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6章 各人各命
春杏點頭，「是。武睿嘴巴快得很，老朗中把完脈后，他就使人回去報信兒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一連的要我回去。不是有大姐的事兒，這會兒我已到鎮上了。」
何氏氣得數叨她一通，讓她在家裡歇著，不準亂跑，好安安胎位。
李薇笑道，「我猜她要抓也要等到大姐夫——我的大靠山走了后。」
麥穗在一旁道，「入畫姐姐，你是不是瞧我們小姐脾氣好，才敢說話吊人心思？若是四小姐來，你敢這般么？」
麥穗開解她道，「五小姐，趙家姑奶奶一向是不分清紅皂白的人，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程姑爺便是個好的，也讓她鬧得不好了。」
入畫神色尷尬起來，「五小姐，就是這麼回事兒。現下她哭了可有兩三刻鐘了。我們夫人勸也勸不住，我們也不敢進去勸。要不，您去勸勸？老夫人應了讓夫人陪著去上任，還有好些物件兒要再添置，我們幾個都等著夫人示下呢。」
李薇心中撇嘴，嘴在你身上，叫你也能說出不是，不叫也能。反正這事兒她也拿不著什麼真正的由頭，便裝作訕笑一下，沒回話。
李薇這次見小玉，臉色是不太好，笑容也不寬展，不過，她卻也沒深問，只是禮貌性的問了問身子可好，有沒有害喜之類的，這些天兒一顆心都在春桃身上，哪裡還顧得她。
李薇點頭，「嗯，你進去吧。就說我因有什麼事兒要和大姐夫說，和五姑爺先去書房了。過兩刻鐘我再過來。」
直送這幾人出了後院，才問入畫，「是不是老夫人叫了老爺去？」
幾個姐姐和李薇都通過自家男人將自己的意見轉達給趙昱森，堅決的支持春桃陪著去任上，聽各人反饋回來的訊息，趙昱森也是願意的。
石頭爹娘得了兒子升遷的消息，第二日便趕到宜陽來，小玉和她那二哥也跟著過來了，李薇這幾天是天天兒去，除了幫春桃準備箱籠等，便是拉著她敘話兒。另有寫給孟顏玉的信已送走，若是真能請兩個教養嬤嬤來，趕不上這幾人的行程，不論是誰到時護送著追過去便是。
再一想小玉的身份，又覺得不管如何還有趙昱森在，即使是有外室，程家應該也不會帶到家裡來。
入畫笑道，「五小姐，我若說了，你可別嫌我嚼舌頭。」
賀夫人極滿意的點點頭。賀蕭看向賀永年道，「廣西路遠，你與趙大人又是連襟兒，生意上的事兒且先不忙，若有需要，你去送一程
賀夫人先是問了趙昱森的升遷之事，然後便道，「昨兒你急惶惶的走了，只叫下人來說一聲，嚇得我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細問才知道趙知縣升任了。這原本是好事兒，你這一急惶，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呢。我憂心得一夜都沒睡好。」
李薇一邊忙著給春桃準備力所能及的行李銀錢，一邊暗思量賀夫人的心態。許是因為趙昱森要走了。雖是升了職，可去的地方天高皇帝遠，不能在跟前兒護著，于自己來說，是個不利因素，她在等趙昱森這事兒結束之後呢。
想了半晌，終是一嘆，各人各命，這話真沒錯。
入畫苦笑了下，「五小姐，你當我是故意的。只是我們姑奶奶太糊塗……這回可好了，程姑爺若是離了家，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若是生意做順當了，興許是三年五載。再回來，興許能帶個外室回來，那怎麼辦才好？」
李薇趕忙拉她，「我是想知道。快說，你們姑奶奶怎麼了這是？」
