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十三)

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十三)

她看著盒子上的標記,又看看他。
她沉默。今天……
「嗯。」看出來,他的這些「星星」,並沒有令她驚喜,他想起今年她生日的時候,他送她鑽戒,她也只是很淡然的接受了……「不喜歡?」聲音有點兒悶了。
她的手,扣住他的,兩環相扣。
「哎。」她低呼。這些日子,慢慢習慣他的照顧,他的撫觸,可是,這樣親昵的動作……她不自在了。
「都是你的呢……」自端抬眼看過去,自颯從裏面抽出一張小卡片來,寫的是自端的名字和尺寸。自端詫異,只見自颯將盒子里覆蓋的白紗掀開,從裏面拿出一件短袖衫子來,自端一看那腰身的尺寸,就知道了,她接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套嫩黃色的重絲起花裙褂,同色的坡跟鞋子一雙。她「哦」了一聲。
他似乎是想點頭的。但是想一想,他沒有點這個頭。就算,她真的忘了,他也不會。
她背上都出了汗,黏黏膩膩的。手剛動了動,便被他握住了。
他輕吻她的額頭。
自端急了,她說佟鐵河我要去觀禮的又不是去吃飯。
佟鐵河一邊講著電話,見伊甸和自颯要離開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自颯跟他講,說晚點兒讓人把衣服給她送家去,這會兒她拿不了那麼多。
很多很多……他貪心。他知道他貪心。跟她要的,不只是很多,而是更多。
佟鐵河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腳下——穿著這雙坡跟緞面鞋子,她一雙腳纖巧秀麗——他彎了身子,將她的腿腳握住,放到自己的腿上。
「佟鐵,」自端抬起了手,手上那枚素環,細細的,帶著傷痕的。
「嗯。」 她想想,那倒也是。可她身體在變化啊。
那傷痕刺目。
他將自端放到了床上。穿著絲綢裙褂的她,嬌美動人。他一顆一顆替她解著鈕子……絲綢輕薄微澀,在他手下滑落。六年前的今天,他做著同樣的事情;那一晚,她是他的新娘。
她也要。不過,這閃亮閃亮的石頭……哦,他稱作「她的」星星的石頭,這不是最重要的。
她點頭。
她只知道,那天,他渾打岔,沒想到,唉……
她微笑。
「帖帖還在長。」她微笑。輕輕的晃了一下身子,裙擺搖曳,隨風而舞一般。看著他專註而凝重的眼神,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希望以後的每一個夜晚,她都能這樣安心的聽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佟鐵,」她揪住了他的衣領,「我警告你,這些石頭,你儘管買。」
他會跟她討的。
她不需要貴重的星星,她不避諱深重的傷痕。
「你別動。」他說。
開他收了線,要出去送她們,伊甸攔他。伊甸笑著讓他進去看著自端好了,還讓妥妥快些和小叔叔再見。
自端撫了一下手臂,「沒事。」
他等著她跟他「算賬」呢……不著急,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嗯。」 他點頭。
他空出一隻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嗯。」
他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場景。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嘆了口氣。
「等我有空了,跟你一筆一筆的算賬。」她舒了口氣。
她了解的看著他,半晌,她說:「我想過,把這枚戒子毀了,毀了重鑄。」
「我沒忘呢。」她說。
她已經睡了過去。
佟鐵河說觀禮有什麼好觀的:第一個,你也結婚了,婚禮程序你也了解了,左不過就是那些;第二個,那二位你都熟悉,穿著禮服也不過是換個包袱皮而已,大不了今天多換幾副;第三個,太廟那地方……不知道為什麼會選那兒舉行婚禮,大費周章的不說,戶外婚禮,熱的很,我怕你中暑。
他目光中火花一跳。
一定要。
「阿端,以後每年的今天,我都給你一顆星星。」他微笑。
「嗯。」
「你今天……真生我氣對不對?」她問。
他們本來就是俗人一雙,他想要和她在一起,過平凡幸福的生活。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寶貝帖帖……還有更俗的東西沒有?
