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遇篇
第三章 罰站
繼續打滾,繼續捶地,繼續淚流滿面。
昨天他看到那一幕,有說過什麼沒?奈何那段記憶像是被刪掉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想起,我還沒做功課,頭就更大,但我是很有做學生自覺的,趕緊把課本從書包里拿出來,趴伏在書桌上開始寫作業。
這是啥意思?
他又會對我說什麼?
我怒火中燒,吼了句,「要你管!!」
我腦門上立刻冒出黑線,「誰讓你舔了,是咬!!」
可是康聿不放過我,靠了過來輕輕說道,「不想問問,我看到昨天的事有什麼感想?」
錢TM也不是萬能的。
萊西對著我的手指,又是一舔……
我低頭看著碗里的白米飯,不時偷看老爸和老媽,我這作賊似的動作,讓老妹發現了,她踢了我一下,輕聲道,「幹嘛呢?」
呃……
我把白嫩嫩的的手臂伸給萊西,對它說,「萊西,來,咬我。」
我覺得羞死了,腦袋垂得更低。
萊西歪著腦袋,看著我,發出嘰哩嘰哩聲,顯然沒聽懂這句命令。
我急了,連忙打斷他,隨便想了一個話題,我本來是想問,今天,你早飯吃了嗎?
我一聽到昨天兩個字,心裏就亂跳,昨天什麼,昨天還能有什麼?
「很好什麼,能不能也讓我聽聽。」
初中生想逃課,找死!!
我這個班長,英明掃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溜達進一隻成年的德國黑背,在我和老爸每天一隻雞的餵養下,它比普通黑背要壯的多,黑色混雜狼灰色的皮毛十分濃密,每周一次固定的清洗,使它毛色油亮,脖頸上的毛厚實的散開,就像裹了一條貂皮圍巾,它正垂立著耳朵,虎頭虎腦的看著我,見我在地上滾來滾去,它顯得很興奮,對我吠了幾聲。
我告訴自己,不就是被看到噓噓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哪個人不噓噓,在廁所,我還經常被人看咧。
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認真上過語文課,簡直是全神貫注,抄筆記抄得分外仔細,字都是一筆一劃寫得。
我看到康聿眼睛眯了眯,似乎在考慮我這話的可行性,等張開的時 候,精光一閃。
初二的作業不是很難,我也算是個好學生,作業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我說,「我想逃課。」
照例,我又入迷了,看著看著,我就睡了過去。
吃完飯,我捏著老爸給的錢,心裏又樂,又苦,回到房間,鈔票的手感也無法抹消我對明天上學的恐懼。
德國黑背是警犬選擇率最高的狗種,十分聰明,只要有耐心,它什麼都學得會,命令一下,它就筆直的蹲坐好,伸出舌頭,哈哈的喘著。
一回家,我直接衝上樓,回自己房間,撲到床上,開始打滾,從床上滾到地上,再從地上滾到床上。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典型啊。
我搖頭,沒敢說。
我哀怨的起床,刷牙,吃早飯,然後背上書包,走出家門。
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真正喜歡狗的人,是不怕被狗咬的,狗咬人除去狂犬病,無非是自衛,咬著咬著也就習慣了,再者,狗若是亂咬人,那也不是狗的錯,而是主人沒教好。
我硬是拖到最後一秒,才進了校門,然後步履緩慢,跟沒加油的機器人一樣走進教學樓,走到教室門口,我躲在門邊,往裡偷看,同學們都到了,正開始早自習。
我受不住了,只好命令道,「萊西,坐下。」
萊西:汪汪!!(我舔……)
我一直都覺得我家的萊西在狗類中一定是個大帥哥,它的眼睛,杏核型,古銅色,眼光炯炯有神,微露寒光,鼻子濕漉漉的,又黑又亮,整一個叫雄赳赳氣昂昂啊。
「是不是沒有零用錢了?」我爸在我和妹妹的零用錢上,從不吝嗇。
這時候,七點十分一定要進校門,否則算遲到。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老覺得康聿在看我,可我沒敢去看他,只覺得心裏毛毛的。
我徹底覺得沒希望了,躺在地上,作死屍狀。
我走在路上,絞盡腦汁的在想,今天看到康聿我該說什麼?