李薇因入畫的話失笑，心中卻嘆息。擺擺手，「你也會跟著瞎愁。聽二姐夫說過，這家人品還不錯，興許程姑爺說要出去做生意也是一時氣話。」
春桃笑笑，「我知道。」拍著她的手，「梨花自嫁了人，倒是事事通透的，我也放心了。你大姐夫原本還說，年哥兒的事，若是用得到他，有十分的力氣也得使上二十分呢，這突然升遷……」
還因賀蕭對平妻之事的斷然拒絕，讓她明白，自己背後的靠山還是有些小小的份量，想必賀夫人一時也不會太過明顯的針對她。現在她能做的是這些不動聲色給自己添些堵。
趙昱森升遷之事，讓李薇跟著忙活了個時候，不過，賀夫人除了那日話中帶話兒的問了一回，接下來倒也沒什麼動靜。
李薇聽得一個「鹽」字，不動聲色撇了眼賀永年。
小玉？李薇擰眉，「小玉姐姐怎麼了？」。入畫回身看了一眼，領著李薇往院外走，直到轉出院門，入畫左右看了看，才低聲道，「我們姑奶奶在正房裡頭哭呢。」
李薇聽這話除了暗怪自己不知禮數，讓婆婆擔心之外，象是沒有更深的意思，瞥眼看見賀蕭從次間出來，便笑著賠禮道，「是我一時太急，倒讓太太跟著憂心了。昨兒夜裡我回來后，想來跟太太說說，又見太太這裏已上了門兒，院中的燈籠也熄了，以為太太歇下了，便沒敢打擾。」
剛進院，麥穗
麥穗拉入畫走，「你快去回你家夫人一聲，就說我們小姐來了，也好解救解救我們大小姐。」
入畫應了聲，進院去回話。李薇帶兩個丫頭繞到第三進花園之中，閑逛著打發時間。
賀夫人起身迎賀蕭入坐，才笑道，「原是這樣。昨兒也湊巧你父親身子有些不適。便早早歇著了。你該叫醒我才是，趙知縣在宜陽為官六年，又是年哥兒的連襟，與咱們府上相交甚厚。這情義可不一般。」
李薇跟著出來，春杏自己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竟然不知，還是武睿奇怪她這回天葵怎麼來得這般遲，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連忙請了大夫把脈，果然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子。
賀永凌突然插話道，「母親，不行。前兩日我在安吉結識了一位金姓商人，此人是專走以倉鈔換鹽引，販賣官鹽的門路，我與他相談甚是投機，近些日子我有的忙！」
入畫搖頭，不過立時說道，「我這就去問問。」
三姐妹敘了一會兒話，賀永年與武睿一齊過來，說回去還有些事兒要辦，改日再過來看春桃。
春桃一嘆，招她過來，拉著她的手坐下，一手撫額，「小玉的事兒入畫已與你說了吧？」
春桃揉著額頭道，「實情倒是如此。可是一想到小玉女婿若真的外面有個什麼風流事兒。我也替她心痛。」
李薇心算了下，回道，「大約是二十日左右，具體的日子現在還沒定下。」
入畫正要進去，李薇叫住她，「怎麼你們姑奶奶只找我大姐來哭訴，你家老夫人沒說什麼？」
春桃坐著有些發愣。李薇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便道，「有我守著爹娘虎子呢，你們都放心吧。」
入畫壓低聲音道，「昨兒夜裡我們老爺在老夫人老太爺院中跟他們說了小半夜的話，才說通讓我們夫人跟著去任上的事兒。誰知道今兒早上，我們夫人才剛起床，姑奶奶便過來了，來的時候臉色便不好，還沒說兩句話便哭將起來。斷斷續續我們也聽見了不少。」
也許又是給自己下什麼絆子呢。
春桃見趙昱森沒陪著來，想必是他有什麼事兒，便也不留他們。
春杏本想嗆李薇一句，還有她呢，卻又不想春桃太過傷心，便附合她道，「是，有梨花和年哥兒在跟前兒呢。」
賀蕭此時道，「昨兒傍晚才得
