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二卷

第214章 真相大白

第二卷

第214章 真相大白

武家大房太太喬氏略有不悅,轉向武太太道,「這丫頭怎的這般沒規矩,我們正在議事兒,讓睿哥兒在外面等一等又如何……」
兩人一離府,武睿讓人扶了春杏進屋,自己便去了武太太處。此時武太太院中,武家大房二房太太以及幾個侄子媳婦兒都圍坐著,說是商量下面做七的事兒,說著說著,便成了武家大房太太四處挑這喪禮的不是。
春杏嘴角一挑,竟笑起來,又問,「采菱那丫頭招沒招?」
她這才放了心,讓春杏先歇著。走到外間兒,拉了菊香到門外,小聲吩咐她,「給四小姐瞧病的郎中是哪個,你與方哥兒這就走一趟,請他來給四小姐診診脈,瞧瞧胎氣兒動沒動。」
翻下身塌,出了偏廳,果然院中這些日被派到武太太跟前當差的丫頭們都已回來,有人瞧見她,忙行了禮。
正廳之中,正在說話的武睿賀永年春杏三個,立時停了話頭。菊香打了水走過來,笑道,「五小姐這一覺睡得可好?」
李薇忙讓蘭香扶著春杏回房歇著,又殷切的跟了進去,問問肚子可疼,有沒有旁的不舒服的地方。
武睿道,「現下雖沒證據,但她嫌疑最大。我來告訴母親,是問母親要不要查,若母親不查,我自當親自查清楚此事!」
武掌柜此時也得了信兒,趕來時正與滿臉怒容的武睿走個對頭頂,問他,「你這是要哪裡去?因為什麼事兒生這麼大的氣?!」
春杏一邊說著有什麼事兒不能在這兒說,一邊起了身子,與她到了廳外。李薇扶著她往偏廳走,到了廳里,等她落了座才道,「四姐,是不是年哥兒跟你說了那參湯的事兒?也讓老郎中驗過了?那參湯有問題?」
李薇點頭。兩人趕著回了春杏的院子,升火重新熬制了參湯,快熬好時,蘭香回了院子,李薇一見她,忙問,「可是快要抬靈柩出門了?」
若今日之事放在李家,大家定然會達成共識,第一要務是要顧著春杏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先顧什麼禮儀。
春杏點了點頭,又叫菊香,「找個人去客棧回五小姐,就說韓姨娘招認了。讓他們好好歇一歇,明早也不用來辭行,直接就回安吉吧。若她問為什麼,你只說,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姑爺沒臉面,暫時先不見了。」
春杏點頭,「這倒是。太太雖然與我之間也有些間隙,可也沒到了要害親骨肉的地步。大房二房雖然圖老太太的私房家財,大約也是出於不爭不甘心的心理。總的說來,他們的錢財比三房多了不知多少,也犯不著為了錢財上使這樣的手段。」
過了午時后,突然聽前院兒哀樂大起,李薇猛的站起身子,走到廊子下聽了聽,回頭笑道,「武老太太出殯了。四姐該回來了。」
韓姨娘鬢角有冷汗,涔涔而出。武睿途經她身邊時,頓住腳,目光陰冷的盯著她。
瞧見她便笑道,「梨花慌著要去做什麼?」
武掌柜思及方才武睿與他的話,心頭一陣陣的怒,抬腳將韓姨娘踢開,「你最好實話實話。那參湯里可是你下的葯?不然,莫怪我不看老太太的情面!」
武家二房太太只是笑了笑,擺手讓小丫頭下頭,站起身子道,「睿哥兒娘有事要辦,大嫂,我們先回吧。做七的事兒,明天再議也可。」
韓姨娘猶是哭著,只說自己不懂事兒惹了太太生氣,讓太太責罰。武太太這會兒也不與她對嘴,心知這事兒,莫說是她不容,武掌柜更不會容。武睿與春杏兩個更是不會容她。
「是!」李薇咬牙切齒的道,「這事兒除了韓姨娘,還真找不出第二個想要害你的人來。」
武太太眉頭大皺,「她去哪裡了?」
