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暴走驚途
第五章 警察局的重遇
「顧小姐，聽說你在中國的職業是調查人員，請問你攜帶這些高端的科技工具到敝國來準備幹什麼？」
米克發完脾氣，慢慢冷靜下來，低下頭，低低說：「走吧，求你。這案件牽涉複雜，上頭已經下了命令，暫停調查，把它冷藏起來。」
我沒有隱瞞，直接說：「昨晚我到了朋友莉莉·讓的寓所，想了解他真正的死因。」
米克似乎沒有聽見，卻突然又收住腳步，把門給關上了。
「夥伴……？」
出得警察局，艷陽高掛，警局裡面真陰森，進得一次掉一層皮。
龍恩淡淡一笑：「我覺得跟動物相處比跟人相處要容易得多，尤其是女人。」
那兩個人果然是在監視我，看見我開車，都緊張起來。我在倒後鏡看見其中一個把報紙一扔，自褲袋裡掏東西，應該是車鑰匙，另一個開始打電話。
拉開門，走廊上走過來一個人，高大憂鬱，我很驚訝。知道會再碰面，卻不知道是這麼快，再次碰面竟然是在八小時后。不過想想就可以明白，他跟我一樣，都被記錄進攝像頭裡了。
※※※
我打抱不平：「你們怎麼對公民如此惡劣，何況，他並不是罪犯。」
他的手已經搭在門把上。
我嚇一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我滿肚子的苦水，根本不知應該向誰吐。
他忽然打開門，大步邁了出去，「砰」，大力地帶上了門，把我獨自留在了問訊室內。
米克責怪我：「我知道你關心你的朋友，但是，你不應該妨礙警方辦事。」
很快地，我的錢包、百合匙、開鎖工具、打火機等等隨身物品都被搜了出來。令我奇怪，那筒膠捲並沒有給搜出來，我很留意地看了又看，那堆物件中，真的，沒有。
「很抱歉，我並不清楚，我只想去探望朋友。」我索性來個裝傻。
我忽然問：「請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胖子呼喝我，「把手舉起來，放在頭後面。」
我十分生氣，還想理論，龍恩拉住我，低聲說：「算了，走吧。」
我有點心慌，難道他們在莉莉的住處裝了攝像頭，我昨晚乾的事情盡入人家眼底？最心慌的是，我藏在身上的膠捲……一時
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午夜，剛寐了一下已經是天亮，不知是否做夢，整晚聽見警笛聲。
開了不過幾分鐘，一輛黑色小車子就跟了過來，我嫌他們討厭，也沒有心情逗他們玩，左穿右插，想把他們甩掉，誰知黑車子是給我拉開了距離，過了幾個街口，又加進一輛來。
米克真的站了起來。
我不理他們，圖書館旁邊有警署，我並不害怕他們，要有，也只是好奇而已。不知是什麼人，對我這樣感興趣？
我心平氣和地說：「米克警官，假如你是把我當朋友而讓我走，不妨也站在我這個角度想想，到這個地步了，我什麼線索也沒找到，會甘心這樣離去？」
猶豫了片刻，他低低說：「剛成為警察的時候，我的那位女友，性格像足你。她也是警察，總是非常衝動，不知危險，憑著一股熱情橫衝直撞，後來……」他長長吸了口氣，「後來她調查一樁謀殺案，被黑道暗算，我並沒有能救到她，甚至，為她報仇……」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幾乎沒有了。
我一時哭笑不得。
就在我們步下圖書館台階的時候，一輛小小的白車子，毫不起眼的白車子，在馬路上駛過。
他終於跟我提到了性命，是在暗示有什麼在威脅到我的生命嗎？
米克看著我，回頭大聲說：「沒事，過兩分鐘我就出來。」
胖子有點尷尬，擺擺手。
我真正吃驚：「怎麼會這樣，關係到高層……？」
我急問：「那他涉嫌謀殺鄰居的案件呢？」
小小的室子，但覺迴腸盪氣。
這是一著冒險的調虎離山，但願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個人身上，就算搜查車子，也只是留意行李，不致搜查到遺落的小小膠捲。要爭取時間，就得先主動合作，儘早完成調查，時間越短，他們的搜查就越不會仔細。
四個警察，加上後來的女警察，一共五人，簇擁著我離開。如果不是發生了一件突發事件的話，我還是覺得不算倒霉到家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我昨天才到貴境，我時間緊
「顧小姐，請問昨晚九點至十一點，你在哪裡，幹什麼？」
「請你跟我們到警局協助調查。」