可，於她這個從現代穿來的靈魂而言，她更注重實質，男人真的眠花宿柳，哪怕一次也不能被原諒。
「……我們姑奶奶說，程姑爺現在對她愈發的不好，自打她有了身子后，這四個月里已有五六次沒回房睡。問他，他便說是在相熟的朋友處喝了酒，因喝得太高興，便歇下了。姑奶奶不信，非要去找那個些朋友問個明白，程姑爺不讓去，說不過是喝兩回酒，這麼問過去，他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我們姑奶奶許是鬧將起來了。好象程家老太太因此訓斥了程姑爺，程姑爺心頭有氣，愈發不在家獃著了。方才在屋裡哭，是因程姑爺好象要與相熟的生意夥伴去大北邊兒做生意。她留不住……」
入畫點頭，悄悄的道，「是我們姑奶奶。」
春桃點頭。
春桃無奈，伸手扶著她進了正房。
春杏笑著慢慢走過來，「沒事兒，我好得很。你們別聽那個老頭子郎中的。」
果然第二日早上請安時，賀夫人便拿了這件事兒做由頭。讓李薇心中直呼自己的水平真是見長，料事如神。
李薇一時也無心去猜賀夫人的心思，想了想，便讓賀永年回院中歇著，自己院子也未進，徑直帶著丫頭去了賀夫人處。到了梅香院，卻見院門緊閉，院內燈光已暗，心下嗤然，這麼早便睡了？
李薇笑道，「你就鬼吧。你是知道我聽話要聽全的，後面還有什麼話，老老實實說給我聽。不然，我問大姐去。」
她是來搞破壞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多沒意思？
春杏看春桃臉上神色，笑道，「大姐，你也別嫌我煩。我呀送走你們，也得回去了。」
賀蕭點頭，向賀夫說了句，早飯後使人去問問，好為趙昱森擺送行宴。
將近午時，兩人到了飯廳。今兒人還真是齊，連久不見面兒的賀大少爺也在。一夫一妻兩妾，兩兒兩媳，一雙嬌女兒，倒將飯廳襯得熱熱鬧鬧的。
入畫回道，「我們不在那院侍候，知道的不多。不過聽說是昨兒老太爺訓了姑奶奶，怕是因這個，才來找我們夫人的。」
李薇點頭，「大姐也不必自責。這親事兒你雖起了個頭，把關的還是她自己爹娘。」
李薇回頭一笑，仰望高遠的藍天，嘆息，「我剛認得她的時候，也是個不討人嫌的，那會兒她話也不多，誰成想竟長成現在這個脾性。」小玉對春桃雖然不太友好，可是她也不至於惡毒到看著她現在
轉眼兒五六天過去，春桃府里府外收拾得差不多了，李薇與賀永年這日又去春桃那裡，大姐家的瑣事已告一個段落，接下來，便是最最重要的那件事。
麥穗在一旁插話道，「入畫姐姐還知道自己這是在嚼舌頭呀。」
入畫的話還沒說話，麥芽兒微提高音量已打斷她的話，「你……你便是大小姐跟前的，我要也說你。你個丫頭，什麼話不好傳，偏跟五小姐說這些！」
李薇眉頭擰得更緊，「她怎麼了？跑大姐房間哭了起來？」
賀夫人答的痛快，當下就吩咐下去。
賀夫人每每在賀蕭在跟前兒時，便笑得份外和氣溫柔，招呼二人道，「來，趙夫人那裡收拾得如何了？」
李薇先是因小玉的話氣著了。趙昱森這官職雖然她也有疑惑，可是她確信小舅舅是盡了全力。這會兒倒又笑起來，伸手點了點入畫的額頭，「你倒是對你們夫人忠心。小心你們老夫人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入畫的話還在繼續，「……她呀，哭著哭著便說到我們老爺的升遷上去。說我們老爺在時，還護不住她，這麼丟下她走了，將來得受多少窩心氣。又說，又說……」
賀夫人笑著插話道，「老爺說的是。趙大人在宜陽六年，這點情份是要盡的。」又向賀永年道，「安吉新開的鋪子，你也不用擔心，若是忙不過來，你大哥能代你去盯一陣子。」
入畫嘴角微撇，「五小姐，說到這兒，我就再多嘴一句，只因這程家是咱們這邊二姑爺最初提的，她私下裡嘮叨時把二姑爺也怨上了呢。」
