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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咫與尺的嫌隙（十七）
她一個一個的看過去，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這些……學生們。
她沒出聲。
自端的左手垂下去，扶住了自己的腿。她使勁兒的按了一下。身體上，所有的輕顫、酥麻，從昨晚遺留下的，從早上蔓延開的，從此刻產生的，終於，都化成了灼痛。比圖片還要清晰的灼痛。
不是，不是身後有鬼，是她心裏的鬼。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點。
堙她要遲到了，他了解。可是不能不吃早點。空著肚子站一上午，那不是開玩笑的。
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男生，女生，坐著的，站著的，走著的，翻書的，聊天的，喝牛奶的，還有目光直直的看著她的……
一團紅色的雲迎面撲過來，和那清甜軟糯的聲音，叫著她「景老師」，跟她說「我是滕洛爾」，認真的看著她，說「任何機會，都需要自己去爭取」……會對著她微笑，會幫她拿重物……她
買這個車子的時候，和鄧力昭一起。鄧力昭說這車好啊，裝飾精良，內里寬敞，頂上亮堂，以後專門開著去山頂看星。去山頂看星……他當時只是笑笑，他是沒那個閑情玩這些花樣的。
「過來吃飯。」他說。
自端望著前面。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虛軟。
剛剛路上的狂飆，仍讓她心悸……指尖撓了一下額角，轉移一下那心悸的感覺。她把目光重又移到面前的屏幕上。
昨晚的情形，像是帶著硬刺，撞的她頭疼，撞的她心疼。
車子開的很快，像是要飛起來一樣。自端的手摁住了身下的真皮座椅。只是觸到，又像是被燙了一下。
那麼仔細的看著，沒有發現那個面容。那個只有幾面之緣，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無比印象的面容。美麗，清馨
她站住。
她終於坐下來，悶聲不響的，將面前的食物都消滅掉。然後，她拿起外套和包就走。
「小景！」
等待打開的工夫，她把手錶摘下來，放在講桌上，看一眼，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十分鐘。
一直到自端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口的人流車流里，他才離開。
教室里漸漸的安靜下來。上課鈴聲並沒有響，可是，大家安靜下來了。學生們看著他們的景老師，以從未有過的清冷的表情，看著教室里的每一個人。
自端的手指，機械的點擊著，游標停留在「下一個」上，一閃，又一閃。下一個，下一個，還有下一個。點擊的快了，圖片連接成一串：那個女子，她看著他的眼神，她摟住他的動作，她親吻他的樣子……動態的呈現在自端眼前，
是果汁和三明治。自端看到，沒有落座，伸手過來拿那三明治，佟鐵河迅速的伸出手去，蓋住了盤子。她縮回手來。
他就一直躺在車上。讓自己慢慢的冷下來。透過天窗，能看到暗沉的夜空。稀稀落落的，只有最亮的幾顆星。四周的光線太強了吧，星星都藏起了光芒。
PIC。是照片。是什麼照片？她不記得自己最近拍過什麼照片，還放在這裏。
「坐下吃，等下我送你上班。」
她抬手託了一下眼鏡。
這是一張非常清晰的圖片。非常清晰。清晰的，她都能看清楚，照片里的那個人，他頸上的硃砂痣。那個人，他左邊頸子上，有一顆相思豆大小的硃砂痣……
當他把車子停在P大門口的時候，自端的臉已經完全白了。一路上，她倔強的不肯跟他說一個字，他知道她是心裏不舒服，他知道他飆車飈的她簡直想
而自端小跑著，想要快快的跑出鐵河視野覆蓋的範圍。
她定住了。
他沒理。
他想著，要是，她能，安安靜靜的，和他一起躺在這裏，哪怕就是躺一會兒，他心裏，也沒這麼難受吧。剛才，真不想清醒來著。要是糊塗一點兒，可以不用看清楚她的眼睛，多好。
他只管把車子開快，開的更快……
他並沒有讓步。拉著她的手，開了門，走出去，走到車邊，把她塞進自己的車子里。
蘇婷告訴她，下第一堂課在學院辦公室有個會。
自端看到，愣了一下。
「我自己走。」她嘴巴一張一翕，臉上青青白白。
他跟著她站起來。
就「坐下。」他沒看她。
「你跑什麼？累死我。」蘇婷追上她，竟是氣喘吁吁的，「我叫了你
她沒有多想，指尖敲擊了兩下。繼續點開。
她答應著。
就在他們即將最緊密的結合的時候，他們之間最親密的時候，還有別人的存在。他那麼的用力，仍然拽不回她的心、她的神。她醉時的放縱，他可以告訴自己盡量忽略；可她清醒時的迷茫、拒絕……
她抬眼。
一直到她站在教室里，打開她的筆記本，她的心還是跳的不規律。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眼前這小小一塊液晶屏，桌面上是一幅竹林的圖片，翠色盈目，她看著，這是每日看慣了的圖……桌面的上的圖標不多，她習慣性的的瀏覽著，她的教案總是放在桌面上。就在她要打開教案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一個文件夾。
時間還早。還早。
她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
「不用。」她已經走到了門口，等她換好了鞋。他經過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她甩了一下，沒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