他正是龍恩，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稍稍停留，朝我頜首。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警察。
警察們不知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伸出脖子來張望，其實他們根本沒有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從來料想不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頭上。
慢著，之前還有人潛進來？
我冷笑，踩足油門，車子「呼」的一聲自他們身邊擦過，有心嚇他們一跳。
領頭的胖子掏出個證件放在我鼻子底下：「我們是美國紐約警署，請問你是顧傾城顧小姐嗎？」
〖警察們不知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伸出脖子來張望，其實他們根本沒有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從來料想不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頭上。〗
我有點感動：「為什麼？」
我冷冷看著他發脾氣，抱著手，不理他，他並不是我什麼人。
「我不明白。」
米克看著我，忽而說：「現在警方還沒有打算起訴你，假如你想著為莉莉好，這就放手，回去你的國家。」
那警察年少氣盛：「這次沒有犯案，怎麼知道下次沒有？這種社會渣滓……半夜潛入死者家裡偷東西，放出去難保不像上次那個少年，肇事行兇……」
我問龍恩：「你也是給他們帶進來問話？」
「是兩隻巴西龜，一隻白鸚鵡，一隻狗，和查理。」
我慢慢鎮定下來，等女警員搜完了，朝胖子笑笑：「怎麼，沒有槍是吧。我的手有點酸，請問可以放下來了嗎？」
米克扭門把的手停住了，很驚訝地轉過頭來：「你怎麼會知道？這屬內部調查範圍，並沒有對外宣布。」
警察待他的態度比對我的惡劣的多，見他停留已經喝罵：「快滾。」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們，一路向圖書館走去，快要走進大門的時候，一行四人截住我。
我冷冷問：「你們有什麼事？」我並不在意他們的身份，他們衣冠楚楚，西裝筆挺的，又是在警察局附近，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胖子推了推眼鏡，看著我：「關於你
當警察們詢問我的時候，我只好苦笑再苦笑：「有個偷車賊偷走了我租來的車子，那上面是我全部的行李。」
龍恩吃了一驚，隨即說：「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我一愣，心情再不好，也不由笑了起來，「哈，你倒真喜歡動物。難怪連職業都選擇跟動物一塊。」
我想了想：「我的衣物用品都不足，可以借住你家？」其實是試探，龍恩說他有案底，說不定他會與莉莉交往那人有什麼接觸，我想借故接近他。
我吃了一驚，今天不知吃的第幾驚了，我有點結巴：「不是你們警局委託律師轉告我的嗎？」
在紐約我還有幾個朋友，大多數都是當年念書的時候認識的，有的並不是美國人，畢業之後，留在此處，結婚生子。並不想打擾他們平靜而幸福的生活，我自己訂了旅舍。
米克不肯再答我，「你要相信我就馬上離開，我再也無話可說。」
我問：「誰？誰還潛入莉莉·讓的住宅？」
米克已經打開門，準備跨出去。
天大亮時，我決定摸到圖書館看那捲縮微膠捲。
「你不知道破壞警方封鎖的現場可以給你定罪。」
我給他打氣：「我比你更倒霉，我的行李都留在車上，給偷車賊給偷走了。」
真沒想到會這麼倒霉，大清早叫警察盯上。我強作鎮定：「是我，找我有事？」
警察們對我報以同情的目光，女警察伸手拍拍我肩頭：「這種事在紐約是經常發生的，……你剛好到警局，可以順便落案。貴重物品都帶在了身上吧？租來的車子都買了意外險，不須高額賠償的。」
胖子對我的態度突然轉變很有點意外，但並不反對，我們動身就走。
有人在外面敲門：「米克警官，你沒有什麼事情吧？」想是聽到水杯打碎的聲音。
二十分鐘后，我把車子停在離圖書館兩百米的停車場，把膠捲掏出來收在上衣口袋裡，把重要物品帶在身上，下車去。
米克說：「莉莉的事情有點複雜……」
