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老蚌生珠篇
康聿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臉色竟好轉了些，拍在病歷卡上的手緩緩收回，將身旁的淼淼摟緊，親著她頭頂的發心。
老福晉想想也是，自己身體雖好，但是照顧人的活是搞不動了，去了，到時候兒子還得顧著她，更沒法好好照顧媳婦了，也就同意了。
淼淼覺得她眼裡的瞭然充斥著一股曖昧，曖昧到她自個兒也跟著瞭然了，連忙站起來搖頭，「不是，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呃……
這時格格上完廁所走了過來，下意識的探頭瞧了一眼，驚呼道，「老媽，不是吧，你都這把年紀了！不要開這種玩笑，傳出去會笑死人的好不好！？」
一小時后，小阿哥呱呱墜地，母子平安。
突然，砰的一聲，一隻大掌重重的拍在醫生打算要寫的病歷卡上。
他陽光似的笑臉直接僵在了臉上。
「淼淼？」康聿捧起她的臉。
「哦……我明白了！」醫生筒子眼裡一副瞭然——這是對外遇！！
話還沒說完，淼淼從兜里掏出□支驗孕棒，不同形狀和型號，國產進口皆有之，她呈扇形的擺給他看。
康聿懶得理他，先將情況好好梳理一下，瞅著那兩根紅線，腦筋卻打結了。
醫生抬起頭看向淼淼，再看看身後的康聿，很明顯男的不高興，女的很困擾。
康聿那遠在東北的娘聽到這消息，激動得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好在她身體好，在電話那頭拚命的說要過來。
醫生點頭，「我明白的，大體你們這種人都不願意承認，你別激動，坐下，坐下。」
淼淼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急得團團轉。
醫生也是鬆了口氣，剛想問他們：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他瞅了一眼床邊的空位，現在更想這個好女人能在床上呆久點，大清早的冷冷清清的怪不是滋味的。好歹今天是他的生日。
否則她在廁所半小時是幹嘛的，她也不敢相信，頂著收銀員怪異的眼神，任是買了好幾支。
「去醫院！你大爺的，那麼大份生日禮物，我總要知道你這張『包裝紙』還能不能『拆』，『拆』完了，我還能不能再用。要能『拆』，我也得知道還得過幾個月才能『拆』。」
煞是好看的鋼筆字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字——康熙。
康聿從當機狀態中重啟恢復，「這不一定準，你也知道國貨……」
淼淼偎在康聿懷裡，心情也是極度的鬱悶，今早她一如往常出門買早點，途經超市的時候看到衛生棉棉大減價，主婦最基本的美德就是節儉，儘管康聿賺得動，她無需如此，可是主婦當久了，一看到這種減價廣告便控制不住購買慾，她和格格都是女人，這玩意總是用得到的，不買白不買。
看看客廳牆上的時鐘，皺了下眉頭，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買完早點回來了。
呃……
「怎麼了？」康聿撫撫她亂
*
格格早上喝了太多水，頓時想上廁所，自己樓上的房間也有獨立廁所，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嘛，於是比康聿快一步的敲門，「老媽，你好了沒，我要上廁所，我待會兒還得和齊豫出去，你快點出來。」
歐陽爸爸點頭。
「額……37歲。」
臨到門口，他突然回頭看向格格和齊豫，「今天哪也不準去！乖乖在家等著。」
起了床，窗外鳥語花香，空氣格外新鮮，他伸了個懶腰，洗漱好，便真像個大爺一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打算帶淼淼去上海新開的六星級空中旋轉酒店吃晚飯，明著是過生日，其實嘛……他像是在看報紙，暗地裡則是不動聲色的把預先拿到的豪華套房門卡從沙發墊子下面摸出來塞進錢包里。
六道銳利的跟刀子一樣的視線直往他身上戳。
眼瞅著一周的期限就要到了，歐陽爸爸、歐陽媽媽還有康聿的娘三個人仍在爭論名字，各說各的好，誰也不讓誰，淼淼剛分娩尚在月子里對這事是有心沒力，康聿忙著照顧她也就不摻和了。
