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
第031章 一江春水
「不過是一條金鏈子而已，能值幾兩銀子，難道說，你從璇璣府竊走的那幾件寶貝還抵不過它？」他凝立於船頭，白衫當風，襯得他愈發聖潔。
瑟瑟心弦一顫，淡笑著落下一子，道：「稱我纖纖即可，卻不知閣下的尊姓大名？」
夜色凄迷，晚風徐送。
雖不知能否贏他，但不妨一試。
「明春水！」白衣公子云淡風輕地說道，不慌不忙落下一子。
「這局棋還未完，明樓主還有勝算，為何不下了？」瑟瑟意猶未盡地說道。
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那可是一位不世出的人物。傳聞他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武藝深不可測，更將春水樓打造的令武林朝野刮目相看。
瑟瑟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終於慢慢落下。
瑟瑟聞言心弦一顫，拈著黑子的玉指頓了頓。壓下心底驚疑，她淡淡問道：「可是春水樓的明春水？」
「纖纖公子的閨名可肯見告？」他拈起一粒白子，卻不落下，忽淡笑著問她。
水聲脈脈，落子無聲。
春水樓崛起於四年前，鼎盛于兩年前。
「樓主，可要屬下跟蹤，以查出她的真實身份？」紅衣侍女輕聲問道。
瑟瑟不敢小覷，她落子的速度愈來愈慢，每一步都細心斟酌。此刻，她關心的早已不是輸贏，而是弈棋的快意。
「那金鏈子倒確實不算金貴之物，自然入不得貴人的貴目。但那卻是在下自小佩戴之物，既然你看不上，還請歸還。璇璣府的東西我日後自會完璧歸趙，決不食言。」
瑟瑟聞聽此言，心中一松。那金鏈子在他眼中，確實不算金貴之物，怕不及他玉冠上那粒南珠價值的一半。他或許真不知那金令牌的用途，是以，才稱之為金鏈子，以為是自己的飾物。
只是關於他的傳聞很多，但卻甚少有人真正見到他。傳言他座下有四大公子，但是，也是同樣神秘，無人真正見過。
這一恍惚的功夫，不覺又下了幾個子。
瑟瑟輕輕頷首，黑眸間淺笑盈盈。
明春水擺了擺手，沉聲道：
夜色漸深，畫舫在臨江樓岸邊泊船，瑟瑟從艙內步出，夜風盪起她那身寬大飄逸的青衫，好似一朵綻開的花。
縱是瑟瑟對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但，對於春水樓，卻是如雷貫耳。
當下，瑟瑟伸指拈起一粒黑子，燭光映照下，玉指黑子，黑白分明，愈發襯托的手指瑩白纖細，玲瓏剔透。
「琴遇知音，棋逢對手，真乃人生一大樂事。」他丟棄手中白子，朗聲大笑，笑聲里是無盡的歡暢。
不知不覺間，棋盤上已布滿了黑白之子，方寸之間，殺氣凌然。
畫舫在河面上徐徐前進，面前的河面寬闊起來，瑟瑟只覺得頭頂蒼穹如漆，冷月如勾，面前水色如墨，河光瀲灧。
白衣公子的眸間神色也愈來愈凝重，偶爾投向瑟瑟的眸光里，有著她看不懂的深邃。
瑟瑟有些不敢置信！
「方才已領教了纖纖公子的琴藝，卻不知棋藝如何？對弈一局如何？」他答非所問地說
如此一來，要回金令牌便容易多了。
都說觀棋識人，白衣公子棋力浩瀚，關鍵之處，殺法精妙，決斷雷厲風行。由此可見其人心胸深廣不失大氣磅礴。
她從未想到，她會和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結交。在她心中，未嘗不是將春水樓看做邪教的，對於明春水，除了欽佩他的武功和能力，對於他的人，從未有過絲毫好感。卻不想，一見之下，她竟對他，生出相見恨晚之感。
白衣公子望著她蔥白的玉指，再看了看她戴著面具的僵硬的臉，唇角揚了揚，伸手執子，緩緩落在棋盤上。
「纖纖公子可會弈棋？」白衣公子道。
「璇璣府的東西我不管，既然你想要回金鏈子，我倒有一個條件！」白衣公子言罷，負手走入船艙。
瑟瑟黛眉一凝，要說弈棋，她的技藝不算差。只是，眼前的男子，她卻是不敢小瞧。但，看樣子不這樣，金鏈子也不好要。畢竟，要論武功，她更不是他的對手。
月色下，他一雙黑眸，宛若深淵寒潭，令人看不見底。
瑟瑟優雅從容地漫步在街頭的喧囂中，心頭卻一片說不出的愉悅。
「略通一二。」瑟瑟淡笑道。
明春水本已勝券在握，卻不想瑟瑟只落下一子，便將形勢逆轉。
「對弈一局如何，你若是贏了，東西自當奉還！」白衣公子挑眉。
「不錯！」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再落下一子。
她不動聲色地在東北角放下一子。
兩人一來一往，下了才幾個子，瑟瑟便覺得對方的棋力浩如煙海，每一步都手段奇妙且又凌厲逼人，令她看不出他的棋路來。
「好，先給我東西！」瑟瑟抬首，尖尖的下巴近乎倔強地翹著，聲音很冷。
瑟瑟心中一驚，收斂心神，細細琢磨，忽而展顏一笑，不慌不忙拈起一粒黑子，輕輕向棋盤中間一落，那條黑龍立刻與中腹黑子成合圍之勢，將白子團團圍困。
瑟瑟抬首，兩人視線交融，俱
「留一局殘局也好，他日再對弈。還你的金鏈子！」他伸手從袖子里將瑟瑟的金令牌取了出來，遞到瑟瑟手心，朗聲問道：「他日再遇，可是友人？」
他的白子已將她的黑子所排成的長龍圍住，黑子形勢危急，似乎已沒什麼勝算。
再看時，棋局卻已對她十分不利。
瑟瑟只得尾隨而入，來到艙內。船艙內布置得簡單雅潔，靠窗的几案上，擺著一方棋盤。兩人面對面落座，一個侍女走了過來，為兩人添了一杯茶。
層疊的山水之間，皎白的衣衫伴著黑緞般的墨發在風裡飄揚，面具遮住了他臉上所有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黑眸，目光如炬。
春水樓，這是一個響徹江湖和朝野的名字。談起這個名字，人們心中有的是敬畏、崇拜、羡慕、敬仰、懼怕等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愫。
眼前的人，就是春水樓的樓主么？
船頭一抹白影，一直目送著她翩然離去。
以繁華享樂馳名的緋城，此時張燈結綵，充斥著夜的曖昧，兩岸光影流轉，喧囂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