擺手，「行了，爹娘過些日子就到，讓他們做主吧！」
這天半下午，李薇悠閑下坐在院中曬太陽看書，青苗過來說，「大少爺和四小姐一塊回來了。」
隨著春桃進來。
※※※
春桃一愣，搖頭，「沒有！」
春柳氣哼哼的，「有數？！我看她太捧著小玉了，捧得她愈發不知道好歹。大姐婆婆也是的，怎麼不攔著？！」
青苗走到外間兒，挑簾瞧瞧，回頭說道，「四小姐和大少爺往咱們這邊兒來了。」
李薇這時才插話問她，「三姐，小香去你們酒坊了么？」
李薇聽到了她想聽的，便趕他們出去，「我困了。」
春杏也在天將黑時回家，日間路過周家酒肆，她拐了進去，正巧周濂在，已知胡師傅的事兒，心頭一陣輕快，看到春桃和春柳，便使勁兒留她們吃飯，好等飯後在一起說說閑話兒。
「喲，梨花，四姐早上才剛出門兒，你就這麼掛心我呀！」
賀永年眼睛笑著，「是，梨花也去吧。在家裡悶得夠久了！」
「噗！」春杏嗆了一口，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小舅舅……你跟小舅舅說了？！」
春桃扭頭過來，眼圈微紅，淡淡的道，「什麼事兒？！」
春桃眼睛幽幽盯著門帘不出聲，任趙昱森拉她坐下，自從嫁了人後，她常常想起，自她懂事兒之後，何氏一次又一次在深夜裡低泣，那個時候說不怪她爹，那不是真的，小小的心思里，也有過回姥娘家一住不回的念頭。
春桃輕笑了下，「還能去哪兒？回房！」
春桃撲哧一聲笑了，不再說話。
不多時，院中有腳步聲響起，風聲夾著春杏的脆語愈來愈近。
何氏見年哥兒這樣，以為除了去四平山還有旁的事兒，便也說虎子不讓他去！
賀永年忙說大山柱子武睿，春杏在一旁叫著，「我也要去！」
春桃撇了她一眼，在上首挑了個位置淡淡坐下，一笑，「方才你不是嫌這活不好么？正好，讓你哥哥替你另尋！」
李薇眼睛轉了轉，「大姐婆婆要來？！」
心中愈發納悶，梨花這鬼丫頭，怎麼就……她搖了搖頭！
待飯後，她把姐妹四人都拉她屋裡去，笑得極鬼，「大姐，千防萬防，不如緊緊抓著大姐夫的心，要不要找幾本書給你？！」
賀永年伸手倒了茶，遞給她一杯，側耳聽聽外面，端茶至嘴邊，淡笑，「小舅舅說，『謀，而後動。』」
李薇忙出來，春柳已下了車，身後跟著個奶娘，抱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五福，進了廳中，春柳接過五福，讓跟著來的奶娘和兩個丫頭去廚房幫忙。
春桃啐他一口，「我才不是糟糠！」
說到武睿自然又要說說春杏的親事兒。武睿這些年
「高興？！」春杏又是一個驚訝。
秋雨已停下，天色仍然暗沉，窗外冷風蕭蕭，偶有幾股風從窗縫兒中鑽進來，吹得她的輕紗帳子泛起層層漣漪。青苗說了句，該換上春秋厚帳的話，她含混的應了聲。手中握著書，看似專心，實則一個字都沒看下去。
何氏在那邊兒聽見，走過穿堂，笑著，「都誰去？！」
賀永年站起身子，又說了句，「小舅舅過些日子會來小住。約十五六日後吧！」
趙昱森點了點頭。
趙昱森也笑，掃過桌子上放著的茶點，「來，你陪我吃些。」
然後轉向春桃，「大姐，若你婆婆責怪，你就這麼說！若不然，就說現在官員搞什麼核查，那些生活作風不正的，若是被人告上一狀，參上一本，暫時丟官是小，削職為民也是有可能的！看你婆婆擔不擔他兒子的前程！」
似是聽到賀永年輕「嗯」一聲。
原本何氏是不太中意武睿的，這孩子商也不商，文也不文，另有早年在武家的遭遇，覺得不是春杏的良配。可春杏卻堅持得很，大有非此人不嫁的勢頭。
賀永年往常在這種情況肯定是要幫腔的，而此時他卻頭微偏著，一言不發。