菊香和蘭香拗不過她,只好扶著她下了台階,主僕三人剛走到院門口,微微暮色中,武睿大踏步往這邊而來。
賀永年眉尖緊緊蹙起,望著托盤之中已灑得只餘下半盅的參湯,眼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光。
春杏倚靠在床頭,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了經驗呢。」
她便停了嘴兒,片刻便聽見那丫頭在外面回,「稟大太太二太太、太太,少爺來了!」
春杏瞪她,「這事兒讓娘知道了,不知道要多憂心呢。」又勸她道,「只是那日忙亂,一是沒想到有人會有這樣的壞心思,二來是哪裡顧得上想這個?現在知道了,我自會小心的。你與年哥兒先回去吧,武睿到底是有些護臉面,你們在跟前兒,這事兒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審問。」
武睿回神過來,擠出一抹笑意,「嗯,家裡還有許多事兒,我便不多留你們了。」
武睿卻搖頭不說話,只請武太太到偏房去。
再次醒來時,屋內光線已暗了下來,身邊已無人影,院中有雜亂腳步走動輕響,看看日頭,想必是送殯的人都回來了。
李薇三步並作兩步跑下台階,剛跑到院中間兒,春杏坐著青油小帷車,已到院門口兒。
武睿不答他的話,反而怒氣沖沖的道,「今日之事都你的錯!」言畢,掉頭向外面走去。
武太太這才轉向武掌柜,臉上卻掛著一抹譏諷。眾種種跡象來看,這事兒定是韓姨娘做下的無疑,武太太不止心疼未出世的孫子,更多的則是藉機打擊韓姨娘,連帶遷怒武掌柜。
武睿沉默著,良久才道,「是她自己心術不正!」
武睿「嗯」了一聲,「老太太在時,她便喜歡與老太太一起念經抄經拜佛,這回正好能抄個夠念個夠了!」
菊香點頭,「是來過了。郎中說我們小姐這些天操勞,略動了胎氣,倒沒大礙,開了幾劑葯,要她再靜養一些時日。」
說著頓了頓,轉向賀永年目露凶光,「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時時盯梢姐夫們了吧?若不是武老太太當年非要武掌柜納了這個韓姨娘,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事兒?」
武太太從震驚中回神,罵他道,「她要害我孫兒,自是要查!來人!」
賀永年偏頭笑笑,便坐著不動。他這麼些天來幫著武睿跑前跑前的,愈發瘦了。這麼想著,環著他的腰沉沉睡去。
賀永年一笑,禮節禮儀之事,是有些人家格外看中。即便是在李家村,也有些老古板人家,一應禮節都要周全。但是這麼些年來,李海歆夫婦疼愛她們,不是極重要的禮儀禮節上,不太願意難為她們去做去行這些虛禮兒,反正是人情世故往來上,多教她們些心胸寬廣,對家財不爭不搶,對公婆孝敬的大道理。這姐妹幾人倒是聽的。除了在賀府這件事兒上。
蘭香點頭,「是呢。」
便附合她道,「是。不過,這事兒自有睿哥兒護著春杏,我們不便插話。」
猜測被證實,李薇心頭一陣陣緊抽,除了后怕還是后怕。在這個時空女子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中走了一遭。春桃春蘭產時還算順利,春柳生五福時,卻受了不小的虧,直直生了五六個時辰才生下來,想想當時的情形,她都后怕不已。
春杏搖頭一笑,「我是好奇韓姨娘這參是從哪裡來的,這法子又是誰教她的。」
武家大房二房聽得是這樣的事兒,也不敢再插話,齊聲道好,便匆匆離去。