以至於她到賀府以後，還沒有受到過真正的刁難威脅，她並不會因此而感激。
李薇一行四人出了趙府，武睿要春杏回家靜養，李薇則想著這幾日天天兒跑，院中的事兒過問的也不多，便和賀永年也回賀府去。
李薇點頭，掃視院中幾人，「你們這是做什麼？有誰在房裡？」
李薇故意笑道，「大姐現在是什麼事兒都向著大姐夫。跟我們說這樣的話，可不是把我們當外人了？還是把他當外人了？他若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傷心呢。他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幾個姐姐呢。」
於是她便猜可能是賀蕭突然興起，搞這麼一個家宴出來。
李薇雖然不捨得這麼長時間見不著春杏，但也知道春杏不可能一直守在宜陽。便笑著道，「四姐回去將養著也好。睿哥兒這大半年以來，生意上的事兒他都
李薇一驚，「四姐，要回鎮上么？」
說得春桃笑了起來。不多會兒，春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春桃連起身迎到房門外，嗔她，「誰讓你跑來的，不好好在家裡安胎。」
李薇照實回答，「謝太太關心，已差不多了。」
再次回到春桃院中時，小玉已經走了。春桃見她來了，笑道，「怎麼又跑來了，那位不是一直想抓你的錯處呢？」
李薇與賀永年在李家用過晚飯又陪著何氏坐了會兒，才回賀府。
李薇也點頭嘆息。不過她還是勸春桃，「小玉這事兒，還是讓大姐夫出面。大姐只能聽她訴訴心裏的委屈，旁的你也管不了。再者，她那樣不知好歹的性子，若是因管她這一回，她再怪到你頭上，可真不值當。」
現下只要石頭爹娘沒意見，這事兒便能定了。
入畫撇了撇嘴，「叫五小姐知道知道她仍是清紅不分的人，枉她這次來，五小姐送了一副頭面，四小姐還送胭脂水粉的。」
誰對誰錯她不知。若是小玉夫婿真的要外出經商，一去三五年，入畫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商人找外室，在這個時空是多麼平常的事兒。
李薇詫異，這是她嫁進賀府以來，第二次全家一起用飯。第一次是她新婚第二日。問荷香她不在期間可有特別的事兒發生，荷香說沒有。
入畫回身瞪她一眼，「我是瞧著五小姐想知道才說的。」
春杏笑呵呵的點頭。
李薇怔了怔，隨即釋然，以小玉的脾性，說這種話倒真可能。有一種人便是，你為她做再多，她也總覺全天下的人都欠她。一旦有什麼不順心意的事兒，從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怪別人。
入畫低頭思量了一會兒，便笑著道，「這話跟五小姐說了也不算錯。姑奶奶先是哭訴了一通，我們老爺走了沒人護她，然後便不分清紅皂白的埋怨起京中舅老爺來。說舅老爺在京中做著高官，那麼多好地方不給活動，偏偏給塞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說我們老爺升遷，是因為舅老爺不上心……」
賀永年去了書房找趙昱森，李薇則帶著丫頭去春桃院中。剛轉入春桃的院子，便見入畫和幾個丫頭坐院門口前的太陽底下，眼睛望著上房，個個斂聲靜氣的，正要開口說話，入畫瞧見她，跳將起來，跑到她跟前兒，低聲行禮，「五小姐您來了。」
兩人到家時，已是大半晌午，荷香一見他們回來了，便說賀蕭吩咐中午全家一塊兒到飯廳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