他是不是早等著我自投羅網啊。
我覺得我的人生已到了盡頭。
我看漫畫很容易入迷,可以說只要一看漫畫,我就會專註的忘了所有事,不管這本漫畫我有沒有看過 都一樣。
「萊西,走開,走開!!」我拿手推它。
我興奮了。
過了數分鐘,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家的,是穿好褲子才回家的嗎?還是沒穿,提著褲子就跑回來了?這有差別嗎,反正都被看光了,穿不穿有什麼所謂嗎?
「哈哈哈哈哈!!!」
明天是星期五,竟然是星期五,萬惡的星期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康聿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身體狂顫,我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又不敢拿話堵他,要是他一個壞心,把我的糗事抖了出去,我還要不要見人吶。
上學的學生路過我,都奇怪的看著我,我只好假裝自己是在等人。
「你個小笨蛋……」我指著它的鼻子罵。
它搖了搖尾巴,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有點明白了,真的張了嘴……
康聿出乎我的意料 ,突然狂笑起來,笑也就笑了,還把腦袋趴在桌子上,用手捶打桌面,笑得那叫一個劇烈。
抬頭一看,正是語文老師。
「你們兩個給我站到講台邊上去,好好反省。」
我覺得這眼神怎麼就那麼邪惡呢。
我真是個超級大蠢蛋。
他的笑聲,引來了同學們的注目禮,我又一次成為了焦點。
我身上重量一輕,整個人都輕鬆了,起身坐了起來,看著它。
「咬啊!!」我斥道。
「神經!!」她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碗里,「少神經,多吃飯。」
老爸也發現了我的怪異,關心的問,「怎麼了,囡囡!」
雖然根本不是這件事,我還是無恥的點了頭。
爸爸了解的表示明白,給我夾了很多菜,「吃完飯,爸爸就給你,要多少,你說,先吃飯,多吃點。」 然後對著老妹,也如是說。
他看著我,一直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萊西很皮,覺得我是在跟它玩,更起勁,舔得也就更賣力,我被它舔得癢兮兮的,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的媽呀,它足足有100斤呢,壓得我肺里的空氣都沒了,還把我當成棒棒糖一樣的舔著,不一會兒,我臉上都是它的口水。
可這時我才讀初 二,沒那麼多心眼,只覺得自己做了丟臉的事情,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我覺得有點發抖,站在校門口,怎麼都不敢進去。
可我還沒去細想,腦袋上就出現了一個陰影。
我把鉛筆盒,作業本,還有第一節要用的語文課本拿出來,然後落座。
就在門口一伸,一縮的。
但,我沒那膽子……
我低頭,表示認錯。
說完,我就看到他像是被口水嗆到了,直咳嗽。
這就是報應吶,要是我沒踹他,就不會發生這麼尷尬的糗事了。
等被鬧鐘吵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它,繼續舔……
「上課不好好聽講,竟然敢給我聊天,這像什麼樣?」
做完操,休息了一會兒,鈴聲一響,第一節語文課就開始了。
我該怎麼辦?明天我要怎麼去見康聿?
我咒罵自己,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又把腳伸了進去,結果又縮了回來。
這時,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天才。
所以,它那白森森的牙齒,我看著一點兒也不怕,反而腦中一道精光閃過,衍生出一個想法來。
「汪汪!!」它吠著回應。
他感覺到了,笑聲小了許多,大家見沒事,也就回頭做自己的事情。
嗯嗯!沒事的,歐陽淼淼,所有偉大的人,都做過蠢事,也就是說只有做過蠢事的人的,才會變成偉大的人。
我的臉噌的就紅透了,直接燒到耳根。
我立馬縮會腦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我腦子裡明明想說得是這句,可一邊又想著昨天的噓噓事件,結果開口就語無倫次了。
我張口結舌的說,「你……你……今天噓……噓了嗎?」
過了一秒,兩秒,三秒,他才緩緩開口,「很好!!」
這是中國人最常見打招呼方式。
沒辦法,學生時代誰不想有更多的零用錢。
我奮筆疾書,似要把滿腹的愁苦發泄在作業上。
我沉默了……往後倒去,躺在地上流淚哀悼計策的無疾而終。
到了七點半,因為外面開始下小雨,我們就在教室里聽廣播做室內體操,我的動作甚是僵硬,還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他,免得他藉機發揮。
「你說呢?」他的聲 音很好聽,聽在耳里,我卻覺得很恐怖。
一家四口,吃著熱湯熱菜,我卻食不知味,腦子裡盡想著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明天不去上課。
嗯嗯,就是這句!!
