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
第004章
雲水河畔，綠樹生煙，嬌花輕綻，風從河面吹來，帶來河水清透的涼意。
瑟瑟抬眸瞧去，卻發現伊冷雪用的竟然是一把古琴，如今的琴皆是七弦琴，古琴是五弦琴。五弦琴的弦音指法與現在的七弦琴皆不同，奏出來的樂音更清澈動人。只是許多古譜皆已失傳，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居然會彈古琴。且不說，是否能彈好，單憑她彈奏的是失傳已久的樂音，便令人覺得高雅的很。
她選擇古琴，就是要從聽者的心理上取勝。從這一點來看，伊冷雪，倒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那些北魯國的子民，聽得如痴如醉。
瑟瑟一見，便知這個女子要表演的是腰鼓。果然，那女子水袖一揚，便開始舞動，伴著咚咚的鼓聲，倒是說不出的妖嬈曼妙。尤其是那不斷敲擊的紅色鼓槌，在白衣襯托下，極是艷麗。
「祭司，這兩個人可是對神佛的大不敬，怎能輕易繞過？」可汗挑眉道。
不一會，便見一個天佑院的白衣女子走上台來，生的容貌娟秀，氣質閑雅。她腰中系著兩隻小鼓，手中拿著兩隻紅色鼓槌。
這樣說來，北魯國的祭司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想一想，能夠影響北魯國可汗的決策，那權利可不是一般的大。她可以以神佛的名義，對可汗發號施令。
「是嗎？」夜無煙轉首，眸光複雜地看了一眼伊冷雪，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聽到真正好聽的樂音。」
那母女兩個
後面有人低低說道：「天籟仙音，這次又是伊祭司贏了。」
早有侍從為她擺好瑤琴，伊冷雪盈盈落座，淡淡地朝著台下微微頷首。
一片綠蔭下，早就搭好了一個高台，檯子上，站著一個女子，正在說著什麼。高台下面，設有許多雅座，北魯國的可汗閼氏以及王公貴族都在雅座落座，夜無煙亦坐在前排。
瑟瑟淡笑著頷首，如此傾城絕色，再加上才華橫溢，倒是世間難得的佳人。
雲輕狂連連搖頭，道：「四年前我尚不知有她這個人，自然是不曾見過了。今日倒是要瞧瞧，是否如傳聞中那般多才多藝。」
「這麼厲害？」瑟瑟挑眉，原來伊冷雪也是一位才女，「你可曾見識過伊冷雪的才藝？」
不是有了伊冷雪這個祭司了嗎，難道還要選一個？瑟瑟疑惑不解地轉首望向雲輕狂，輕笑道：「難道還要選祭司？」
瑟瑟顰眉，聽起來倒是很有趣的。「不知她們都是要比些什麼？」瑟瑟感興趣地問道。
「不過，要勝過伊冷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伊冷雪的前一代祭司，亦是一位絕世佳人，她連任了四次的祭司。最終卻琴棋書畫樣樣都敗給了伊冷雪。」雲輕狂撇唇說道。
但是，這些才藝皆沒有入瑟瑟的眼，也不是瑟瑟眼界高，是真的覺得她們才藝平
可汗凌厲的目光從伊冷雪臉上掃過，忽仰首大笑道：「祭司既如此說，那本可汗就繞她們一死。來人，帶她們下去吧。」
一場風波被伊冷雪三言兩語化于無形，祭天大會繼續進行，令瑟瑟吃驚的是，接下來的節目竟然是選祭司。
最後一個上場的，便是現在的祭司伊冷雪。她要表演的，是撫琴。
「錯處？」那些北魯國子民隨即高聲嚷道，「哪裡錯了，我們不管，我們覺得好聽的很。」
雲輕狂點點頭，道：「如同方才那對母女那樣的，卻是少數，大多數還是以能坐上祭司的位子為榮的。」
想必是伊冷雪要故意輸掉，是以才會故意彈錯的。看來，伊冷雪對夜無煙也是很有情意的。整個曲子彈下來，倒也美妙動聽，似瀟湘水雲，韻在天邊。若泉水叮咚，意浮山外。
「她們都願意做祭司？」瑟瑟不解地凝眉。只為了做祭司，便賠上自己的一生。
這，瑟瑟不由得有些失笑，聽上去，這豈不是和青樓里競選花魁沒兩樣。也怪不得那些草原男子對身為祭司的伊冷雪如此睥睨，在高台上表演才藝，怎能不令人浮想聯翩。
瑟瑟忍不住有些替夜無煙悲哀。
