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一卷

第149章 敵不動我不動

第一卷

第149章 敵不動我不動

李薇心頭一暖,李海歆與何氏這輩子可真算是為兒女活著了!
李薇站起來把自己的分析做了總結,「她是嫡母,當年就和佟嬸嬸不對付,若非是她,佟嬸嬸怎麼會被趕出賀府?佟嬸嬸的死,她雖沒直接參与,間接也有她的份兒吧?年哥兒回賀府她本就不喜,她這麼些年想盡辦法想讓大少爺勾著年哥兒進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走馬聽曲,勾欄瓦舍,無所不用,為的就是讓年哥兒學成個浪蕩公子,好讓賀府老爺討厭他,也讓他沒心思沒能力跟大少爺掙家財。虧得年哥兒心性堅定,她的計劃落空——現在他越來越出色,把大少爺壓了一頭,她能不氣不恨?!」
李海歆看她歪歪斜斜的沿著土埂走著,伸手扶著她,邊走邊笑,「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商量?」
至於對他的信任,李薇承認,這是無條件的,沒有任何理由的完全信任!
何氏笑,「你爹才說了不管。你就又想到掙錢上了。」
春杏「嗯」了一聲。
春杏推開她,繼續剛才說的事,「你說賀夫人是為了家產才想配個平妻給他?」
不得不承認春杏實在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她提供的眾多新奇卻極易被模仿的點子,被春杏控制著,有計劃有節奏的投放市場,她說,一下子推出太多新奇的東西,會讓人失去興奮和期待感,也容易讓人將自家的東西子一下都學走,日後拿什麼來吸引那些人來她的鋪子里?
李薇更堅決定了要開荒地的決心。
春杏聽著她的長篇大論,也冷靜下來,抬眼看她嘴角還掛著笑意,端起桌上的茶,一氣喝了半杯,斥道,「你還有心情笑!」
李海歆看看李薇點頭,「五丫頭說買下,就買下吧。對了,以後你有什麼事兒,直接找五丫頭,我呀,被革職了!」
春杏最大的鋪子位於宜陽縣偏南的繁華街道上,不過,她一向上午來此處,做例行巡查后便離開。她最經常呆的,是另一個與坊子相連的小鋪子。這裏早先李薇也經常來,幫著春杏開發新產品,比如,用宣紙做桿兒製成現代眉筆形狀的黛墨,現代旋轉式管狀口紅,還有象兒時她最常用的蛤蜊油麵脂等等。
李薇看爹娘神色如常,便拿周濂找到那塊荒地為借口,「爹,娘,等三姐夫再探信兒回來,咱們一塊去看看吧?我這麼些天也想了,若想靠種地趕上四姐掙的錢多,就得有大塊的地才行!」
李海歆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地荒著沒人開?」
春杏皺皺鼻子,「信不信有什麼關係,他若敢惹些花花草草的事兒,我自有治他的法子!」
說著又斜李薇,「你那荒地要買,得花多少錢兒?早些說了,我瞧瞧能不能給你湊夠數!」
春杏挑眉,「那她做這吃力不討好是為了什麼?」
春杏不置可否「嗯」了一聲,明顯是在應付她。
李薇把身子往裡面挪了挪,叫青苗再拿一床被褥,春杏鑽進她的被窩,「不要。」
先上些糞料,種一茬兒油菜苗翻耕了后,再種苕子,或者肥田蘿蔔,或紫雲英做綠肥,再翻耕。再者,初開荒地水源怕是顧及不上,這也正好,綠肥最怕澇,記得以前的老教授給他們上課,經常講一句話,「種綠肥不怕不得收,只怕懶人不開溝。」夏季這一茬兒只種綠肥,到秋季全部種上大豆。
方哥兒與麥穗麥芽三個都笑。
至於春柳的猜測,還是不說為好。反正自己的親事定了,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至於其他的,走一步說一步吧。
有經驗的老農都知道大豆肥田,是因為其根上的根瘤內有根瘤菌,根瘤菌可以吸收空氣中的氮氣將其轉化為氮肥,供大豆吸收,同時也會增加土壤中的氮元素含量。