它,舔……
回答的時候,聲音都抖了,緊張的看著他,「你想怎麼樣……就……就怎樣……好咧……」
早你個頭,我在心裏罵道,可臉上沒敢表現出來,硬是扯出一個笑,僵硬的道,「早……你也早……呵呵……」
或者,我現在應該出門,找條馬路,站在中間,然後等著車撞過來………我覺得這方法非常好,立竿見影!!
可我這人最抗不住餓,一聽到老媽在樓下喊開飯了,我比誰跑得都快。
他一定會認為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
這麼一路走來,很快就到了校門口。
萊西伸出舌頭……舔……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滿蘊笑意的眸。
這丟臉早就丟到姥姥家了。
我滿意的拍了拍它的腦袋,「很好,乖。」
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我突然想到,明天是星期幾,明天要不要上學?瞅了一眼掛歷,淚流得更凶。
走到座位邊,我放下書包,都沒敢拿眼睛看他,卻聽他說道,「早!!」
萊西似乎也玩夠了,踱步到我身邊,趴坐下來,把腦袋擱在我肚子上。
坐在靠近教室門口的某同學發現了,立刻怪叫道,「班長,你這是幹什麼呢?」
我自然也看到了康聿,他正以手撐頭,腦袋歪向窗口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想,我乾脆就這麼死屍到底算了……
「昨天……」靜謐了一會兒,康聿開口了。
語文老師孫老師是我們預備班時的班主任,初二便不做了,因為陞官了,做教導主任去了,現在的班主任是英語老師何老師。
6點鐘,多麼悲催的時間啊。
這個年代,若是養狗,叫萊西的會特別多,這都源自一部名叫靈犬萊西的電影,誰都想要一隻像電影里的萊西一樣的狗,潛移默化下,大家都愛喚自己養的狗叫萊西,我也不例外。
「來啊,快咬啊,新鮮的蹄髈哎。」我在它眼前晃動我的手。
做完作業我打算看電視,但是 開了電視,我又看不進,又關了電視,到書架上找漫畫看,我是個一等一的漫畫愛好者,尤其對日本漫畫更是喜愛,我初中的時候,正是日本漫畫開始在上海興起的時代,因此我買了不少漫畫書,尼羅河女兒、聖鬥士星矢、七龍珠,亂馬都有,那時的漫畫書均為海南攝影出版社出版,不像現在那麼厚的一本,都是薄薄的一本,一卷捲來,大多是一卷五本,分好多卷,所以書架都放滿了。
吼得太大聲的結果就是立刻成為全班同學注目的焦點,康聿也看了過來。
我臉皮到底是薄的,這時候又還小,單純至極,要擱到十年後的我,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污衊他偷看女孩子噓噓。
於是,我悲催的和康聿站到講台邊上,受全班觀瞻。
「你想……你想怎麼樣?」我怎麼聽,都覺得他好像是在威脅我。
人家還想被它咬一口,明天可以請假不用去上學咧。
大家都看著,沒辦法,我只好伸手在桌底使勁扯他衣擺。
我沒搭理它,坐起身,揮了揮手,意思是你主人我鬱悶著呢,自己一邊玩去。
「咬!!」我喝道。
被它這麼一攪和,我立刻把到馬路上去找車撞的蠢主意給拋在了腦後,捏著它下巴這裏肥嘟嘟的肉玩,它舒服的發出呼嚕呼嚕聲,時而會露出狗牙啃啃我,不疼,就是玩呢,不過這真是鋒利無比的牙齒,我小學的時候曾被狗咬傷過,不過不是狗的錯,是我頑皮差點燒了它的毛,所以不怪它。
聽了,我的筆尖就歪了,直接劃出一個不規則曲線。
囡囡是上海人民對愛女的統一昵稱。
它更興奮了,尾巴搖得跟裝了馬達似的。
這時侯是這樣的,罰站是被允許的。
他沒再說什麼,我就覺得更尷尬,總覺得要是不說什麼,就很對不起這朝氣蓬勃的早自習似的。
估計是我把它寵壞了,見我不理它,它勁頭更瘋,抬起前肢,將我撲倒。
我邁開腳步,伸了進去,還沒著地,就又縮了回來。
他看著我和康聿,手顫抖的捏著粉筆,都已經捏碎了,然後推了推閃著寒光的眼鏡。
反正一個有,另一個自然會有,老爸向來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