李薇心下撇嘴，應了聲，「是啊，還有些困！」
「你別以為我怕你，你不就是沾著我哥哥的光，做了官太太么？你耍什麼威風！」
現如今才明白她娘的難處，李王氏不喜歡她娘，那個時候她不懂她娘那麼好的人，為什麼嬤嬤不喜歡她？現在才明白，要不喜歡一個人，實在也沒什麼道理。她自問做得夠好了，可小玉還是一天天的，愈來愈不喜歡她。
鑽進被窩，暖暖睡去。
就著桌子坐下，實則她叫賀永年來，興師問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向淡坐著的那人，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有什麼打算？！」
趙昱森坐著不動，也嘆，「小玉是爹娘太寵她了，你也別跟她一般見識。」
春杏說的這家也不是大塊兒地，僅有二十多畝，家裡因有老爹生了病，急需拿錢看病，想尋個出價兒合適的買主。這是她在鋪子里聽有兩個東西的婦人在那裡閑話，她一直想著再給春桃添些地，便過去搭話，情況已基本打探清楚，本來想明兒叫個小夥計去那家問問，今兒正好春桃來了，便趁機說說。
趙昱森本想答應，男人思維與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截然不同的，在他看來，即使是幫了小香，也是因為兩家多年近鄰的交情，不知怎的，在話將出口之際，突然改口，「不行，送她回去！」
※※※
趙昱森點頭，「是啊，所以她們多慮了！」
春杏嘿嘿笑了笑，抱著春桃的胳膊，「雖然大姐夫明裡沒幫我什麼，可這宜陽縣城裡，誰不知道我是縣尊大人的小姨子？間接的光還是借了不少的，就當是大姐入股得的利錢了！」
何氏笑笑，「春柳這麼一說，也說得過去。」
春桃自嫁到趙家，一向是溫言和語，這麼些年，即便是小玉說的話再過分，心中即便有不喜，也從未在面兒或言語上透過半分。這會兒乍然強硬起來，小玉氣得渾得直顫！
這話他在飯廳也說過，這會兒再說，聽在李薇耳中便是安她的心呢。李薇笑了下，春杏如何聽不出來，鼻子里哼哼，率先出了房門兒。
春杏給各人倒了茶，睛睛若有若無的掃過李薇，神色突然正重起來，「我跟你們說個正事兒！」
春杏掃她一眼，不說話，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賀永年失笑，陽光在他臉上打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晃人眼睛。輕搖頭，「不是，再猜！」
「哥哥！」小玉不滿的叫了聲。
青苗歡喜的說，「那我去準備吃食。四小姐五小姐，都要備什麼？！」
李薇點頭。
春杏笑呵呵的拉住李薇，向春桃春柳笑道，「你們想哪兒去了。不過是尋幾本教人做菜的書罷了！」
另有春杏這兩年的行徑，見天兒拋著露面做生意，不知她根底的，還不敢上門說親呢。再者，李薇私下笑笑，以春杏
春杏擺著一副興師問罪應有的語氣神態，向賀永年挑挑眉頭，指了凳子讓他坐，一邊漫不經心的向裡面兒道，「這樣啊，那你睡吧。反正問哥……問他也是一樣的！」最後幾個字兒，幾乎是從牙縫兒里擠出來的。
趙昱森拉著她往回坐，陪笑道，「正好我也沒事兒，咱們說說話兒。」
這場雨，陰陰晴晴，斷斷續續的下了七八天，終於放晴，武睿也從安吉回來，說那姓胡的被沈卓抓到，也沒接他去見官，而是在安吉州府的坊子里看管起來。這個時空確實沒有專利侵權一說，拉他見官無非是打個幾板子而已。
春桃一直在李家呆到吃晚飯時，往常她到了這個時候便會早早回去，今兒也不想回去那麼般早，就準備在李家吃晚飯。
