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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六）
可是，氣悶些什麼呢？
起風了，卷著細沙的風猛猛的撲到車窗上。
不是發火就能解決的。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問題不在這裏。
車子停在了光亞大廈前。
回到公司里，開了一下午的會。整整一下午，他幾乎沒說一句話，可是嗓子卻啞了。副總梅鎮寧看出不對勁，提前結束了會議。
「小鐵，誰家都有一扇開不得的櫥門。有些事，知道了，沒有好處。」
他不是不體諒。
鐵河只是不語。
「您早知道。可也不告訴我。這會兒，您難為我呢？」
他沒覺得委屈，只是氣悶。沒錯。的確在氣悶。
不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秘聞。雖然看別人家的鬧劇，勢必輕鬆許多，又有些瞧熱鬧的意思；發生的距離如此之近，還是難免內心震蕩不安，但是，這畢竟是上一輩的事。
鐵河不說話
「知道了。」鐵河說了一句，便打開車門下去。頭也不回的往大廈里走去。
關友梅收了線，臉上剛剛聚集的笑容慢慢的消散了。
「你剛剛那是什麼態度？」關友梅面沉似水。
關友梅撫弄著腕子上的鐲子。這些話說出來，心裏倒是更安靜了。
「小鐵，現在你知道，也不晚。對阿端，你上心一些。」關友梅忖度，「阿端父親那裡，更要注意分寸。他最近身體也不好。」她斟詞酌句。因為事情，遠遠不是選擇左邊還是右邊這麼簡單。容芷雲和景和仰，像一隻天秤的兩端，對他們來說，把握好平衡，是很重要的。鐵河應該明白，可是，她忍不住開口提醒。因為看得出來，兒子今天的情緒不對勁。這有點兒不像他。她也說不出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像演了一場戲。他這個不明就裡的角色，演的最真。
他吸了一口雪茄。
關友梅看著兒子挺拔剛毅的背影，半晌，一動不動。一直到電話響了，她才換了個姿勢。敲了敲司機的座椅，示意開車。然後，把電話接了起來。
「如果不用說出來，你容阿姨就能贏回阿端，她不會說的。」關友梅表情柔下來，「小鐵，體諒她一點。」
他只覺得自己腦子發木，態度，態度是個什麼東西？
「這不是能瞞一輩子的事。」
心，豈是說贏就能贏的？
剪得斷空氣，剪不斷他煩亂的思緒。
鐵河對陳北揮了下手，這才上了母親的車。
因為母親瞞了自己這麼久？
「喂……嗯，不用擔心，他有數……
鐵河說，當初，她該跟他交底……
混小子，那點兒鬼心思……
佟鐵河坐在書房的高背椅上，點燃了一支Bihike。雪茄剪握在手裡，「咔嚓」一下，「咔嚓」，又一下。
那麼，就剩下一個原因了。
喉嚨像堵了一塊燒紅了的碳，灼熱，疼痛。他知道這就叫「上火」。本來一肚子邪火兒沒處發，隨便揪一個人出來罵一頓也好——可是偏偏不能夠——他付了薪水請回來的
可是，贏回阿端？
心底里有一片涼。
關友梅看著車窗外。
關友梅看著兒子。
「小鐵。」關友梅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叫住他，「我剛才說的，記在心裏。我知道你這會兒覺得委屈，你，要想想阿端。」
兒子，你抱怨媽媽沒跟你交底？那，你跟媽媽交底了嘛？
鐵河立時就要下車。
「媽，您，當初至少該跟我交底。」
想想阿端……
因為一段見不得光的秘聞？
而她呢？
在他母親面前，在她母親面前，他的態度……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才想看看他的態度，他的態度，有用？
兒子，心裏應該是有計較的。
Bihike味道清淡，是陳年愈久，味道越醇厚的雪茄。他從一個瑞士朋友那裡得來的。那天晚上，他笑著和岳父說，得了一盒這個，他
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但母親說的對，他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什麼態度？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景自端，你這個笨丫頭。
他母親的性情，他有什麼不知道的。凡事即便是能看透，也必定不願說透——她會說，才是奇事一樁。何況冷靜下來，他也承認，如果是他自己，也未必願意講。這畢竟不是件美事。而且，他也寧可不知道。
鐵河轉開了臉。
她也由著他去。
鐵河扣在車門上的手，微微用了力。
關友梅皺眉。鐵河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要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