菊香道,「誰說不是呢。早先咱們在宜陽的時候,也有些香婆藥婆神婆的上咱們家的門兒,都讓老夫人給打發了。還是老夫人心裡頭明鏡,這些三姑六婆的最是染沾不得,專出壞主意,黑心爛肺的,為了丁點錢財,便能害人性命!這香婆子老爺又派人拿了她要見官。要告她個挑唆生事枉害人命的罪名!」
※※※
青萍冷眼掃過韓姨娘,向那婆子道,「什麼事兒我也不知,待會兒太太問話,你只管實話作答便是。」
送走菊香之後,李薇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向賀永年道,「武府日後怕也不會太平了。韓姨娘所生的兩個女孩兒,將來能不記恨?……唉,又是一筆爛帳。」
李薇本來只是猜測,一時想左了,自己狠嚇唬自己。又因她出來祭拜,並未著以面紗遮面,而賀永年殷切關懷,神情焦急,幾欲要來環抱她,已惹得有人引頸而望。她忙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兒,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兒,我們進內院說。」
「若不是韓姨娘後來追問她,少奶奶可喝了參湯,一連問了兩次,又催著讓她去瞧著些,她還覺不出怪異來。後來的事兒,便是五小姐看見的,她偷瞧被五小姐發現了,而五小姐與蘭香姐姐立著說了一會兒,端著參湯回去時,臉色發白,她這才猜出,許是參湯裏面有什麼問題,與韓姨娘說參湯少奶奶已喝了,便急匆匆的告了假……」
賀永年含笑看著她,道,「梨花心裏只有爹娘和姐姐們。碰上她們有一點事兒,便慌了神。」
春杏笑得更是開心,擺手讓小丫頭繼續說。小丫頭道,「采菱被少爺嚇住了。便招了。今兒不正是太太派了韓姨娘管著廚房那邊上菜出菜的事兒,韓姨娘院中的幾個人乾的都是這個差事兒。采菱半晌午的時候,正要廚房看看飯食準備得如何。韓姨娘便走了過來,遞給她用紙包包著的參來,說是蘭香說要給少奶奶熬參湯,讓她去盯著廚房的大娘們將參湯熬了……」
武家大房太太這才看出武睿的不悅來,試探著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兒?」
李薇看她精神雖還好,可臉龐卻消瘦下來,臉上倦色難掩,便笑道,「沒事。四姐累了吧,先睡會吧?小寶貝可乖?」
青萍道,「說是她娘的病又加重了,韓姨娘准了她半天的假!」
此時,武太太正在送客,「大嫂二嫂,我這裏突然有件緊急的事兒要處理,做七的事兒,咱們明兒再議吧。」
蘭香端著托盤子走了。李薇本要跟著,那後面祭靈的全是近親女眷以及家奴下人,個個都是重孝加身,她又沒著孝,又是親戚,去也不太合乎禮儀,便作罷。
武家大房太太卻極不滿意武太太這般,向小丫頭道,「你再問問究竟是什麼事兒?!」
賀永年將她拉過來,環在懷中,安撫道,「且先不急說著這個,等與睿哥兒說了,請個大夫來瞧這參湯可有異常,再做打算。」
「老爺!」韓姨娘一進正房,便哭倒在地,「老爺,太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是不是妾身哪裡惹太太生氣了。太太與我指出來,我改!」
武太太聽得「麝香」兩個字,驚得猛然站起身子,衣袖將桌上茶杯掃落,發出一聲清脆的裂響。
外面的丫頭婆子們被這聲音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青萍已領著兩個婆子,一左一右夾著韓姨娘向正房裡走。
李薇瞥了眼賀永年,又看看春杏武睿,明顯是有事兒,卻要瞞著她。武睿瞞著倒還好說,如果參湯真有問題,怕是存著家醜不外揚的心思,春杏瞞個什麼勁兒?!