丫頭們擺了食盒湯瓮，悄悄退下去。
青苗在一旁捂嘴兒笑道，「五小姐，明兒是重陽節啊！」
日子一晃，冬麥子即將播種完畢。何氏便私下裡說，石頭爹娘應該也快來了。
李薇又要求去田裡，李海歆仍舊不准她去。再者馬上就是秋耕，也沒她要乾的活計，李薇便專管著泡麥種子。
春桃又是輕輕一笑，「我說呢，昨兒夜裡，她怎麼那麼殷勤的去給你哥哥送湯送水，原是打著這個主意呢。正好，你哥哥在呢，讓他發句話兒吧！」
春桃站起身子，也不理黑著臉的趙昱森，徑直往門口走。
虎子便去纏賀永年，讓帶他一塊兒去。賀永年便笑道，「去四平山不去騎馬，騎馬不去四平山，你挑！」
趙昱森招她過來坐下，正色與她說道，「小香的事兒，你帶她來，算是儘儘近鄰的情份。如今你大嫂安置好了，你莫再管了！你大嫂昨兒給你提的那戶人家兒，你可願意？！」
春桃先是不明所以，聽到這會兒，倒也明白了，起身朝春杏身上給了兩下子，又羞又惱的訓斥她，「你……讓咱娘知道了，看不使勁兒打你！」
李薇忙撲過去，一把抱著春杏，用眼神討好又求饒，春杏看著她哼笑兩聲，「我說有人賣地的事兒，你急什麼？」
「好了！」趙昱森一聲暴喝，衝著小玉道，「你回房，沒我的話，你不準出來。」
李薇疑惑的看著他，心中猛然一動，「小舅舅要來？！」
春杏呵呵一笑，眨了眨眼睛，「三姐，這事兒看來你懂哦，嘻嘻，交給你了，記得給大姐找來！~~」
又向外面道，「去叫人備馬車，送小香回去！」
李薇拍手笑道，「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去借借三姐夫的光？這下好了，不用為曬糧食發愁了！」
梨花這丫頭看似什麼都透的，只是這事兒太蔫了一些，那佟蕊兒方碧瑩來，她還能笑得起來，若是她，夾槍帶棒一通嗆，嗆得她們恨不得立時找個地縫兒鑽鑽……又想到爹娘這一關，微微搖頭。便不再往下深想，只盯著他等答案。
虎子嘟著小嘴兒，象是不滿意何氏的嚴厲。李海歆聽完李薇的講解，正在想著如何去壘，看見虎子撅嘴，便笑了笑，「不考狀元也沒啥，跟著爹種地也好！」
心中本就惱著，在門外遠遠聽見小玉叫嚷，心頭愈氣，這會小玉還是一副拎不清的模樣。
賀永年挑眉，「怎麼了？！」
何氏想想，「好。」
虎子委委屈屈的挑了半晌，還是挑了去騎馬。
今兒正是官員沐休，趙昱森在家裡指導趙瑜寫了會字兒，小玉便過來纏他，「哥哥，大嫂給小香姐姐找的那是什麼活兒呀，一個月才五六百個錢兒！」
賀永年輕笑著坐下，「小杏……」
小玉臉脹得通紅，大聲喊，「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薇心說，那大山柱子怕也是幌子，許是只有武睿是真的！
這會送小香走，不是打她的嘴巴么？！
※※※
春杏房中的燈，直到她睡時，還在亮著，隱隱有她的笑聲傳來。李薇感嘆，四姐可真有活力精神啊！
虎子聽見也要去，春杏唬著臉斥責，「誰帶你？！讓爹娘帶你去廟會上玩兒！」
便轉向春桃，「這好事兒大姐可別推，四姐現在有手頭有錢兒，二十畝的田，也花不了她幾個，讓她買給你！」
趙昱森拉著不讓走。外面的
春柳不滿的說道，「娘，你在李家村的老思想，現在不頂用了！這事兒是小香做得不對在先，小玉又親口承認了呢，送她走又如何？送她走是為她著想，顧著她的清譽！」
小香被趙昱森送走，小玉也被他勒令不許出門兒。這些事兒，雖然暫時平靜了下去，石頭爹娘一來，少不得又會提提。
「呀，不是等我么？那是等誰？！」
賀永年輕笑點頭，「是啊。小舅舅很高興呢！」
天色依然陰著，停歇了一夜的毛毛細雨再次飄起來。