李海歆想了想,好一會兒,才道,「也行。反正我和你娘旁的也不會,只會種地,這地買下后,將來種好了,一分六份,你們六個一人一份,我和你娘管種,你們只管得錢兒!」
春杏手一掄,眼睛噴火一般,氣憤道,「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現在就給小舅舅寫信,推了這門親事!」
※※※
李薇搖頭,這個念頭她也一閃而過,可是不行。不是她貪財,而是退讓了賀夫人便勝利了。她是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
李薇搖頭,「我不要!」
李海歆看看李薇,笑笑,「這事兒問你們五小姐吧!」
李薇一邊換衣裳一邊笑,是啊,她是個需要激刺才能激發戰鬥力的人。今兒這刺激確實夠了。
直到走到馬車前,鍾亮才上前,笑著行禮,「東家,這荒地是要買下了?」
春杏道,「就那麼相信年哥兒一定會站在你這邊兒?!」
「我來跟你說,是怕你在鋪子里聽有婦人閑言閑語,太過氣憤,回家讓爹娘知道,讓他們跟著憂心。反正三姐夫已寫了信給他,三月里他就回來了,這事兒能瞞爹娘一天是一天吧!」
雖然她半垂著頭,但是嘴角那一抹無奈的笑,還是落入春杏銳利含著怒氣的雙眸之中。
李薇點頭,「三姐夫也是這麼猜的。」
大豆桿兒收了后……用來餵養蚯蚓么?李薇愣了一下,馬上點頭,反正吳旭定要買那天荒湖,正好這些日子她胡思亂想著,想了個將蚯蚓煮熟晒乾做蚯蚓的主意來。回去先試驗一下,若是真的可行,吳旭可要真得給自己備一份大禮才行!
周濂的信兒一送來,她便要去看看。李海歆只好和她一道兒去。李薇看地主要是看土質,看土壌,在這偏北方地界上,只要土質不太沙,基本都有改造的潛力。至於水源這項,周濂派的人已向她做了解說,在離那塊兒荒地有七八里的地方,有條大河,水源很豐沛。
「嗯,好,你放心。」最終春杏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點了頭。突然覺得小時候對她的感覺又回來一些,有時候,她是看不透這個小妹的。她為什麼會懂那麼多,為什麼會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以及她念念不忘種地,和喜歡搗故那些臭哄哄的糞丹、毫無趣味可言的種子莊稼……
李薇被春杏呵得痒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兒,一頭烏髮鋪散了一床,春杏看著她笑紅的面容,雙眸晶亮有神,推她,「躲開點兒,晚上我也睡這兒。」
李薇忙扯她坐下,「四姐,你別急,聽我說完!」
李薇偏頭,向李海歆嘿嘿一笑,「爹都讓出管事兒的位子了,自然是我做主!爹,你說,咱們買這地合算不?」
不管怎麼說,只要相信他不會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一切都不會太壞。
李薇嘿嘿笑了,又撐起身子問春杏,「你不信睿哥兒么?」
「……來的路上我也想過了。即便這事兒坐到實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現在還沒坐實呢!」
鍾亮笑呵呵的應了聲,「我第一個是要來的。」
蹲下身子撥開雜草叢及上的面的腐土層,抓了一把土,土質濕黃,雖然貧瘠,倒也不算太沙。
李薇微笑不作聲,這事兒最好讓春杏先知道,而瞞著何氏與李海歆。畢竟現在總不能衝到賀府與大夫人說,你不能給他娶平妻!
從周府出來,李薇去了春杏的鋪子。正月末的天,陽光已不再白慘慘的,略帶了些暖意,李薇坐在車裡,盯著從車窗縫中透進來的一抹光亮沉思,身子隨著馬車輕晃著。
李薇想了想,還是將佟蕊兒與她說的話說了,正要說周濂的猜測,春杏已跳起來,高聲叫道,「什麼?平妻?!」
但是,如果事件重演,她仍然會笑——這可笑到連自己都無奈的自尊!自八歲時父母雙雙身亡后,她便再沒哭過。即使奶奶說不要她,她到舅舅家,妗子指桑罵槐的時候,都不曾!
