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四章 花與火的回憶(二十九)

正文

第四章 花與火的回憶(二十九)

「力昭剛才給我打過電話。」
自竣正拿著刀子,在啟酒罈上的泥封,隨著泥封一分一分的去掉,酒香一分一分的蔓延開來,屋子裡的人們都聞到那醉人的香氣。他的話讓老爺子瞪圓了眼睛。
只是,他只是覺得——自颯,她到底是幸運的。
自端悄悄的問奶奶怎麼自颯沒在。景老太太告訴她,自颯這兩日感冒了,在自個兒房裡睡的日夜顛倒。這會子還沒起床呢。
佟鐵河也笑。
「真的呀?那多好的事兒呀!」佟鐵河笑道,「這可該好好兒慶祝。」
「他嗎?」
鐵河伸手一扶那酒罈,輕輕的彈了一下,聽那壇中的聲響——正是「壇高三尺酒一尺,去盡酒魂存酒魄」——他立時故作驚訝,道:「唷!爺爺,這可不得了啊——這不是當年的主席專供金線芙蓉泉?您老……」
自端看著發怔的鐵河,「我明兒跟你一起回北京。」
「本來嘛。」自竣笑呵呵的。
「大哥哪兒說錯了?爺爺還說想自翊了,說啥,可憐自翊在印度洋上漂著……爺爺,您咋不留著這酒給自翊慶功呢?自翊這回又是部里通令嘉獎。」
景家是簪纓門第。只是這一輩兒除了自翊,再無從軍。從景老爺子往下,委實深以為憾。
她愣愣的瞅著眼前的空碗,忽然覺得自己的胃裡也像這碗一樣的空。明明吃了好多東西,怎麼還是覺得胃裡不滿?她喝了口水。嘴巴也干。
太清楚了。太太太清楚了。
他新婚的太太東方青見他這樣說,輕聲笑道:「還是不要了啦,鐵河剛來,你讓鐵河多喝點兒……我可不想看著你跟昨天似的,滿院子打陀螺。」
「他不希望我們去。他怕自己會崩潰。」
「可不是。昨兒二叔在這兒也高興的不行。說咱們這一輩兒終於出息了一個。」自竣笑著,「合著咱都是沒出息的。」
「是,他不是壞人。他只是個男人。」
「好好兒的,昨兒二叔也在家陪您喝酒,您怎麼就捨不得這罈子金線芙蓉泉?偏偏阿端的新郎來了,您就捨得?還不是偏心眼子?」
「哎,爺爺哪裡偏心眼子啦?」
兩人到柳蔭街景家老宅的時候,一家人中午的酒席仍未散。他們的到來讓景家人又驚又喜。景學茂高興的看著小孫女和孫女婿,吩咐再備上好酒好菜,要帶著兒孫一起和鐵河再喝一場。
這難堪,她感同身受。
「合著我們這些日子,那些酒就白喝啦?爺爺就不說自己偏心眼子。」自竣聽老爺子這麼一說,笑道。
鐵河忙說:「可是,爺爺,這酒可是忒貴重了。」
景學茂哈哈笑著,道:「你們這些小猴子,昨兒偏了我兩罈子梨花白去,還嫌不夠?」
景學茂哈哈大笑,指著鐵河對眾人道:「瞧瞧!瞧瞧!這才是酒國英雄!小鐵,就沖你這眼力勁兒,就這酒,咱爺們兒今兒就一醉方休!」
他剛說到這裏,自竣把酒罈子拎起來,笑對爺爺道:「那兩罈子爺爺您自個兒就包了一罈子好不好!怎樣,要不要上青花碗啊,爺爺?一人先來一碗?」
她看了他一眼。
自颯為了守住這份感情,曾經付出過什麼,她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第二天,佟鐵河和自端送走了去參加婚宴的佟勝利夫婦,就啟程回了北京。
眾人又大笑。
她的感受,他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的委屈,有人知道,有人疼惜,有人懂得。
大家都笑起來。
鐵河修長的手指撫著玻璃杯,一下,一下。
「總有不得已……」自端看了鐵河一眼。兩個人的目光一碰,又迅速的轉開。
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景家的人都知道老爺子一輩子好酒,又極喜歡這個酒量很好的晚輩,每逢鐵河上門來,總是要和他飈飆酒的,當下也不攔著,樂得當個陪客。景家的長孫景自竣則早就遵從祖父的吩咐,去酒窖拿好酒去了。不久,他果然從酒窖里抱來了一隻高約三尺許的罈子,笑呵呵的放在桌子上。
「他有他的不得已。」鐵河隱忍的。
自端終於放下碗筷。
自颯對力昭的感情有多深,她知道的再清楚不過。
景和高聽到兒子這麼說,瞪了他一眼,說:「就你話多。」
不得已。是的,不得已。他們不也是不得已?
「再貴重的酒不喝也是白擱著!今兒你帶著阿端回來,爺爺高興!」景學茂情緒極好,面上紅潤,抬手指著自己的兒孫,「我們景家的男人,會喝酒的今兒都不在家;尤其是自翊,這會子正在印度洋上漂著呢——好長時間沒人陪我喝個痛快酒,悶的我老人家啊……」
鐵河皺了皺眉,從父親說起力昭的婚宴,她只靜靜的低頭吃飯,並沒有插嘴。
一股子酸楚從心裏直衝上鼻端,逼得她幾乎落淚。
鐵河似乎是嘆了口氣。
「阿端,力昭不是壞人。」他知道阿端對力昭的怨氣。果然,他看到她嘴角嘲諷的一笑。
這應該是力昭和自颯觸礁以來,他和自端頭一次這麼直接的討論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力昭的選擇,不是不能理解,而是太容易就聯想到自己。因此能避則避,為的,是不碰觸自己心裏那個隱秘的傷。不然,都不知道要怎麼去撫慰對方;因為,那是連自己都難撫慰的地方。
自端咬了咬嘴唇,「颯颯,太難堪了。」
自端不好意思的叫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