「伺候神佛，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必須是才色俱佳者才可。」雲輕狂輕嘆一聲，低低說道，語氣里隱有一絲嘲弄之意，「北魯國有
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只是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可汗，這讓她極是驚異。原來祭司的話，對於北魯國的王，竟有著如此大的影響力。不過可汗既然信奉神佛，那麼相信祭司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瑟瑟凝眉，望著周圍那些痴迷的面孔，心頭忽然明白了。
只見她輕拂縹緲的衣袖，將古譜放在面前的几案上，玲瓏剔透的玉指輕輕落到琴弦上，瞬間便是清音流淌，琮琮泠泠。瑟瑟顰眉一聽，她演奏的似乎是古曲——《國風》。
「可汗，神佛是以慈悲為懷的，必不會怪罪她們。還請可汗饒過她們母女兩個，神佛也必會感念可汗的仁慈。」伊冷雪淡淡說道，語氣不急不緩，帶著天生的冷調子。
伊冷雪看到夜無煙走來，白凈的臉色忽然褪盡了血色，一張臉，真好似冰雪塑就的一般，白而清冷。
瑟瑟忍不住抬眸向前方的雅座望去，卻只看到夜無煙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面容。想必此時，他必是很傷心吧。因為傾心的佳人，對於祭司這個位子的熱愛，顯然已經超過了他。
瑟瑟心中微微一驚，伊冷雪都故意奏錯了，竟還是贏了？
「若是伊冷雪不再做祭司，是否便可以嫁人了？」瑟瑟問道。
北魯國民樂，是以腰鼓馬頭琴為主，而伊冷雪演奏的古琴，卻是源於南越。對於聽慣了腰鼓馬頭琴
果然，伊冷雪下去后，聽的如痴如醉的草原子民一致認為伊冷雪的曲子是天籟仙音。新的祭司，依舊是伊冷雪。
身為北魯國子民的伊冷雪不可能不知曉這一點，這麼說，她演奏古琴，並非故意彈錯。而是，真的彈錯了。瑟瑟記起，古譜都是手抄本，本來都有些模糊難辮的，看不甚清的。
只是，瑟瑟聽上去，卻感覺和自己所聽到的國風，有太大的區別。伊冷雪彈奏了一會，瑟瑟便感覺到有一處錯處。原本是小小的錯處，在旁人眼中，或許根本就聽不出來，但如何又瞞得過瑟瑟。每一處細小的紕漏，伊冷雪似平也覺察到了，儘力用臨場發揮去彌補。
瑟瑟她們雜在人群之中，仰首望向高台。方才說話的女子顯然是主持這次盛事的，只聽她大聲說道：「比賽就此開始，請姑娘們依照順序開始表演。」言罷，她緩步下台。
「是呢，且不說別的，就憑伊祭司演奏的是南越那些女子也演奏不出的古曲，就已經是贏了。」
這麼說，伊冷雪和夜無煙還是有希望的，若是她故意輸掉，便可以不再做祭司，這樣便有機會逃出天佑院，和夜無煙雙宿雙飛了。
夜無煙長身玉立在高台上，飄逸的寬袍隨風輕揚，他唇角一勾，淡淡笑道：「各位都認為是伊祭司贏了，可是難道你們沒聽出來，伊祭司所彈的曲子，有多處錯處。」
雲輕狂看
「琴棋書畫，吟詩譜曲，輕歌曼舞，皆可，不管是哪一種才藝，只要能拔得頭籌，便是新的祭司。」雲輕狂低聲道。
「慢著！」一道清澈優雅的嗓音想起，但見的夜無煙從雅座上站了起來，緩步踱上了高台。
瑟瑟憶起伊盈香提起自己姐姐時，那般驕傲的樣子，便可以猜測出了。
一陣鑼鼓聲響，瑟瑟抬眸望去，但見得人潮都向雲水河畔涌去。很顯然，選祭司的比賽開始了。瑟瑟隨著雲輕狂帶了小釵和墜子，也隨著人流走了過去。
雲輕狂連連搖頭，道：「非也。雖然不再做祭司，但畢竟是伺候過神佛的，便只能在天佑院終老。但是，因為不再是祭司，不再是人人皆關注的人物，她若是想嫁人，也可以悄悄從天佑院溜出來，只要瞞住了天佑院和朝廷，天下之大，誰又能尋得到她呢！」
據言，北魯國女子都是能歌善舞，這一見，果不其然。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的女子上台來，皆是表演的自己拿手的才藝，舞蹈，撫琴，彈琵琶……倒都是花樣極多。
就在此時，伊冷雪緩步走上高台，向著高台下的子民輕輕施禮。那張絕美的玉臉，皆是清冷聖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