李薇放下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只有這麼點出息了。爹娘姐姐虎子都平安幸福,她便無所求了。
武掌柜心中震驚不已,默坐片刻,猛然暴喝,「將韓姨娘給我帶進來!」
韓姨娘頭半低著,眼睛不停的往院中瞟著。青萍掃過她,重重冷哼一聲進了偏廳,向武太太道,「太太,韓姨娘院中的人除了一個采菱,其餘的人都到齊了!」
李薇點頭,經有此事,武睿怕是更不會了。
韓姨娘一見武掌柜來了,張嘴便要說話,武太太轉眼瞥見,冷喝一聲,「待會兒拿了采菱來,有你說話的時候!」
顫聲道,「你是說,你是說,那賤人敢下藥害我的孫兒?」
而如今竟然有人拿這種東西來害春杏……
蘭香菊香扶著春杏緩緩走近,她撫著肚子道,「嗯,是有些累了。這小傢伙怕是也不舒服,剛踢騰了幾下呢。」
武家大房太太正說的起勁兒,外面有丫頭喊,「少爺!」
春杏「咦」了一聲,沉默了會兒,才道,「她這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兩個女兒。那兩個丫頭,日後怕是更恨你,更太太,怕是連父親也恨上了。」
李薇咬了咬嘴唇,雖然方才是她沒有根據的亂猜,但事關春杏的安危大事兒,還是不得不防。便與賀永年悄悄的將這參湯的來歷,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我也是因突然想到這個,又往深處想四姐腹中孩兒已是滿八個月了,若真有問題,那豈不是一屍兩命,這才嚇到了……」
武家二房太太只好又坐了下來。
春杏長出一口氣兒,眼神冷冽起來,站起身子,道,「這麼大半下午的,我也該去瞧瞧了。」
※※※
青萍立刻挑簾入內,武太太咬牙切齒的道,「你帶上幾個婆子,將韓姨娘院中的人一個不拉的都給我帶來。還有,叫大廚房的管事婆子來見我!」
又說了春杏的意思,讓他們早早去安吉,也不必去武家辭行了。賀永年點頭,李薇卻極其不情願,臨走時總要再見春杏一面兒才好。
不可置信的睜大眼,撲過去抓著春杏的胳膊,聲音微顫著,「那參湯里到底有什麼?」
李薇聽菊香的話頭,春杏似是十分堅持,便只好遺憾的作罷。
蘭香菊香都倒吸了一口氣兒,武睿雖然性子暴些,但卻從不做這些沒道理仗勢欺人的事兒,今日這一遭怕是惱透了。
李薇點頭,「好。」又問,「郎中可來過了?有沒有說旁的話兒?」
菊香道,「還是因老太太喪事,早先有一個與老太太熟認一個賣香的香婆子,過來弔唁老太太,瞧見太太不背人的喝斥韓姨娘。而韓姨娘在老太太身邊兒時間長些,她也認得韓姨娘,便與韓姨娘出主意,用這樣的法子來害我們小姐。」
李薇手忙腳亂的將小廚房中早上現做的糕點,裝了兩盤兒,看參湯已差不多了,便盛了起來,自己要端去給春杏。
春杏微微一怔,「是了,這還真是個事兒。會如何處置她呢?!」便又讓菊香暫切等等再去。
一邊落座,一邊小心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春杏便站立住。武睿看到她,眉頭一皺,遙問,「怎麼不好好歇著,這是要去哪裡?」
青萍連忙應聲退下,不敢問究竟是何事。總之看太太和少爺神色,直覺是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大事兒。
武大夫人眉頭略皺了皺,似是對武太太的做法很不滿意,「她現在沒了靠山倚仗,夾著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如何會主動去惹睿哥兒和她這個正頭太太?定是那些下人們,見她失勢,什麼壞事兒都往她身上推!」