趙昱森一愣，明白她的意思，突然一笑，「不是讓人送她回去么？！」
春桃知道春柳的好意，可哪有妹夫替姐夫做這種事兒的道理？自家人倒不說了，巴巴的扯了周濂進來，讓人看不盡的笑話！
趙昱森笑道，「還不是擔心我得了官，會嫌棄糟糠之妻？！」
「春桃，你這是說哪裡話！」趙昱森趕忙喝斥小玉，也皺了眉頭看向春桃。
春杏倒是滿意，反正只要他不把自己的配方傳出去，便就安了心。接下來便專心研製李薇給的新配方。
話又轉到春桃身上，春柳不免又絮叨春桃幾句。
賀永年第二日吃過早飯便回去了。離開宜陽這麼久，他手頭也有許多事兒需要處理。
趙昱森卻知春桃外柔骨子裡卻也不弱，先前對小玉的忍讓不過是為了家宅安寧，再者有爹娘在，不想與之針鋒相對罷了。正要出言喝斥小玉，只聽春桃淡淡一笑，「不想我做這個官太太，小玉想誰做？」
何氏拍她一下，「行了，你大姐心頭有數！」
春桃春柳自是不信，齊齊瞪她，卻因李薇在場，不好再說。
春柳一聽是這個，也笑，「是啊，春杏現在是土財主，買吧！」
李薇搖頭，有些失落，「沒有。」
春柳點頭，「得了大姐送去的信兒，我便來了，周濂說去安排呢。」
這邊春柳已挑眉頭問何氏，「聽說大姐的小姑子來了，還帶來了那個叫小香的婦人？」
青苗端葯進來時，見她嘴角噙著笑意，歡喜的笑，「五小姐，是不是好多了？」
春桃給說的這戶人家，是宜陽縣下面鎮子上的，也是吳旭到鎮上去瞧鋪面，一來二去認得的一個老掌柜，家裡有個兒子，現年二十整，相貌只能說是中等，家中略有錢財。吳旭回來與春蘭說起，春蘭便想起小玉來，與春桃提了提，春桃便與趙昱森隨口說了。回來后又與小玉提了提。
又掃過李薇，恩賜模樣，「梨花也去吧！」
賀永年應了聲。春杏扯著他，「讓梨花睡吧，我們去旁處說話兒！」
春杏收拾停當，帶著菊香蘭香要出去，經過正廳時，似笑非笑掃過李薇一眼，李薇心虛的別過頭。
青苗去找書，春杏已到門口，讓菊香蘭香先回房給她燒什麼熱水，這邊叫青苗，「大少爺帶回的葯，再去熬一副來。」便挑簾進來。
虎子聽見何氏誇讚五姐姐，在一旁也大聲道，「我也要考狀元！」
李薇警惕的放下書，回頭看向穿堂處，春杏自那次趁著春柳春桃在場，詐了她之後，便再沒什麼異狀，這些天兒，她也忙著那幾個新方子的事兒，今兒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一塊來了。
春杏走過穿堂，被雨水清洗得極為透沏純凈的陽光打在她笑得燦爛的嬌顏之上，李薇卻沒來由的一抖，別過臉去。
小玉還未回過神來，春桃向孫氏道，「孫大娘，你這就叫車去周家走一趟，就跟春柳說，這活人家看不上，算了吧！」
也只有她這個心虛的，能發現她的小動作，其他幾人許是都當閑話聽去了。
「你去哪兒？！」
她常常與她娘受的那些苦做對比，然後便覺得自己遇到的這些事兒真的不算什麼。最起碼公公婆婆對自已還算不錯。
書房院中，靜寂無聲，只有秋風將帘子，吹得輕磕著門框，發出有節湊的輕響。
二來是周濂說，連陰雨天，怕是莊子里的糧食沒有完全晒乾，有半乾的也可以做酒，讓他們別著急，回到坊子里他安排下，便使人來拉。
賀永年這些日子來的倒不勤，還如平常一樣，隔兩三天來那麼一回，
春杏一說這話，李薇提著的心登時放了下來，看著春杏臉上狡猾的笑意，感激不是，咬呀也不是。
春杏撇嘴搖頭，原本以為因為梨花這事兒，她能佔得著便宜呢，可是，事實上卻並非她想的那樣，總會習慣性的聽他的話！
「小杏……」賀永年在她身後淡淡出聲。春杏立時回頭，不滿的盯著他。
「那小香呢？！」
李薇認定春杏說的不是食譜，定然是她從那些顧客之中聽來的什麼混話，心頭震撼不已，小春杏真是彪悍！