他問：「名字要響亮是吧？」
康聿眯眼，緩緩道，「真的生……也沒問題？」
康聿的娘重重點頭。
「早！」康聿抬眼瞅了寶貝女兒一眼，又回到報紙上，「怎麼起怎麼早，要出去？」
齊豫慌忙擺手搖頭，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淼淼雖只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但在2023年的科技下便已能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竟然是個帶把的男孩，她欣喜的沒事就來回摸肚子。
他有這心思，也沒這膽子啊。
驗孕棒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面刺眼的紅線，還……還是兩條。
齊豫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格格的思路，「可是……格格，你將來也會生孩子，到時候……」
又見紅線兩條，康聿的臉黑得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似的。
醫生問，「孩子肯定是不想要了？」
先給起個小名——小阿哥。
「20歲的時候呢？」
同樣是16歲的齊豫脫了鞋，走了進來，「我怕你會睡過頭，所以早點到。」
不過一會兒，淼淼回來了，門一開，她拎起食盒就往餐桌上一放，然後快步走進廁所沒說一句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歐陽媽媽點頭。
想想這倒是跟小時候的初衷挺像的，讓她伺候他，煮飯，洗衣服，還生孩子，問題是小時候那種報復的心情早就當然無存，他真沒想過要淼淼像老媽子一樣伺候他，只能說他幸運的遇到了一個好女人。
「幾歲了？」醫生都這副德行，明明病歷卡上寫得清清楚楚，偏偏還問。
*
康聿沒回應，打從格格兩年前告訴自己，她早戀了，他就對這小子喜歡不起來，對於早戀他是沒資格教育女兒的，這就是所謂的上樑不「正」，下樑
「要讓人一聽就深刻是吧？」
淼淼漲紅了一張臉，偏偏說不清楚。
康聿一想不對勁，抬起長腿就像踹門。
果然……中獎了！！
淼淼立刻搖頭，「不是，不是！」
格格趕緊先上廁所。
赫然是一隻小小的驗孕棒。
這年頭結婚離婚，離婚再結婚的風氣再開放，搞外遇仍是見不得人的。
「去買早飯了，還沒回來。」
康聿眼一眯，陰沉沉的瞅著他，齊豫頓時遍身涼意，吞了吞口水，彎腰90度，畢恭畢敬的問候，「伯……伯父，好。」
醫生當機。
淼淼聽到這話，心裏頓時堵的慌，撲到康聿懷裡，用力捶他，「你看，都怪你，連女兒都嫌棄我了。」
突然門打開了。
淼淼吸了吸鼻子，伸出握拳的手，往他跟前張開。
「27歲。」
三人吵得淼淼無法午睡了，又不能說，畢竟都是自己的長輩，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一臉難受，康聿見了悄然從床邊起身，走了出去，三位老人家還在搶奪那張出生證，一爭一奪間，證明飄出了手，正巧落在康聿腳尖前，他拾了起來，視線輪流瞟向三張寫著「給我！給我！」幾個大字的臉。
格格嗯了聲，往廚房張望了一下，「老媽呢？」
「可愛個屁！」格格的御姐性格爆發了。
要讓淼淼事先知道了，她準會大呼小叫的來一句，「這能買多少只狗啊……」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九成九會逼著他去退房，還不如吃完飯，掏出門卡直接把她拖進房來得省事，免得他還得氣黑一張臉。
父女倆詫異的看著廁所門，這是怎麼了，要平常她準會把食盒裡的早餐一一擺好，還會說些在菜場聽到的趣聞，從沒像今天這樣一句話不說就奔廁所的。
紅線，紅線，都是兩條紅線！！
康聿突然射出一道殺人光線，「他是我老婆，原配！！」
格格點頭。
康聿有點擔心，正想敲廁所門詢問，客廳大門的門鈴卻先響了。
齊豫不敢不聽格格的話，但也不敢得罪康聿，有點兩難，康聿這會兒沒工夫搭理他，心裏還念著廁所里的淼淼。
格格縮了縮脖子，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嗯……嗯……老媽都這個年紀了還生孩子，多……多……多辛苦。」