賀永年只是笑拍著她的背,不言語。
李薇略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身子,「好,那我們先回去。問出什麼來,也派個人去與我說說。好叫我知道知道。」
李薇這才鬆了一口氣兒。要說讓春杏去送到墳上也是正理兒。若武太太堅持,這禮節上還真挑不出她什麼錯來。
這一下一眾的丫頭婆子們才算是覺出些味兒來,怕是韓姨娘與采菱做了什麼事兒,惹著少爺少奶奶了。
賀永年含笑拍她的頭,「嗯,我知道了。我用心替你盯著!再有,我不會的!」
春杏笑了起來,安撫她道,「好,好,自是要查個清楚的。不過,這事兒如何查,交給武睿與太太去便好。你莫動這麼大的氣了。」
武睿冷笑幾聲,臉上怒色更濃,將李薇如何截下參湯,韓姨娘的丫頭如何窺視,以及如何請郎中來驗參湯,與武太太簡明說了。
李薇咕噥道,「你差點著了旁人的道兒。他還在意臉面么?」
武太太心中竇疑叢生,不及多問,便隨著武睿去了偏廳,坐定才問,「究竟是什麼事兒?」
武太太忍著氣兒聽她嘮叨,心中氣得不行。自打武家大房回來,左右挑不是,她說過讓她掌管著辦喪儀的話,她又推三阻四的,說什麼,她久不在家,許多人都不認得了,生怕出什麼紕漏,讓外人看笑話兒。
她一言未完,睿哥兒已挑了簾進來。喬氏更不悅,正要說話,卻見武睿向她與二房太太略行了禮,便轉向武太太道,「請母親移步到偏廳說話兒。」聲音低沉無波,透著一股子生硬。
賀永年指著臨窗子放著的長塌,道,「來,你也躺一會兒。」說著起身到外面兒向蘭香討了一床薄被來。
武掌柜被他這莫名其妙又帶著濃濃恨意的話,激得滿心不是滋味兒。目送他走出二十來步遠,才轉頭向院中走去。
襯得他此時黑沉沉滿帶怒意的神情,頗有些成熟的男人氣。春杏倚靠背軟墊,窩在椅子上,向她笑道,「快來坐吧。委屈你在小塌子睡了一下午。」
武太太冷笑一聲,「你自己做的事兒自己知道,還敢在這裏惺惺作態?!」
李薇也知這事兒她不好插手,春杏也最好不插手,可心中氣憤不過,心頭凝著一團強烈的恨意,只是消不去。
蘭香和菊香對視而笑,藉著去給武睿備飯的由頭,一齊去了小廚房。
李薇嗯了一聲,自嘲道,「三嬸兒說我學了爹娘愛操心的性子,還真是一點不假呢。」
李薇氣憤,「那香婆子現在哪裡?這樣的人著實可惡至極!」
青萍應了聲,轉身要出去,武睿叫住她,「找個識得她家的人領路,我親自去。」
與賀永年回到偏廳之中,商量著,「年哥兒,不若給娘寫了信,讓她來照看四姐一些時日?咱們留不到她臨盆時,我真怕……」
蘭香帶著一個小丫頭到這邊兒探信,聽到此處,便囑咐小丫頭在這裏盯著些,她先回去告訴春杏。春杏聽得韓姨娘猶自不肯招認,眉尖微挑了挑,不在意的說道,「不招認我也認定她了。敢害我,我要她拿命抵。」
與幾人應付了幾句閑話,叫春杏出來,「四姐,你來,我有事兒與你商量。」
「是!」小丫頭下去。
拉他快走,「午時末要出殯,咱們快些熬了給四姐送去。這家大房太太實在是更討厭,四姐又不是她的兒媳,她管那麼多做什麼?武太太說不讓四姐守靈哭靈的,她就是不同意。」
韓姨娘只是哭著嗚嗚咽咽的搖頭。
且等將采菱拿了,再細細審她。
春杏一笑,「不去哪裡,知道你要回來,等你呢。」
「招了!」小丫頭略有些興奮的說道,「她原是不招的,少爺說了,若她肯招,放過她娘與幼弟,若不她不招,要把她送了官,再將她老娘和幼弟都安了罪名送監!」