米克皺著眉：「你說的什麼鬼話？那是意外，不是要緊的東西，這就離開吧，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
米克打量我，目光狐疑，「顧小姐，別再套我的話了，我仁至義盡，不會再吐露什麼消息給你。這案子由始至終我是主要負責人，從來沒有委託過什麼律師跟你打招呼。聽我說，回你自己的國家，睡一覺，把整件事情都忘掉。」
警察們似乎看穿我心思，兩個大漢悄悄潛到我身後，封住退路，我若要逃跑，只有動粗了。
來了，時間把握得如此準確，可想而知，一定掌握了足夠的情況。
米克生氣了，用手一掃，把桌上的水杯掃落地上，打個粉碎，他狠狠說：「怎麼有你怎麼笨的女人，偏要瞎拉扯進來。」
米克忽然暴躁起來：「叫你走就走，總是為你好。」
我覺得一陣寒意從背脊骨升起。
我苦笑照做，不知是否上次米克前來聯繫我，回去后把我的身份職業備案，搞到他們現在拿我當匪類辦了。
動身的時候，我自三樓的窗檯往下張望，意外發現兩個形跡可疑的人，靠著樓下電燈柱假裝看報紙，其實似乎對我住的地方暗暗留意。我把帶著的所有物件通通收起來，若無其事拎下樓，然後發動車子。
我當然介意，紅須綠眼的洋鬼子同住一屋，我很介意龍恩是那一類人。
另一個警官敲門進來打斷了問訊，噢，這個我認識，他是米克。他看了我一眼，細聲跟詢問的警官說了兩句，那個警官點點頭，跟做筆錄的做個手勢，兩人合上記錄本，出去了。
我放下手，順勢插入衣袋裡，這次沒有人阻止我了，但是，我的手久久不想拿出來，我的口袋裡是空的，膠捲真的不在了。
但是當他們表明身份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
我一愣，有點被得罪了。
我嘆了口氣，裝作無可奈何伸手去掏煙，其實是伸手進衣袋裡摸摸那個可以發出刺眼強光的障眼打火機，誰知警察們如臨大敵，發一聲喊，呼啦啦都半蹲下，面前的胖子「啪」一聲掏出槍來指住我。
龍恩微微有點驚訝，但隨即說：「可以，但我的家還有幾個夥伴同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的腦筋動得飛快，膠捲可能在出來的時候沒有袋牢，遺落在車子的某個角落了。我馬上對胖子
胖子使個眼色，遠處一個女警員衝過來，熟練地搜我的口袋，我的心一直沉下去，但在烏黑黑的槍頭對著我的時候，一顆心就是沉到底也只能「咕嚕」一聲，沉默地吐個泡泡，我不敢亂來。
問訊室里只剩我跟米克兩個人。離開的警官隔著玻璃牆不時向室內投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米克是用怎樣的理由把他支使走的，不過一定不會是繼續問詢，如果是問訊的話，至少需要兩名警官在場。
龍恩苦笑：「不錯，給他們監視到了，幸虧沒有逗留多久，不然就惹了大麻煩。現在我仍然不知道他們是否準備起訴我，我之前有案底。」
我追著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心情並不好，現在居然有人膽敢來教訓我，就算他是對我抱著好心，我還是一點不賣帳。當下我冷冷說：「這也是問訊內容之一么？」
我獨自在室內坐了一刻鐘，我暗暗拿定主意：膠捲，等我找到膠捲，我就馬上離開。
對方真大胆，居然也在不遠處停車，盯著我。
但龍恩隨即說：「幸好你與其他的女人都不同，你比大多數的她們都可愛得多。」
我立刻呆若木雞。
車子上的東西，價值無法衡量，可能比我身上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要重要。
我問：「那我失竊的車子呢？不應該是警局所為吧。」明知是大白痴問題，卻不知怎麼的就問出了口。
那警員翻白眼：「反正是有人，你們的同類，查問記錄不能跟你們說。」態度極度囂張和惡劣。
現在沒有犯什麼事情，逃跑的話應該比較容易，但以後在美國只怕就淪為黑人，只怕還會給我的朋友十分大的麻煩。可是，如果膠捲給他們發現的話，裏面到底有什麼秘密呢，不知是否會是什麼犯罪證據，只怕到時我會被牽連，到時再求脫身，就非常難了。
詢問我的警官盯著我，我裝若無其事，沒有真正的證據，只憑錄像帶，他們至多控告我破壞作案現場，我並不害怕。懊惱的只是失去了找到的東西。
「這些是工具？赫，我以為是科技產品，它們非常有趣而已，我並不懂得它們的真正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