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五章 枝與蔓的綿密(十二)

正文

第五章 枝與蔓的綿密(十二)

好像對她拒絕回家早有預料,他並沒有堅持,只是說:「家裡人都很擔心你。」他坐下來。坐在她的椅子上,這一坐,頓時顯出那個椅子的局促。就像她。配合著他,總有些局促。
她從床上跳下來,抓起外衣套上,又輕又快的跑到宿舍門口,耳朵靠近門板,凝神細聽——什麼聲音都沒有。可是心跳越來越急。她按住胸口,平息了一下呼吸,突然射門。
那天下午,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獃獃的看著夕陽穿過窗子,鋪在地板上。四周靜寂的像是一座墳墓。這棟宿舍樓本來就位置偏僻,一出事,很多人都跑掉了。留下來的人很少很少。就像是躲在洞里的老鼠。靠著儲備糧食生存的老鼠。多多少少都有些神經質,焦慮不安的。
「你……怎麼來了?」她甚至忘了問好,只是獃獃的看著他,手足無措。
「進去吧。」
「OK,那我走了。」
她甚至自私的想過,其實不如就這樣,和這座城市一同沉寂下去。
「需要什麼就跟我說。」
她的臉忽然熱起來——她以為他要走了。
他轉過身去,她才開口。
事情就這麼定了。不久以後,舉行了訂婚儀式。婚禮定在5月。她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做五月的新娘。可是因為SARS的大爆發,差點兒就結不成婚了。整座城都籠罩在一團濃重的陰影里。而她被隔離在學校。那些日子,她除了睡就是吃。與外界唯一的聯繫就是一部手機。伯母想讓她回家,可是她拒絕了。
「好。」她立即站直了。
佟鐵河。
「我來帶你回家。」他淡淡的說。然後,他站在走廊上,等著她在門內換衣服。
一點兒也不好玩的、板著臉的、似乎對這扇忽然打開的門和衣衫不甚整齊的她都感到很不滿意的佟鐵河。
略站了站,也都是無話可說。
「謝謝。」
他打量著室內,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那麼……」
他看著她,「我還沒說是什麼。」
她嘆了口氣。接著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她以為走到了自己的門口,忽然消失了。她的心臟忽然「砰砰」的劇烈的跳起來。
很久很久以後,她回想起來,問過自己,在那一刻,是否失望。答案是不。她並不曾真的期待門開了后,有什麼樣的奇迹。對她來說,奇迹只有一個,卻早已知道,在她的生命中,那是永遠的過去了。可是,失望卻沒有。因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佟鐵河,讓她感到了自己還在人間。
她搖搖頭,讓他先走。直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她才回了宿舍。望著大堆的東西,忽然覺得心裏很安寧。他甚至,連「那個」也替她買了。佟鐵河細心起來,也能很細心。
「真的不回家?」
她急急忙忙的換上仔褲襯衫,根本來不及收拾一下自己這間小小的宿舍——到處都堆積著書籍,衣服,餅乾、薯片和杯麵摞在桌子上,還有散亂的丟在這裏那裡的碟片。唯一讓她覺得還不錯的是,雖然亂,但是並不至於臟。他是很愛整潔的人,她是知道的。但他進來,還是微微的皺了皺眉。
他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天氣熱,他穿的仍是整齊,就有些受不了了這溫度。隨後他便出門了。半個小時以後,他回來。帶著他的助理陳北。陳北抱了兩箱飲料,他則提了兩大袋東西。陳北滿頭是汗,跟她打過招呼,放下飲料便出去了。
那樣挺好。
她點頭。非常時期,盡量避免聚眾。
她愣住……
「我出去一下。」他站起來。
一個男人。
「我沒關係的。」她小聲說。
外面果然站著一個人。
要走的時候,他拿起外套,看著她的眼睛,說:「婚禮……延期到7月里,你知道了?」
她又點頭。
她站在門口,默默的點頭。
他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