春杏一手拍她的背,點頭,「自是要查的。今兒虧了你,若不是你,這亂鬨哄的時候,誰會去注意那種東西。我聽年哥兒說,你瞧見韓姨娘的丫頭采菱,在祭棚那邊兒偷看你們?」
然後舒了眉頭,浮了一絲笑意在臉兒上,一手拍她的頭,輕斥,「只猜些不吉利的。這參湯先放著,我們這就回院兒現去給春杏再熬。至於這事兒,等老太太入了土后,再與睿哥兒說說,再找個老郎中來瞧瞧,是否真的有古怪。」
入了二門后,李薇心中已定了下來,偏頭看賀永年,不好意思的笑著,「嚇著你了吧?」
※※※
蘭香阻攔,「小姐還是歇著吧。光這一檔子事兒,已嚇得我們魂兒都沒了。那邊兒左右有少爺呢,定給小姐討個公道!」
「……采菱本來沒多想,到了廚房正要熬,紙包里的參片上沾有些葯沫子,她又去問韓姨娘,這參是不是壞了,韓姨娘便騙她,是大房太太從安吉帶回來的,老郎中拿補藥密制的參片,對大人孩子都是極補的。采菱和我們一一樣,都是鄉里孩子,哪懂得這些,便去熬了參湯……」
武太太臉上的譏笑未退,又添怒意,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與武掌柜聽。武掌柜且驚且怒,「她,她當真做下這樣的事兒?」
武太太冷笑一聲,「她好慈悲的心腸!去給我找采菱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蘭香道,「不用五小姐去。我們太太說,去墳里路遠,我們小姐身子重,只用送老太太出門兒便可,不必跟著去送喪了。」
武太太瞥了他一眼道,「是梨花親眼瞧見采菱那丫頭鬼鬼祟祟的偷盯著她看,不是她做的,會是誰做的?梨花與她無冤無仇的,斷不會陷害她!」
李薇本就討厭韓姨娘,此時更是惱上加怒又加十分恨意,向春杏道,「不管現在能不能在廚房那邊查出端倪來,只管先將那叫采菱的丫頭拿了去見太太。若她不肯說,只管往死打!!!」
正廳里,武太太出去之後,剩下武家大房二房幾個好生沒意思,突聽外面喧嘩,忙叫丫頭去打探。
春杏沒事兒,她便放了心。略作梳洗便去了正廳。這幾天來,她極少見到武睿,此時再見他,神色面容皆憔悴不堪,十幾天未曾修面,下巴上青幽幽的一片。
果然過了二刻鐘后,院外有人聲由遠及近,而那哀樂聲,也漸去漸遠,遙不可聞了。
小丫頭回道,「是在她娘舅家的表哥家。離此也不遠,約有五六里。虧得是少爺帶了人去,不然還沒這麼快呢。那采菱娘舅家裡幾個表哥先前不肯說她在哪裡,少爺帶人將那家砸了個稀巴爛呢。」
春杏臉兒冷了一下來,嘴角染上一抹冷笑,「不甚高明。麝香而已!」
春杏不在意的笑笑,卻是沒再接著說下去,菊香在一旁也勸道,「萬事有姑爺呢,小姐也不必在過放在心上。只管安心養胎便是。」
這麼一等便等到掌燈時分。春杏略用了些粥點,依舊與蘭香兩個說著閑話,早先那小丫頭才匆匆回來報,「少奶奶,少爺將采菱那丫頭捉回來了。」
李薇點頭,也覺自己這般猜測,對春杏而言實在是不吉利,忙「呸呸呸」了幾聲,雙手合十,嘴裏喃喃有詞,向天上地上過往四方神靈的告罪,又給春杏祈福。
賀永年看她臉色已恢復如常,微微搖頭,問道,「方才到底是怎麼了?想到了什麼?」
武睿抬手將廳中侍候的兩個丫頭趕了出去,這番行徑惹得武太太愈發生疑,緊追問武睿問到底是何事。
※※※
菊香知道她掛心,只笑著說春杏身子很好,大房太太因這個事兒被唬了一跳,連連叫春杏在院中歇著,不敢再指手劃腳了等等。
「哦。」春杏直起身子,問道,「是哪裡捉到的?」
武太太自是熟悉他的脾性,連忙問道,「是哪裡出了什麼事兒?」
春杏又安撫她半晌,李薇才略順了順氣兒。向春杏道,「不若讓娘來照顧你些日子吧。」