「……單憑這氣這怨,便會想法子讓他過不好!再者,聽三姐夫說,賀老爺有意給兄弟二人分家財,說他還有些偏年哥兒。你想,年哥兒自帶功名,且小舅舅與大姐夫官途順利,有他們相助,若說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也不為過。賀府大夫人壓他不住,自然要想辦法借他的光——原先肯定是打著將她內侄女配他為正妻的主意,現在有小舅舅這一招,她才不得已而退而求其次,想塞個平妻給他……」
李海歆看到這塊兒地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不行!你看那中間高高低低的,這怎麼有種地?還有荒草小樹苗。」
李薇還擊,「不過是讓你留個錢傍身!咱家誰不知道你現在是手中沒了銀子,一天都不能活!」
李薇藉著明亮的燭光,盯著帳子頂,輕嘆一聲,笑道,「我真沒事兒!」
她猛然翻個身兒,半支著身子,向春杏道,「我之前在幾個話本里瞧見過正房太太怎麼轄制妾室的事兒。現在想想,若是真有這麼一個人,能讓我轄制著,有事沒事兒找她一通錯處,不也挺好?」
李薇便將倚靠著的枕頭塞給她,脫了披在肩頭的舊衣,鑽進被窩,「四姐是怕我想不開,夜裡睡不著吧。」
鍾亮忙過來見禮,又道,「長工們聽說五小姐對種地很有一套,都想讓您指點一二呢。」
春杏眉頭輕皺了下,臉上染上一抹凝重,「到底什麼事兒?」
李海歆瞪他,「還使喚起你爹來了。」
李海歆見她旁的不看,只盯著手中的黃土看了好些時候,問她,「梨花看上這地了?」
說著她躺下來,似是陷入幻想般笑道,「若是我心情好呢,我就給她幾句好話兒,若是我心情不好呢,我就斥責她幾句!她還還不得嘴,是不是挺好玩兒?!」
李薇點頭,「知道。因為開荒地投入大,不合算!」
李海歆挑眉,他忙說,「正有一個事兒想告訴東家,我有一胞弟,單名一個明字,原在鄰縣一戶人家裡做莊頭,老娘掛心他,想讓他回來。我想著東家這裏即要新開莊子,原先那莊子讓他領著如何?」
李薇撲向春杏,笑道,「就知道四姐最好了。」
春杏低頭思量,以指扣桌,良久,將手在桌上一拍,宣告她深思的成果,「那讓他不要賀府的家財好了!」
李薇便笑春杏,其實心中是信的,故意說不信云云。
便笑,「行了,四姐,這事兒先瞞著爹娘,其它的就放一放吧。敵不動我不動!」
春杏拍她一下,「還真不害臊!」
兩個師傅皆屬極會察言觀色之人,立時起身退下。
春杏神色不變,自顧自的說道,「要花多少銀子,早些給個數。去年一年鋪子里也掙了些錢兒。」
兩姐妹回到家時,何氏與李海歆已回到家。她出門時已告戒在家的幾人,不許說上午的事兒。
她到時,春杏正在和兩個師傅研製她說的冷制皂配方之一:杏仁油。春杏詫異,「你怎麼來了?」
李薇拉她坐下,扯出一抹甜笑,「四姐,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發火。」
李薇笑道,「那是因為一般的老百姓不識字兒,不知道怎麼開好荒地。爹,我看這塊兒地就要了吧。就用年哥兒留下的銀子,讓三姐夫派人幫著把手續辦了。……這都開春了,可得抓緊開荒呢!」
雖然哭更能讓人同情,讓人覺得解氣,或許,因為她哭一哭,那份工作便不會失掉……要知道,在此後的大半年裡,她再也沒有得到過象樣的工作。
沒過兩日周濂派人來送信兒,說那塊地兒已去瞧過,大至弄清楚了,地塊一部分在青蓮縣境內,一部分在宜陽縣界內,地面略有不平,中間有小溝壑,小土坡等等。