醫生自顧自說道，「你放心，你身體很好，別說人流了，生都沒問題。」
常言道任何一個純真甜美的姑娘，一旦結婚生子后都會慢慢轉變成母夜叉，淼淼卻不是，家裡有兩個宇宙人壓著，她這個地球人母夜叉不起來啊。
升格做姐姐的格格看著搖籃里的弟弟卻是一臉的怨憤，齊豫跟小阿哥玩了一會兒便說，「格格，你弟弟真可愛！」
嗖！嗖！嗖！
砰！門被重重關上，門外隱約傳來淼淼的疑問聲，「你拉我去
即便是休息日康聿也習慣早起，主要是淼淼不懶床，她這個八年前開始正式踏入家庭主婦行列的少婦稱職得不行，早上五點必醒，刷牙洗臉完，便開始磨豆漿做早飯，有時候也會翻翻花樣出去買些家裡沒法做的點心回來，一般六點半餐桌上必定是放好了早飯等著他們父女倆起來，再給他們弄好營養豐富又好吃的便當，送他們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要是他和女兒都休息在家，她會煲上一鍋滋補的好湯供他們享用，一日三餐，幾乎天天都是不同的菜色。
齊豫被他瞪得不敢抬頭，仍是90度的彎腰鞠躬。
以她多年醫生的經驗判斷……「二婚？」
醫生下意識的點頭。
「你確定？」
淼淼整張臉跟垮了似的，凄慘無比。
格格指著搖籃里的那團肉，「我問你，他10歲的時候，我幾歲？」
閉門思過完，她連著三個月沒拿到過一分零用錢。
這男人幹嘛擺出那麼恐怖的表情。
到了門診室，淼淼難為情的坐在醫生對過。
「淼淼，說話！」見她哭喪著一張臉卻不說話，康聿耐不住了。
真正是應了一句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醫生抬頭，一對上康聿的眼睛，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想……想幹嘛？」
夠響亮，夠霸氣，夠……讓人一聽就深刻。
「起來，還鞠躬，你不累啊。」格格扯過他的胳膊，將他拉到餐桌旁。
康聿臉一抽，長腿一跨，取過茶几上的車鑰匙，拉著淼淼就走。
淼淼一驚，又站了起來，「不……不是……」這醫生到底是哪國人吶，急得她胃都抽痛了。
「哦！」格格隨意應了聲，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淼淼手工做的檸檬片，泡杯溫水先潤潤腸。
這孩子，明擺著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對於每個父親來說，女兒的戀人等同於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打人是犯法的，所以爸爸們一般都喜歡用殺人視線「捅幾刀」解解氣。
她今年都41歲了。
格格想八成是尿急了。
門內無任何動靜。
有道是女人十八無醜婦，雙十年華桃李艷，過了三十似一朵牡丹綻到極盛，可到了40歲，極盛之下便是荼蘼的階段，人稱老菜皮嘍。
「4……41歲。」淼淼答。
「要霸氣是吧？」
「我早起來了！」格格答，又指了指餐桌，「吃早飯了沒，老媽剛買的，還熱著。」
到了醫院，就算明知道懷孕了，還是得走驗尿這一關。
齊豫很納悶，「怎麼了？你不喜歡弟弟？」
小阿哥除了頭三個月讓淼淼不舒服外，後頭的日子便沒在鬧過，乖巧的在媽媽的肚子里成長。
醫生再點頭，差點想舉指頭髮誓。
他的視線回到出生證上，眼微微一眯，從兜里掏出鋼筆，在上頭刷刷幾筆。寫完，他將出生證往桌上一放，「完事了，都散了吧。」
小阿哥雖然出世了，可是直到淼淼出院，名字還沒取定，出院一周內是要拿出生證登記名字的，否則沒法報戶口。
5555……結果，她果然的果然還是中獎了。
淼淼頂著一頭明顯是被手搔亂的「鳥窩」，從裏面走出來。
這年頭婚姻觀念淡薄的比白開水還不如，結婚、離婚，再結婚多了去了，要是頭婚，哪有這年紀還能『恩愛』到老蚌生珠的。
康聿的娘經常會打電話過來問情況，順便再和親家母親家公討論給小孫子取個什麼名字。
轉眼便到了在出生證上填新生寶寶名字的最後一天，三位老人家仍是僵持不下，你爭我奪的要在出生證上寫上自己起的名字，也不想想三個人加起來都超過200多歲了還跟小孩子似的鬧騰，看得出這三位身子骨還硬朗的很，估摸著活到小阿哥結婚生子都沒問題。
但，三十分鐘都過去了，淼淼還沒出來。
