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第018章
蘭坊。
素芷臉色蒼白地望著夜無煙，原來，小公子是璿王的。主子能夠承受嗎？小公子寒毒發作，她已經看到了主子痛徹心扉的樣子了，如若，知曉了孩子失蹤了。
今夜，因為瑟瑟和親一事，他心情煩亂，竟然忽略了她！如若她對澈兒不利，要他如何承受！？
夜已經深了，天空黑壓壓，無星無月，就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般，黑壓壓暗沉沉。靜的駭人的大街上，只能聽到馬蹄聲，得得得……急匆匆的，好似激烈的鼓點，敲的他心急如焚，敲的他心如刀割。
慶華門外，夜無煙的侍衛金堂默立在夜色之中。身旁的侍衛提著一盞琉璃宮燈，搖搖曳曳的火焰在沉沉烏黑中流動，幽幽晃晃地。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她只想依靠自己的能力離去。可是，她能逃出去嗎？」
微弱的燭火映出夜無煙的容顏，修長的軒眉深深凝結，似乎承載著揮不去的沉痛。而那張凌厲深幽的鳳眸，似乎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空洞而茫然。
想起他在殿上曾為她說話，瑟瑟心中一沉，她已經明確地拒絕他了，難道說，無涯，還在喜歡她嗎？而這麼些年，他都沒有娶親，也是因為她嗎？一瞬間，瑟瑟覺得自己的罪過真是大了，當初，她明明已經直言拒絕他了。無涯，何以要如此情痴啊！
「我問你，你家小公子呢？無邪小公子！他在哪裡？」房門一關上，夜無煙無暇顧及其他，趨步上前問道。
夜無煙尾隨著過去一看，只見那幾個侍女都躺倒在一處花圃的花叢里，每個人的臉色都發青，似乎是中了厲害的毒藥。
那是一種絕望！
那令人驚艷的邂逅，那香風撲鼻的一拳，那情竇初開的念想，那一刻刺膚的疼痛，原來都是老天給他開的一個玩笑。
冷意一絲絲襲上心頭，心，一點一滴地結成了冰，心口
素芷聞言，只覺得耳畔有如驚雷轟過，「你說的是真的嗎？」她是聽主子說過，璿王府有一個和她生的相像的女子，可是，方才她並未發現不妥。
似乎有一股蒼涼的風灌入到心頭。
金堂心頭一涼，方才王爺走後，那個墨染吞吞吐吐說有事，看樣子是要去茅房，金堂便派了幾個侍女隨著她去了。那幾個侍女都是武中高手，對付那個墨染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王爺問起，他才感覺時辰是有些長了！
素芷盈盈笑道：「方才纖纖姑娘回來，領了無邪小公子出去了。王爺，您是要找無邪小公子，還是找纖纖姑娘？」
夜無煙帶著肅殺之意，衝到了門內。素芷認出眼前這個俊美冷酷的公子，正是那夜為小公子驅毒的璿王，雖然，她不是很清楚他和主子之間的事情，但是，那夜，確實是他為小公子驅毒的。素芷微笑著迎了上來，引著夜無煙到了一樓雅室。
「王爺，您可要想開些！」金堂沉聲說道，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王爺。四年了，他就看著王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終於有了王妃的消息，卻要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王爺對王妃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這件事情對王爺來說，會是多麼的殘忍啊！
一個有緣無份的玩笑！
夜色深沉，蒼穹似墨，月兒不知因何躲到了雲后，只有幾顆星子閃耀著稀薄的微光。
「啪」，窗外，似乎有樹技斷裂的聲音傳來。
他一直在防著那個墨染，之所以還沒有除去她，是因為想要從她身上摸出她背後的敵人。
衣袂飄飛捲起一股冷風，將燭焰映的搖曳不定。
「可，可是，為什麼不告訴主子實情，為什麼說是你帶走的！」素芷問道。
他是要救她出宮的，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到無涯在屋內，他便沒有進去。可是，他未曾料到，他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喜歡赫連傲天！
這句話就像咒語一般，在他腦中不斷地嗡鳴！
燭火搖曳，在夜無涯的臉上映上了深深淺淺不同的光影，良久，他低低說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夜無涯身子顫了顫，他還沒有來得及變強，她已經尋到了可以和她比肩的那個人了。
夜風冷冷地吹拂著，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胯下的馬兒已經奔的最快了，夜無煙猶嫌慢，甩著鞭子抽打著馬背。
「墨染呢？」夜無煙心頭一震，冷聲問道。方才，他急著去玉錦宮尋瑟瑟，是以讓金堂看著墨染，可墨染在哪裡？
他忽然覺得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無涯聞言，眉間的郁色愈加深濃了，他臉色凝重地看著瑟瑟的笑顏，道：「你真的要嫁給赫連傲天，你喜歡他？」
他忽而轉身，欲再次向慶華門衝去，不管如何，他都要再問個清楚。
……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宮外走去。
「無涯，我知曉你關心我，但是赫連傲天待我真的很好，我想，我跟了他，日子會過的很好的。」瑟瑟輕輕說道。
這還是那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璿王嗎？看著他那雙黯沉的雙眸，金堂握著琉璃燈的雙手開始輕輕的顫抖。
「民女纖纖參見逸王！」瑟瑟緩步迎上前去，深深施禮道。
就這樣結束了嗎？