李薇點頭,「是呀,爹,你瞧這土質還不錯!不沙不粘的,雖然貧了點,咱用老法子,種些綠肥嘛,養個兩三季,約抹就養過來了。」
鍾亮做得確實很賣力,何時該澆水,何時該鋤草,哪塊田裡莊稼有了蟲害,生了病等等,他都了如指掌,能安排做工的及時安排做工。需要與這邊兒說的,也能及時彙報。
今兒陪他們來的是方哥兒和宜陽小莊子的管事,姓鍾名亮,三十歲出頭,是原先王奇家的佃戶。後來佃種他們家的地,再後來便做了長工,李海歆看他幹活蹋實,種地也有經驗,在那伙長工中威信也高,便讓他做了庄頭,現在已有一年半有餘。
春杏和李薇息戰,各自回房換衣裳。青苗捂嘴兒笑道,「五小姐,我可是第一次瞧你和四小姐鬥嘴呢。」
李薇道,「天天數銀子,不煩么?!」
晚上春杏還憂心她,便過來說話,一進屋卻見她擁著被子,倚在床頭看書,上前將書扯過,掃了眼書封,便將它扔到一旁,「天天看,不煩么?!」
李薇想起周濂評價大夫人那位不知名的內侄女的話,點頭,「也是!不過……經驗不都是在鬥爭中積累起來的?再者,有他站在我這邊兒,給我撐腰,我怕什麼?!」
李薇抬頭一笑,沒說話。
李薇點頭,「一百個相信!這事兒還用懷疑么?!」
李薇笑著擺手,「自古種地就那些法子,誰比誰高明多少?不過,書里卻是有些小技巧小竅門。誰想偷學的,就告訴他們,主動來這荒地里幹活兒,保管讓他們開開眼!」
李薇不語。笑,不過是她習慣性掩飾內心真正想法的動作罷了。記得她在大四那年,曾過得一份不錯的工作,只做了兩個月。因為部門之間的協作不利,導致領導大發脾氣,她的小組組長在會議上將所有錯都推到她身上,會議之後,領導將她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她那個時候,嘴角就掛著一抹笑意。
李薇神色略暗了一下,這事兒之中,爹娘是要受些委屈的。可是,她用力扯春杏坐下,向她解釋道,「四姐,大夫人出這一招,雖說有些意外,可也不是無跡可循。以她平素對年哥兒的態度,還能指望她在中間兒起到什麼好作用么?」
春杏氣得直戳她額頭,「你腦子清醒不清醒?嗯?!現在你們只是議定了親事,她那邊兒就張羅著什麼平妻,這不是打咱爹娘的臉,打你的臉?!」
春杏伸手點她,「作夢吧你!你當人家是麵糰兒,任你揉搓?」
李薇這兩日也去春桃那裡一趟,藉機問問趙昱森朝廷有沒有關於開墾荒地的法規,比如說免稅。趙昱森使人查了查,確有規定,免稅期是三年。
春杏嗤笑,「這麼快就想跟我劃清界限?!」
「好了。」何氏笑著插話,嗔怪她們,「一個十八整,一個十四整,還玩小孩子鬥嘴那一套!」
李海歆笑,「那你還打算要這塊兒荒地!」
李海歆笑笑不言語。
春杏失笑,去呵她的胳肢窩,「你個小丫頭今兒吃炮仗了,一點就著。」
周濂怕她鬱結在心,在送她出來時,藉著去酒坊的空檔,同行一段,隱晦安慰開解,李薇輕笑,其實她並不需要親人們這樣。她有足夠的承受能力——如果這事兒真的被賀夫人坐到實處的話!
故意笑道,「小心虎子懂事了,說爹娘偏心!人家家財可都是留給兒子的。」
李薇呵呵笑著點頭。春杏斜她一眼,最終還是順著這話題說了起來,並催李海歆,「爹,正月馬上過完了。該起的屋子,你早些找人畫了圖,早早開動吧。」
坐實雖然是個不太好的結果,卻也並非最差,大夫人總不能捆著他去圓房吧?若是沒坐實,一切便有轉機——雖然轉機在何處,現在她並沒有看到。
李薇搖頭,「不要!娘說年哥兒留了不少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