武掌柜看一院子下人皆斂聲靜氣,一副大事壓頂的模樣,也來不及計較武太太的態度,舉步進了正房,問隨後跟進來的武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睿哥兒急忙匆匆的去做什麼事兒?」
蘭香慌忙擺手道,「哎喲,小姐,說這話可不吉利。您現在有身子呢。」
菊香應了一聲,要走,剛走了兩步,又回頭,「小姐,若五小姐問及如何處置韓姨娘,奴婢如何回話?」
菊香應了聲,轉身兒回屋去換下裱了黃麻喪布的鞋子。一般人家是極忌諱旁人將喪衣喪鞋這些東西穿到自己家裡來的。
說韓姨娘被武掌柜送到福平寺去,另外兩個庶出的小姐,則先放到太太跟前兒養著。另外李薇也奇怪韓姨娘從哪裡來的參哪裡來的葯。
李薇因春杏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周身驟然一冷,只覺汗毛都一根根倒豎起來,那是一種因后怕到極致而產生的自然生理反應。
武睿點頭,「嗯」了一聲。
過了約兩刻鐘,青萍帶著同個婆子,將韓姨娘院中的丫頭婆子都扭了來,而廚房的管事兒婆子也後腳跟到,一見這陣式嚇了一跳,忙問道,「青萍嫂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李薇一邊替春杏將頭上的黃麻喪巾取下來,一邊斜她,「我是有樣學樣兒,行了吧?見天兒聽咱娘念叨這個,還能一點也記不住?」又問一遍兒春杏可有哪裡不適,春杏搖頭。
方才來打探的小丫頭,回到正廳里,與大房太太二房太太學了這邊的情形,兩人都沉思起來。
菊香走了后,李薇叫蘭香在外面聽著些動靜,自己進了偏廳。這些天來,她雖然沒幫什麼大忙,卻也是整天東跑西跑的,一晃近十日過去,身子也真是乏了。
賀永年回首掃過眾人,微點了點頭。一手端著托盤兒,一手扶了她的手臂向二門走去。方羽在立在原處,遙望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二門內,半晌不曾動一下。
春杏撫著肚子輕拍了兩下,「你呀,將來要疼小姨。這可是救了你與娘的命呢。」
春杏推她,「行了。武睿待我如何,我自己心裏清楚。這事兒他一定會查到底,我與他留些面臉名聲。不是兩好的事兒?」
片刻小丫頭進來回道,「回大太太二太太,好象是韓姨娘什麼事兒惹著少爺,太太也摔了杯子,正要青萍嫂子去拿韓姨娘院中的人來問話。」
春杏瞥了武睿一眼,搖頭,「沒什麼。正與年哥兒說呢,你們在這裏也呆了有十來日,這兩天好好歇歇,早些去安吉吧。」
春杏雖然笑著,卻不太歡暢,隱約之中帶了些凌厲。再看賀永年神情也有幾分凝重,猜測他是不是趁著郎中來時,請人驗過那參湯了。
武睿一手托著春杏的胳膊,一手抵在她后腰,兩人向院中緩緩走去。春杏問道,「那邊兒的事兒了了?」
李薇是真乏,便也沒推,在長塌上躺下,賀永年替她蓋了薄被,正要去一旁坐著,李薇伸出雙手抱了他腰,輕笑,「就這裏坐著吧。」
她出了偏廳,卻見賀永年已在廊子下候著了。看樣子是武睿送客了。李薇也不多說,與這二人打了招呼,與賀永年便離了武府。
聲音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來,向春杏道,「四姐,這事兒一定要查,查個水落石出,看看是哪個在背後要害你!」
第二日,李薇正說要去武府探探信兒,菊香便來了,將頭一晚武府發生的事兒大略與她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