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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與波的凄迷（三十三）
看焰火，看燈光，看夜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兩句。
他怔了怔。
他問過她，阿端，你要陪媽媽去看開幕式嗎？她回答，媽媽要大嫂陪著。他想了一下，又問她，你到底要不要看？
她爬到床上去，將被子都蓋上，蜷成了一團。還是會覺得冷，只有手心裏那一點兒熱。她關了燈。屋子裡漆黑一片，全是陌生的氣味……她打了個寒戰。
說的很乾脆。
他甩掉鞋子，出去打開冰箱取了一瓶水。
真的。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她說。撿錢嘛……
迷迷糊糊的，只是耳邊有輕聲的笑。
他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那麼冰，到這會兒想起來，還是全身發冷。
一分錢也沒白給的。
他坐起來，看著身上，連鞋子都沒有脫。
隔天，她在飯桌上，翻著報紙，忽然冒出一句來，說哎呀，別的倒是罷了，焰火想必是能好看。
真笨啊，就在腳邊。他說。你眼神兒真有問題。那麼近，你都看不
其實他也有票有位子，聽她不去，他就把票轉手送了人。
他說，我沒錢。
她說，我在家看。那麼熱的天，不想湊那個熱鬧。
冤家吧，這是她的。
回到家的時候，她又出了一身汗，就想上去洗澡睡覺。可還是問他，要不要吃面了？吃別的也行吧……他走過來她身邊，就是毫無預兆的，親她。他唇齒間還有奶香……纏的緊了，她不肯。他就低聲問，你不是能吃冰嘛……她就是不肯。那半盒冰激凌，冰的很，讓她不舒服……
她說，我不上去。
他是在笑。
他們難得這樣安靜的獨處。
他頭都沒抬，就說那就看焰火，晚上一起吃飯，咱們專門看焰火。
他提早回家，看到她窩在沙發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枕著她一本厚厚的大字典，身上只穿了細薄的棉衫……被他叫醒，她有點兒驚慌失措。他就說，那就快點兒收拾吧。他先下了樓，只用了十分鐘，她
她把那一分錢放到銀包里。她幾乎從來沒有撿到過錢。要不是他說，一分錢，她怎麼也不會彎腰去撿的。
口渴，胃裡空空的。
撿這一分錢，也不小人。
他背著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就是他說話的時候，她能看得到他亮亮的白牙。真亮。
路上是耽擱了一點兒時間，他說咱們等下上去房間里吃吧，不然來不及。
他開了門。讓她進來。
佟鐵河一覺醒過來，天還沒有亮。
可是看他拍拍身上，說，我連一個口袋都沒有，哪兒來的錢啊。
他停了車。拉了她的手便往公寓走。她彆扭。他也不說話。路上不斷
她低頭看。出來的匆忙，她是穿了短裙。可是膝上兩寸的裙子，哪兒算超短？還不準……哪兒那麼多不準？他……怎麼說話跟她祖父似的。她要反駁。他卻說，哎，地上有一分錢。
她低頭找。
絹他沒錢！誰信啊！
她扶著眼鏡，終於看到了，在地磚縫兒里，一線銀白。她把那枚硬幣摳出來，對著光線看看，真的是一分錢。她驚訝，說佟鐵，你真是……一分錢你都不放過。
半瓶冰水落肚，胃難受。像是空轉的機器。他默默的喝著水，在屋子裡踱著步子。踱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漆黑的夜色，夜色里那團耀目的紅、明艷的藍……他一口一口的呷著這毫無味道的水。
他抬著下巴。
她恨得差點兒拿著勺子去敲
哎。她應著。這倒是。
沒聽說越有錢的人越貪錢、越貪錢的人越有錢？我就是這樣的。一分錢我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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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有點兒尷尬。不看他。把手裡的亮片小包放在門口，在廳里站了一會兒，才往裡走。看到客廳里那面大大的觀景窗，和觀景窗外漂亮的景色，她低聲的嘆了一句什麼。他正在換衣服，沒有聽清。回頭看她，她就只是站在觀景窗前……那觀景窗高闊寬大，像是一幅夜景的油畫，而她佔住一角，那油畫便像是她的背景。
僵持了一會兒，他才說，不是包間，是公寓……我也是第一次上來。
到盤古這裏來，臨下車，他看出她的臉色已經不對。他問怎麼了。
她隔了一會兒，問，你有空啊。
自端看著這枚硬幣，裹緊了毛毯。
頰一人提著一個大
他嗯了一聲。說，晚上回來接你。
結果她忘了。
她從高腳凳上站起來，去貨架上拿東西，挑最貴的拿，拿了一大堆。店員掃完，等著他們付款。她站著不動，對著店員，指著他，說，他付。
她翻了個身……她一定是太迷糊了。
她只是皺眉。半晌才說，你在這裏也有包間啊。
她好笑。說，怎麼可能。這兒連跟雜草都沒有……
她盯著眼前這一堆東西。又是她破財。
「一分錢我也不放過……」
「你是我的。」
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就沒再說什麼。他曉得母親也是知道阿端的習性。夏天，她就是愛窩在家裡。吹冷氣，睡懶覺，讀閑書，看電影……別的動物是冬眠，她是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