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十六)

正文

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十六)

「梁醫生,謝謝您這段時間照顧我太太。」佟鐵河禮貌的說。他拍了拍李雲茂的肩膀,「Alex,謝謝。」
關友梅了解容芷雲的意思。
佟鐵河點頭。
佟鐵河說不出話來。
他幾乎來不及思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但是他也不需要過多的思考。
剛剛,婆婆在這裏。她醒來的第一眼,以為看到的會是他,也希望看到的是他,可是竟然是很久沒見的婆婆,用那樣一種憐惜、擔憂又焦慮的眼神看著她,而且並不說什麼,只是問她是不是還好……她心裏清楚,他們都知道了。她本不想他們難過的,這不是她的本意。
不能拖延,當機立斷——他只知道,素日里,他要以這樣的原則決策,他習以為常;竟然有這樣一日,對他的家人,他要做這樣的決定。
但讓他選,他選擇的放棄,也只能是放棄這個孩子。
「你都知道了?」她靜靜的問。
「鐵河……」容芷雲搖了搖頭。
他點了點頭,「阿端……」
這時候房門開了,關友梅出來,「小鐵,阿端醒了。」她語氣一如既往的鎮定,只是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急切,「你進來。」她伸手拉住了鐵河的手。
李雲茂張大了嘴巴。
「我叫它『小水滴』。」她看著外面藍色的天空,「那個孩子,我叫它小水滴。」
「佟生,她選了保住孩子。」梁安琪醫生個子很矮,此時,她和鐵河站的如此近,她需要微微仰起臉,她說:「佟太已經在三家醫院確診。我雖然跟她解釋的非常清楚了。可是她仍然堅持。我只好求助李醫生。佟生,我不知道佟太的勇氣從何而來,但她真的很有勇氣。我尊敬她作為一個母親,永不放棄自己孩子的執著。但是,這太冒險了。」
他咽了口唾沫。
「我不會冒這個險。我不會,她也不會。」他說出了這個話,「我只要她健康。」
螯鐵河點頭。是,阿端,勇敢而倔強。他想著她對著自己的時候,那柔柔的水一般的樣子,那麼柔,可是真要執拗起來,有多執拗啊。
鐵河彎下身,「你別多說話,聽我說。」
李雲茂託了托眼鏡,「你認真的?」
佟鐵河看看李雲茂,又看看容芷雲。
「我不會反對她的決定。」他輕聲說。他反對,是因為不知道她有危險。他反對,是因為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反對,是因為想要擁有他能想到的最美最好……可是沒有她,那些美和好,就都沒了。
李雲茂嘆了口氣,說:「Tony,現在這種狀況,或者你們兩個失去一個baby;或者,你要失去他們兩個。這,的確是太冒險了。」
「梁醫生,Alex……」他喉頭乾澀。
他看著容芷雲,後者對他點了點頭。
「Tony,別著急,慢點兒說。」李雲茂低聲提醒。
「友梅……」容芷雲按著自己的胸口,她看著病房的門, 「謝謝。」
「那你聽我說幾句話好不好?」自端抬手,她有些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子,眼睛看著他。
容芷雲搖頭,「會過去的。」她重複著這句話,看著老朋友,好久,才又說:「友梅,孩子們正在最難的時候。」
「Tony?」李雲茂望著鐵河,等著他下面的話。
佟鐵河定了定神,往病房裡來。關友梅沒有跟著再進去,而是替他們關上了房門。她的手放在門柄上,半晌,才回過頭來,對著容芷雲和兩位醫生,點了點頭。她拉住了容芷雲的手,只是一時,並不知道該說什麼,容芷雲握緊了她的手,輕聲說:「友梅,會過去的。」
「我認真的。」鐵河說,他目光收回來,落在李雲茂臉上,「我相信你們的專業判斷,沒有更權威的診斷足以推翻這個判斷、沒有更安全的方式治療之前,我只有這個選擇。而這,也是阿端的決定。這很好。」
「鐵河,進去吧。」容芷雲心情沉重的說著,「我們一起說服阿端。」
他心裏疼。
他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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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以阿端為重。」關友梅毫不猶豫的說。
她眨著她大大的眼睛。她的眼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摘掉了,他距離她這麼近,她看著他的臉,還是有些模糊,她忽然很想把他拉近一些——可是她克制住了。
李雲茂輕聲說:「Tony,你太太很勇敢。」
「鐵河,阿姨知道你很難。」容芷雲眼睛濕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看鐵河的眼睛。對她來說,沒什麼比她的女兒更重要的。可是鐵河呢?看著他的眼睛,她知道此時他的痛苦不比她少。
駿難,是很難。
他的目光越過了眼前的人,他沒看到他們臉上表情同時一變。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念頭穿過了他的腦海。
李雲茂愣了一下,叫道:「Tony!」
「很抱歉,我沒能看好阿端。」關友梅有些哽咽。
他怔住,「什麼?」
他愣住了。
佟鐵河走過去,他的手臂,撐在床沿上,定定的看著自端。
「我先說。」
「我會支持她的決定。」他終於說。他知道她怎麼想的。她對他說,即便是放棄孩子,也要和他分開的時候,他氣到昏頭。可是不是的,她這麼做,是有理由的。
「友梅,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容芷雲心裏沉沉的,烏壓壓的。她能夠理解自端的決定——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放棄孩子,這是她當初沒有能夠做到的;這是自端心頭的傷,是她的堅持——而鐵河,鐵河沒有讓她後悔,當初選擇了把女兒嫁給他。她沒看錯了這個孩子。
她頓了頓,轉開了頭,輕聲的說:「那先不說這個……佟鐵,咱們,先不說這個,好不好?我想和你說說,小水滴。」
佟鐵河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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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打一場硬仗。」梁安琪醫生輕聲細語。她看著佟鐵河,「佟太很堅定。」
「阿端。」他看著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能同意。」
此時病房裡,鐵河靠在門板上,看著自端——她褐色的長發,一彎溪水一樣流淌在枕上,陽光從窗子進來,那彎溪水閃著金光,灼的他眼疼——她原本透過明凈的窗子在看著外面的藍天,聽到聲響,她轉過頭來,也看著他。
「阿端,」他聲音已然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