兩人剛出飯廳，便聽春杏在裏面說道，「哥哥，小舅舅給的書，有些地方我看不懂，待會兒你給我講講。」
李薇在裡間兒放下心來，聽他這話和語氣，何文軒這關算是過了。
春柳瞪她，「酒坊里一時哪用得了許多糧食？該曬得還得曬，這些日子不再買新糧，倉里剩下的那些很乾的糧食，也先不動。可著這邊兒的先用唄！」
何氏瞪她，說她沒個姐姐樣兒，帶妹妹去有什麼？一副不情願！
何氏道，「興許是快來了。小玉的親事，怎麼著今年也得說定了吧？」
李薇便笑，「三姐，都說三姐夫鬼得很，不若小香這事兒交給他辦得不了？嘿嘿，反正在你們的坊子里，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你們也能早早知道不是？」
春杏又促狹的眨了眨睛睛，逗她。梨花這個小鬼丫頭，自小至大比誰都鬼，現在能讓她無言以對，春杏咯咯的笑得暢懷。
春桃轉頭一笑，「擔心什麼？」
而此時李家也才剛剛準備用午飯，聽說她又來了，都嚇了一跳，以為是家裡鬧出了什麼大事兒。待聽完春桃的話，李薇和春柳都笑，只有何氏憂心，瞪春桃，「是什麼大事兒么，這不是打你婆婆的臉面？！」
青苗去搬椅子倒茶，賀永年在她對面坐定，伸手翻了下她手中的書封，「這書看了有什麼收穫么？」
李薇直覺春杏是故意的。極快地向廂房走去，青苗幾乎跟不上她的腳步。
李海歆便與何氏商量，「不然就試試梨花說的法子？」若真是連綿細雨，下下停停，直下半個月的光景也是有的。
李薇嘿嘿笑著，若是穿成個男娃兒，那她……就不活了！
李薇看見她的笑容一陣惡寒，春柳立時啐她，「見天兒往外亂跑，歪魔邪道的事兒，你倒知道不少！」
說的春桃和春柳都笑她。李薇坐在一旁也笑，這樣沒有隔閡的親情，真讓人心頭溫暖。
趙昱森喝了口湯，也笑，「沒有才怪！自打幾年前梨花突然讓讓你讀書識字兒，我便知道，她擔心什麼。」
春桃說那話，本也是出於真心，她與何氏最象，多少都要顧兩家的情份，可想到小香如此不避諱的深夜給他送湯送水，便笑，「好！」
春柳仍舊氣哼哼的，「誰把個小香看在眼兒里，就大姐對小玉那樣，我瞧不慣！」實則她倒也與周濂提了一句，周濂輕笑，這麼辦不是倒讓她得了好處？春柳一想，也對，害得大姐家宅不寧的人，倒去幫她尋親事！
趙昱森因春桃喝斥她，小玉更覺委屈，更大聲的道，「對，我就是讓小香姐姐做，你能怎麼樣？！」
春桃臉上紅了一下，催他，「去看看小玉吧。她……」春桃想說，自從趙昱森得了官，她便不一樣了。但這話終就沒出口，小玉與趙昱森畢竟是骨肉至親，即使是他們夫妻無間，想來，他也不喜歡聽到自己說小玉的不是。
李薇趕快去屋裡把她畫的簡單圖樣兒拿過來，給李海歆講解，「爹，你看，屋子四周溜著牆角，象壘煙囪一樣，壘一圈就行了，你先騰兩個屋子試試吧，兩個屋子裡相連著，裏面的熱氣不浪費。把出口開在牆外，裏面的煙氣也熏不著糧食，估摸著不應影響色澤呢。」這是她在原先的基礎上又改良過的，沒有煙氣，只靠青磚煙囪道裏面透出的熱氣烘糧食，想必糧食色澤味道不會受什麼影響。
李海歆拿著那紙匆匆出去，李薇與何氏說了會閑話，聽她絮叨了一會兒，春杏的嫁妝什麼的。便聽見院中黃大娘說，「三小姐來了！」
「即這樣，周濂那裡的活計推了吧！讓你哥哥給她安排個好差事兒，如何？」春桃的聲音從門外淡淡的傳來，
李海歆回來，看見她還不回家，催她一回。春柳替她說了句話，李海歆連春柳也訓了一通，趕她回家，春柳皺皺鼻子，只是不走。李海歆也無奈，便自去房間里換衣裳，不理這姐妹二人。