2023年4月18日星期六，是康聿43歲的生日，對於男人而言，這個年紀可謂是最有味道的時候。他不止有味道，還事業有成華麗麗的機長一枚，雖說飛行員錢多還能世界各地的玩，但航空飛行多了都會提前掉頭髮，還有靜脈曲張等毛病，可看看康聿，他完全沒有，頭髮茂密的一根白髮沒有不說，還黑亮的像是天天都有吃何首烏似的，皮膚更是光滑的跟妖精似的連根皺紋都看不到，打小就帥，到了這年紀成熟的男性魅力便是呈放射狀往外無窮無盡的散發，只要是女人見到他莫不眼亮的瞳孔變雞心，順帶再駐足三分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在他身上可不看不到養家的男人很辛苦這一現象，活脫脫的帥叔叔一枚啊。
門開，金髮藍眼的美少年登場。
要知道出生證上的名字填上可就不能改了。
聽到37歲，格格臉都黑了，糾結道，「他一天天長大就代表我一天天變老，成天對著這麼一個每年都提醒著我正變老的娃，我喜歡的起來才怪！！」
幾個同事很多年前都還覺得他娶淼淼有點虧，因為淼淼不夠漂亮，到了現在他們無不覺得他眼光好，娶了個這麼賢惠的老婆，把他伺候的跟大爺似的。
康聿瞄向齊豫，齊豫立刻站得筆直，跟著點頭，康聿眯了眯眼，陰風陣陣的說道，「在家什麼都可以玩，就是別給我玩到床上去。」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格格繼續啃著白糖糕，對著美少年問。
格格啃著白糖糕舉著手，意思是她去開門。
解釋等於掩飾，越解釋越黑。
進了店正猶豫買哪個牌子好，猛的想起自個兒的「姨媽」好像很久沒來了，一開始沒想到懷孕的事情上，只當是換季影響到生理期了，買完去了菜場，買好早點，想起好久沒吃魚了，午飯就想做個松子魚，哪知一到魚攤，聞道腥味，她吐的稀里嘩
齊豫覺得氣氛有點僵，又想在康聿面前加點印象分，苦思良久后，傻不愣登且笑容滿面的冒出一句，「伯父和伯母真恩愛！」
格格眼裡狠光一放，齊豫耷拉著腦袋閉了嘴。
淼淼卻相反。不知是被康聿養得太好了，還是跟他呆久了沾到了「妖氣」，隨著年歲上去她倒是越來越漂亮了。她本就皮膚好，年輕的時候就又白又嫩像個瓷娃娃，年歲上去后，她的皮膚仍是好的驚人，一點沒有黃臉婆的跡象，魚尾紋都看不到，焱焱曾嫉妒的說，她這是胖的關係，因為臉皮子都撐開了，哪可能還會有皺紋。
淼淼不依不饒的繼續捶，怨懟情緒直線上升，康聿摟過她輕哄道，「嗯，怪我。」說著，對著格格便是一記狠瞪。
三位老人家急忙涌到桌旁看康聿給兒子取了個什麼名字。
他搖頭，冷不丁視線對上康聿。
十六歲的格格穿著小狗圖案的睡衣，拖著卡通狗拖鞋從樓上下來，揉著惺忪的眼睛，一副沒睡飽的狀態，她綰著頭髮打了個哈欠對著康聿道，「早，老爸。」
她是胖，從青春期胖到現在，不過在長期家務勞動下，她雖胖但胖很均勻，加上偶爾還跳跳操，現在最多屬於微胖群體，女人這胸一大，腰就看上去特別細，一點不假，她現在看上去絕對沒有實際體重胖，凹凸有致的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風韻，她從來都是個波霸，這玩意一點都沒隨著年齡增長有萎縮的跡象，倒是地心引力稍微的影響了一下，不過她做家庭主婦這幾年除了練就了一手好廚藝，怎樣做一個賢妻良母外，也有稍稍研究如何牢牢抓住丈夫的心，尤其像康聿這種身邊時常有年輕美女圍繞的男人，她不得不防，無關愛得深不深，維繫婚姻除了愛情，還要有付出的，太麻煩的事情，她這腦子接受不來，空下來的時候看看網頁，學習一點簡單保養知識和穿衣著裝，然後養養花，做做手工肥皂來培養一下氣質，持之以恆後效果十分斐然。
這次康聿經驗老道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就準備的妥妥噹噹，被他照顧的圓滾滾的淼淼順順利利的進了產房。
康聿為打消她的念頭，說自己能照顧得了，她也一把年紀了，等生的時候再接她過來。
這可是愛新覺羅家的男孫，一定要起個響亮的名字，取了差不多幾十個都沒滿意的，這麼一拖就拖到了小阿哥出世的日子。
她心裏直打鼓，都怪自己嘴快，差點忘記老爸有多寵老媽，記得第一次跟老媽頂嘴，氣到老媽了，老爸知道后，對著她便是一頓狠狠的斥責，「你媽是我捧在手心上的女人，你憑什麼對她大呼小叫的，回房，給我閉門思過去。」
康聿對著兩條紅線明顯處於當機狀態，這個生日禮物有點……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