他給她按摩著。
鐵河的手,從她的腳踝開始,慢慢的按摩,手上的力道很輕柔,慢慢的加重一點兒。她不但怕疼,也怕癢,他得慢慢的。
他讓她坐了,說:「那家存著你的數據的。」
他點點頭
「每年的今天,我都去買一顆。」他打開盒子。
「阿端。」他輕聲叫著。
她像開玩笑一樣。
就算他忘了,他也不會真生她的氣。他們一起,經過了6個7月16日,在這一天,哪怕他有一刻,肯問問她,要不要一起過這個紀念日,他也許都不必獨自度過。
他看著。
自端覺得木木的雙腿,漸漸的溫暖、柔軟。
自端藉著燈光,看著盒子里那透明的石頭。她數了數,一共六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可你要是敢送別人這樣的石頭……」她坐直了,盯住佟鐵河的眼睛,「你要是敢……」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隔著裙子,按著她浮腫的腿,裙擺已經起了皺褶。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良久,才道:「阿端,六年前的今天,你嫁給我的。」
他能想的出來的紀念,是用這樣俗之又俗的物事。
「可是不,」她慢慢的說,「佟鐵,不必。」
效剛剛伊甸和自颯的神情,尤其是自颯,似笑非笑的,他琢磨著……有什麼事嗎?
她身上的衫子,腰部有一點空隙。
自端將新衣穿在了身上,嫩黃的色澤,加上她雪白的肌膚,嬌艷的像是一朵薔薇花。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問:「剛剛怎麼了?」他明明聽到裏面有聲響。
「別以為我不知道,WH的經理,在我挑戒指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你一年照顧他多少生意呢?」自端眯了眼。
鐵河送她們到門口,才折回來。
「因為我沒記住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又問。
…………
五十年,六十年,一百年。
伊甸笑,自颯笑,伸手揉了一下自端的頸子,自端一癢,也笑出來了。
她的腿有些浮腫。
她笑著,把盒子握在手心裏。
鐵河笑出來。他的老婆……佟太……心還是很細的嘛。
這個人啊。
又看了她一會兒,才低聲說:「好像肥了一點兒。」
對他來說,這又將是一個難眠的夜。
他抓住她的手。
每當她開始沉睡,他便開始失眠。等到她睜開睡眼,他才能安心……
她輕輕的靠在他肩頭,聽他勻稱的呼吸。
「以後,我拿來給帖帖當彈珠玩都可以。」
他敲了敲衛生間的門,門關著,他好像聽到裏面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他心裏一急,「阿端?」推門推不開,他後退一步,留出一步空間,抬腳便踹過去,實木門結實的很,他的出腳這麼狠,門只是發出了一聲悶響,他正預備來第二下,聽到裏面「呀」了一聲,他皺眉之間,門便從裏面打開了——衛生間里的燈光很亮,門一開,光線湧出來,耀眼,他眯了一下眼,看清楚,發現更耀眼的是她。
7月28日這天,自端愣是被鐵河一直拖到了婚宴快要開席的時間才出發。
「今天是7月16日。」他說。
鐵河看著她將那隻首飾盒子隨意的丟在了一邊,臉上笑意更深。
而且,一定要討到手。
「不會。」他說。
「佟鐵……」她聲音也好柔。
鐵河跟著自端目光看過去,看到她泛青的指尖,忍了要握住的想法,裝作沒有發現她掩飾的將手埋在了裙里。
她的手指,觸著這些璀璨奪目的鑽石。
她喘著氣。裙褂穿起來很麻煩,那些扣絆,系起來也費勁,偏偏又多,她的手指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找麻煩……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尖,有點兒累。
「哎,」她輕輕的應著,合上那個小盒子。只是笑著,「佟鐵。」
他的心漸漸的沉下去。
他留意到。她的手指有些僵硬。
自端氣結。
「你費心準備的,我喜歡。」她把小盒子拿在手裡,晃了晃,聽到「噗嚕噗嚕」的悶悶的響聲,「喜歡的。可是,萬一我們要一起過五十年,六十年……你也要去找這麼大顆的來啊?」
不特意去記起,可是總會闖進心裏來,在不經意的時刻。所以,她沒有忘記過。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會不會在意,她從不提起。他也從來不提。於是這一天,在他們,過去的時間里,成了一個空置的紀念日。
「你的尺寸啊,我每天都在量嘛。」他語氣輕鬆。
佟鐵河沒好氣的瞪她,說:「不是萬一,我們一定要。」
每天都在量……她聽了這句話,每天都在量……他哪兒有每天都在量……哦,自端飛紅了臉,看他的眼。
「阿端?」他推門進去,她沒有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