小玉也知道自己年齡大了，也沒什麼好挑頭，可若是嫁到鎮上，心中便有不甘，這不甘心轉著轉著便又轉到春桃身上，撇開自己的親事兒不談，愈發怪春桃給小香找的活計不好，分明是糊弄她，瞧不起她等等。
何氏笑著誇她，「我們梨花的小腦袋就是聰明！你小舅舅還說，若你是個男娃兒，也能考個狀元回來！」
這時菊香也回來，「老夫人說讓大少爺今兒在前院歇著。」
春桃也不說話，只看著趙昱森。本來春柳使人送話來，說小香安排好了，又擔憂她打什麼主意，說不若讓周濂在坊子里給她挑門親事，好絕了她打什麼主意。
「哼！」春杏冷哼了一聲，本想嘟噥一句，按理你該叫我四姐才是！可這話在觸到他熟悉的容顏，清朗的眸子，輕抿的薄唇時，竟然有些說不出口，多少年「哥哥」的積威竟然還在！
想到這兒，輕嘆一聲，「你去看看小玉吧。」
何氏見她吃得少，以為仍然疼得厲害，便讓青苗早早扶她回去睡覺。
娘三個都不作聲了。春柳撒了會兒氣，便說了來意，一是春杏坊子里的事兒，沈卓遞了信兒來，說那姓胡的蹤跡已有了信兒，他正派人去追，讓春杏別掛心。倒沒提武睿的事兒，想必是信發出時，武睿還沒到。
春桃也笑春柳鬼，這個借口她倒是沒想到。其實小香她心頭倒也不怎麼在乎，怎麼說她也是個和離過的，當務之急還是這個小玉，與石頭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妹，這個才是最麻煩的。
青苗應而去，院中的腳步聲都遠遠消失。春杏在外間叫她，「下午睡了那麼長的時候，還困么？」
李薇把書隨手放下，向青苗道，「四小姐下午在這裏看的書呢？找出來！」
趙昱森已聽明白昨兒夜裡小香送湯水的前因後果，心中一陣煩悶，臉色黑到極點，暴喝一聲，「拉她走！」
連忙大聲喊，「不許送！」
趙昱森上前一步抓住她胳膊，「春桃！」
又見李薇眼睛直直的盯著春杏，忙去捂她的耳朵，推她，「快回你房裡去！」
春桃嘆了口氣兒，「算了，她娘與咱娘交好那麼久，家裡兩個嫂嫂也不喜她見天兒在家吃閑飯，就找讓她去周濂的坊子里吧！」
李薇一愣，見春桃和春柳怪異的盯著她，連忙放開春杏，掩飾性的一笑，「四姐，誰家賣地？」
然後何文軒說了幾個字兒，「謀，而後動！」這便是讓他先不要動。
春杏笑呵呵的坐著馬車走了。何氏疑惑的看過李薇，李薇忙搖頭表示不知內情。
小玉聽了更急，若說她心底，也不是真有讓小香做嫂子的念頭，不過是眼氣春桃，對春桃又有些怨氣，再加上小香對趙昱森是有那個意思。再者小香此次來，她也打了包票的，給她找個好活計。
李薇點頭，喝了葯，混身暖融融的，確實好多了。依在床頭，翻起孟顏玉給的新農書來。
春桃起身去盛湯水。又問，「若爹娘怪罪，怎麼說？！」
何氏嗔他一眼，「那還不快去寫字兒！你快六歲了，明年就送你進學堂！」
賀永年看她悶悶的，便笑問，「知道明兒是什麼日子么？」
賀永年點頭。何文軒確實高興，甚至還哈哈大笑到不可自抑，惹得梨花姥娘和孟顏玉直直問他，舅甥兩個談到什麼高興的事了。
這幾人跟著春柳慣了，與何氏行了禮，叫黃大娘去車上拿東西，併到廚房去收拾，閑話一會兒，到了點好做午飯。
姐妹幾人便勸何氏，武睿從小看到大，人還不錯，年歲又不大，不愛讀書，學著經商唄，再不濟置買些田產，也照樣過日子。
孫氏應了聲，便要出去。
而李薇卻想著，小舅舅要來的日子也鄰近了。心頭即盼又亂。
虎子撅嘴，「我不要！」說完跑出正廳，往他的小書房跑去。
說完這事兒之後，春桃又去了李家。趙昱森要送小香回去，她自是不想在一旁看著。
賀永年笑笑，「不急，慢慢找。」找自然找怎麼培育高產種子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