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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與波的凄迷（十四）
「我們……」
她的手，顫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跟他說滕洛爾，他一點兒都沒有驚訝……他知道，他全知道！
「景自端！」
天哪，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噁心。」她的手，幾乎是在痙攣。
下意識的，她吼出這句話來。
她嘴唇，已經不是粉粉的顏色，而是一片青紫。咬的。下死力氣的，好像那不是她自己的唇。
他的身體很熱，有的夜晚，她會貪戀他身體的熱度。想要尋索的熱度，在深處，更深處。她閉上眼睛，就只要那熱度。她想，那是可以的。即便是一時的。一時的熱，帶不來永恆的溫暖。但那是可以的吧……
外面起了風。
「阿端。」他看著她，說，「滕洛爾，我們沒有什麼。」
她哀哀的看著他。
「我來替你說。」她將手機丟還給他。「滕洛爾。滕洛爾，對不對？」
他看得到。可是顧不得。
她後面的話，被他生生的截住了。
就自端攥著手。
他的心一痛。
你別扯瀟瀟。
她一言不發，迅速的衝出了房門。
她在他的懷裡，知道自己在漸漸的冷卻。
自端看著他臉上瞬時僵硬的表情，她覺得自己被火焰已經吞噬了，眼前都開始發紅了……明明是有些暗的屋子，只有他們倆相對的場
她語氣里的犀利和冷意，讓他一怔。
「佟鐵河，我們，別再這樣下去了……」輕輕的，她帶著鼻音，說出了這句話。
他幾乎是用咬的，咬住了她的唇。他的手，由箍住她的肩，改為抱著她的腰身和脖頸，狠狠的將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他甩出她「出軌」的證據，她質問他和情婦的關係……
他不知道多少次面對，可是，就只是眼神，她不肯說，一句都不肯說。再痛楚的時候，她也不肯說。不肯跟他說……
「阿端，你聽我解釋……」佟鐵河有點兒懵，自端怎麼忽然提起了Dona……Dona，Dona是他已經解決了的問題。
不是瀟瀟。真的不是瀟瀟。
她想她是真的被逼到了牆角。
「佟鐵河！」她驚叫。眼前的他，像一頭髮怒的獅子，眼神、表情、語氣……一切都是陰冷而有些狂亂的，「你瘋了！」
此刻，他這樣的迷亂和躁動，讓她恐懼，也讓她清醒。
怎麼這樣，怎麼就到了這步田地……
這樣的互相傷害，絕非她所願。
「滕洛爾，佟鐵，滕洛爾跟蹤我，我不知道她跟了多久，我上課的
佟鐵河站起來，他想要接近自端，自端向後退了一步。
「你那麼愛他，你就那麼愛他？」他抓著她的肩，手上用的力氣，足以捏碎她的骨頭似的。「景自端，你心裏到底住了多少人，你念著顧惟仁，掛著邱瀟瀟……」
她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味道，盡數吸進了她的鼻腔。有點兒嗆，她咳嗽了幾下，眼淚幾乎出來，她忍著。
「噁心……噁心……」他陰冷的重複著這個詞，他知道自己真是要失去理智了。他幾大步跨到她身後，伸手扳過她的身子，「你覺得我噁心是嘛？那你還把我當成他……」
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就是這樣一個眼神。
他真想拿手蒙住這雙眼睛。
噁心，她說噁心……佟鐵河像被抽手打了一個耳光。他直直的看著她倔強的背影，被她的這句話，刺激的幾乎失去理智。
他呆了一下，「景自端！」
「你回答我。」
終於，他牢牢的抱她在懷裡。
「佟鐵，對不起。」她的聲音在抖，抖的厲害，「對不起我心裏有別人。對不起我心裏一直有別人。我控制不了……可是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們
「我沒瘋，景自端。」他的嗓音，低沉暗啞，「你把我當成顧惟仁，一直把我當成顧惟仁，你連做夢都在叫他的名字！咱們倆，誰瘋？」
自端覺得自己簡直要吐出來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推了他一下。
她說他卑鄙也好，無恥也好，噁心也好……他就是想抱著她。
「顧惟仁，還是邱瀟瀟？」他截住了她的話，鬆開了她，只是直盯著她的眼睛。就是這一瞬間，他變得冷酷。
「滕洛爾，好，好的佟鐵，你和滕洛爾沒什麼……那麼佟鐵，李多娜呢？」她咬著牙，瞪著酸澀的眼睛，那個名字，如果有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跟他提，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是失控了，她聲音有些建立，對著他，她追問，「佟鐵，李多娜呢？」
佟鐵河伸向自端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阿端……」
佟鐵河被她的大吼給震到了似的，專註的望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一泓秋水一般，深深的，黑黑的……那眼裡的神情，哀痛，然而堅定。
她覺得額上虛虛的冒汗，而身上的熱度在散去。
「阿端！」
那裡，本來是一點一點的疼，這裏一點，那裡一點，一點一點的彙集，彙集到現在
佟鐵河看著自端，她整個人像一隻氣鼓鼓的青蛙，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真的，我真的噁心。」她抬起發抖的手，按著胸口。
冷不丁的，他被推了一個趔趄。
她每一次的拒絕，每一次的冷漠，每一次的「不」和「不要」，此刻都像一支又一支銳利的箭，向他射過來，密集、精準、箭無虛發。
她默默的、默默的看著他，這一眼，似乎有萬年之久。
只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李多娜，李多娜……多少年了，這是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她，和她，她們……
她走到書桌邊，扶著桌面。
「你，最好什麼也別說……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自端轉過身，她不能再看著他。
她想停下來，可是嘴上停不下來，「你們也沒什麼？是不是？」
看不清她眼裡的痛，就不用去想她心裏的傷；不去想她心裏的傷，他就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要她人在這裏，就好了。
「佟鐵河你住嘴！」她大聲叫道，「你別扯
自端急了——這樣一種狀況，不行，絕對不行——她的手，胡亂的在身後找著什麼，她終於摸到了一樣東西，她抓起來，狠狠的，向他砸過去……佟鐵河只覺得自己背上被硬物砸中，他回手，將她的手腕子抓住，她吃痛，悶悶的哼了一聲，在他的唇齒之間。她手上的東西便摔在了地上，發出巨響。他沒理會，背上有隱隱的痛楚，可是比起心裏的痛楚，那不止是微不足道的……他迷亂的親著她，就只是親……他不能讓她再繼續說下去了；可他竟然只有這一個辦法。無視她的掙扎，無視她的憤怒，無視她的抗拒……
堙「你別靠近我。」她伸出一隻手掌，制止了他的靠近。
不知道風是往哪個方向吹。可是那風卷著細小的沙礫，呼嘯著經過窗子。那沙礫便來拍打窗上的玻璃。
「佟鐵，我明白告訴你，我不信。你身上沾著她的味道，你嘴唇上有她唇膏的印子，那晚在西村……你從西村回來，你……你跟我發脾氣，不讓我見瀟瀟，可是你呢，你呢？你身上全是她的味道，佟鐵，我受不了這個，你明白我受不了這個，我不說，可是我心裏知道……」說到這裏，她已經說不下去了，她身子開始抖。而且，最令她害怕的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