「是啊，」瑟瑟側首看向無涯，展顏笑道，「我記得之前和你說過，我
無涯抬起頭，深幽的黑眸靜靜瞅著她，瞬息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挪開，聲音略有些嘶啞地說道：「瑟瑟，不要裝了，你真的以為我認不出你嗎？」
「無涯，進來坐吧！」瑟瑟盈盈淺笑著招呼，調侃道，「我現在是公主了，你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妹子了。」
窗外，無邊的黑暗之中，一股不同於大自然的凌厲的風飄過，瑟瑟唇邊，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也曾經猜測過，經過了四年，她是否一點也不再愛他了。畢竟，當年，他那樣深重地傷害過她，她對他死心，恨他，移情別戀都並不奇怪。可是，他沒有勇氣問這句話。未曾料到，就算不問，他依舊是聽到了答案。
「王爺……」話一出口，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這答案是這樣的令人難以承受！
沉重的門被緩緩推開，夜無涯藍衣華冠，靠在門邊，夜風從門口灌入，輕袍緩帶，隨風飛揚。那張精緻而清俊的面容上，透著一絲沉沉的郁色。
「金堂，隨本王立刻去蘭坊！」夜無煙冷冷說道，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帶著一絲令人膽寒的光芒，似兩簇刀光，說不出的鋒利。
夜無煙聞言，忐忑的心，在剎那間便掉進了無底的深淵，冷的徹骨，痛的令人窒息。他的孩子！
難道，竟然是那麼的相像嗎？
夜無煙緩緩起身，俊美的鳳眸中射出兩道冷銳的精光：「聽著，那個帶走小公子的女子，不是你的主子，雖然她生的和你的主子很像。你的主子現在被聖上囚在宮中，過幾日便要和親到北魯國。小公子失蹤這件事，如果，你家主子問起，你就說……」夜無煙深深吸了一口
不一會兒，一個侍衛急匆匆奔了回來，急急稟告道：「稟告王爺，出事了，王妃不在，那幾個侍女都中了毒，現下都昏迷著呢。」
素芷眼前一片模糊，她頷首道：「好，我可以告訴她是你帶走的。可是，請璿王，您一定要全力尋找小公子！」
皇宮裡的侍衛已經發現了，也都提著燈籠聚了過來。
當看到蘭坊燈火旖旎的大門時，夜無煙飛身從馬背上縱起。身後，馬蹄一軟，栽倒在地上，馬兒已經累的口吐白沫了。
屋內，鏤空雕花的窗門緊閉，微弱如螢火的燭光灑了一室的昏黃。瑟瑟將所有隨侍的宮女全部遣了出去，但是她知曉她們並沒有走遠，恐怕還是帶了監視她的使命。
素芷臉上的笑容一僵，這一刻，她明明白白地察覺到眼前之人眼神中莫名的肅殺之氣。這種冷漠眼神，她從未見過。一瞬間，她只覺得背脊發涼，直到此刻，她才算見到了傳聞中璿王酷冷的一面。
夜無煙抬眸，望著沉沉的濃郁的夜色，他想起方才聽到的話。
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情事！？
瑟瑟望著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的眸光掠過金堂，步伐忽然一頓，他看到金堂身畔空空蕩蕩的。
她在室內緩緩踱步，一步一步，輕巧卻也急促，一如此時，她跳動的心。
「我也不知道，她說，帶孩子出去走走！」素芷喃喃自語道，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門前寶馬香車不斷，門裡，絲竹聲不斷。大廳內的高台上，一個粉衣女子正在曼舞。
但是，她也知曉，聖意已決，除非她能逃出去！
無涯一向是雲淡風輕的，縱然當初她拒絕了他的情事，也沒見的他多麼的失落，或者沉痛
原來，溫和儒雅不過是一張用以遮掩真面目的面具，他真正的情緒隱蔽在心中，一旦那情緒奔瀉而出時，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強大洪流。
遙遙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金堂心頭一滯，提著琉璃燈迎了上去。
「出去了，去哪裡了？」夜無煙的聲音，一字一句，幾乎令人膽寒，周身瀰漫出一股強烈的殺意。一瞬間，令人感覺到冬天提前來臨了。
「奴婢參見逸王殿下！」門外傳來宮女的問安聲。
雖然已經知曉，風暖不會為難她，但縱是如此，心中仍是有一個疙瘩。這可是和親啊！就算日後風暖願意放她離去，可是……雖然這件事是他挑起來的，她也知他存了一些私心，可是若是和親后，再棄他而去，她心裏還是會有歉意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和親。
*
夜無煙回身，冷冷說道：「因為那孩子是本王的，如果是本王帶走了，最起碼，她不用擔心孩子會出現什麼意外，如若是別人帶走……」夜無煙閉了閉眼睛，沉重，緩慢地說道，「你覺得，她能夠承受嗎？」
夜無煙攥了攥拳頭，他知曉，擄走澈兒的人，針對的是他。如若達不到目的，孩子是暫時不會有危險的。
夜無煙心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方才還暗沉的黑眸一瞬間灼亮的駭人，平日溫文爾雅的從容，已被出鞘般的鋒寒取代，全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令人打心裏覺得膽寒。
「你們，快四處找找去！」金堂冷聲命令道，手心裏，隱隱冒出了冷汗。
他施展輕功，快速向宮門外奔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便衝到宮門口，從禁衛軍那裡要了幾匹馬兒，一行人，飛速向蘭坊奔去。
她喜歡赫連傲天！她親口說的！
她喜歡赫連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