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之故鄉
第一章 搶回來的委託
窮苦人家的生活沒有經歷過的人難以理解，柯大松的神色讓我鼻酸，於是沒有多考慮，我說：「柯大叔，讓我幫你好嗎？」
窗外秋蟬有一搭無一搭地嘶叫著。
我出神了很久很久。
那人被凶得有點緊張，結巴起來：「請問這裡是姓邵，邵家嗎？」
康柏洋洋得意：「是啊，我發現把密碼融合在音樂中是最難破譯的。」
「先生找我們兄弟有什麼事情么？」
康柏果然在樓下撥弄什麼東西，見到我們就連連招手：「快來看看，我創造了一種最複雜的密碼傳送方式。」
邵氏兄弟的老房子就有這項好處，坐下來只覺涼風陣陣，不知何處吹來，卻把秋老虎的暑意一絲絲都驅走了。
我答：「榮幸之至。」從柯大松肩膀看過去，康文正看著我微微一笑。
康柏搶過去一把打開了門，門外的人似乎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正打算手腳並用，伸出的手腳停在空氣中，表情有點狼狽。
這個委託本不是找我的，如果我不是恰巧在場的話，我就不會有機會對這件案子產生興趣，然後，有了一個超出我幻想範圍之外的奇遇。
蘇眉把頭髮剪得差不多可以豎起來，耳機里整天聽著舊王菲，搖頭晃腦地唱出來：「九月里，平淡無聊，一切都好，只缺煩惱……」
啊……
我好奇：「那首好聽的歌表達了什麼意思？」
樓下一縷凄艷的歌聲飄上來，我的心神不知不覺給歌詞鉤了去：
康柏不滿，拖長了聲音：「老哥……」
大哥一說話，康柏又打起精神來：「說難也不難嘛，你看，我這不是就找到了一首，你們剛剛聽的『北極光』就剛好表達了一個完整的意思。」
風很猛，
而柯盈，正是一系列失蹤案的開頭。
像寂寞聖誕，
我不禁笑出聲來。
柯大松這時眼睛都紅了，握著康文的手只是不肯放：「邵老弟，我在小地方生小地方長，一輩子也沒出過城幾回，也不認識什麼大人物。我老兄說你們兄弟本事大，大家也是沒有辦法，就湊了張車票錢讓我來找你們。也知道你們是有本事見識廣的人，這趟就拜託你們了，這忙也不是白幫的，我們
康文也有點意外，「大叔你有報警嗎？」
越漂亮，越無常……」
我答應了。為什麼不呢，在這樣無聊的午後，而且，天下之大，遊手好閒的不只我一個。
「聲聲嘆，
康柏整個跳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康柏看得直瞪眼，悄悄拉拉我胳膊：「我們上樓繼續研究。」
康文請他坐下，中年人似乎很怯場的樣子，坐立不安。
融化了冰山，
雪花路上瀰漫，
已經兩個半月了，準確來說是兩個月零十七天，我們的偵探社沒有接到差事了，有時候，沒有煩惱也是一種煩惱。
康文扔給他一個眼色，走過去用力去扶那人：「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大叔你先坐下說清楚，能幫忙的我們兄弟倆一定幫。」
不料這一問，像觸到了柯大松的什麼傷疤似的，他霍地跳起來，膝蓋「啪」地撞到茶几上，幾乎把茶几撞翻了。他揮舞著兩個拳頭，叫喊著說：「當然有，他們不知咋辦事的。媽的，不見了一個又一個，一個也找不到。我囡兒已經不見了兩個月，我，我……」他忽然眼圈一紅：「我想著這山這麼大，怕也沒什麼指望了，就想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也得要個明白。囡兒她娘短命，就是我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的，我要知道我囡兒到底咋樣了，給地下她娘一個交代呀。」
「咚咚咚咚！」被譽為震撼人心的敲門聲果然驚心動魄，連講解的康柏都嚇了一跳。不，敲門聲並不是音樂前奏，真的有，自大門傳來。
我是從藍山來的，藍山腳下的花溪區有條柯家村，村子里的人都是姓柯的，我也姓柯，我叫柯大松。有個叫柯百盛的人介紹我來的，他是我堂阿哥，他說你們是好人，我出來找你們，你們一定會幫我。
大地上我這裏最暗淡，
柯大松卻轉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他掌心粗糙的皮膚磨擦得我的手一陣微痛，他的聲音激動得顫抖：「顧小姐？你你可以幫我么？」
「密碼傳送方式？」我好奇。
柯大松的女兒叫柯盈
面前擺著的是黑白棋子，一著著的下，茶香中心底沒有半點雜念。
我笑：「可是，那麼怎麼找到一首剛好能表現你要的意思的歌曲呢？那不是很複雜嗎？」
因為難以推廣，所以柯盈難得做成這筆生意的時候，非常興奮，認為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在中午時要出發之際就撥了個電話回家報喜。那時正是中午十二時三十分。跟平常的中午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下午十六時，柯大松卻接到了那個無情的電話，柯盈身為導遊，卻神秘失蹤了。
那個人找上來的時候，我正在和康文下棋，在邵家。
「哦？」
這回連我也差點忍不住打呵欠了。這大叔，居然千里找上門就是尋失蹤的女兒，腦筋一定是有問題了。
一切都好，只缺煩惱……
康文沖好上好的龍井，茶湯碧清見底，呷一口，真能醉人的。
柯大松沒有聽見，因為康柏說的話給康文的笑聲遮蓋過去了，康文笑著接著說：「柯大叔隔這麼遠的路來找我們，就沖這份情，我們兄弟一定會儘力幫忙的。」
康文笑：「小柏回來了，不知可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我們下去瞧瞧。」
「比如說剛剛那首歌『北極光』，它有很多小節是重現的，我將它重現最多次數的章節的曲譜標了出來，然後對照這份字母表，就可以表現我要的意思了。」
我的手已漸藍，
「我就姓邵，你到底找誰？」
康文這時說：「主意是不錯，可惜實行起來有困難。」
就連好脾氣的康文也皺了眉。
我失笑：「是這樣么，不過音符的數目好像沒有二十六個啊。」
我
也不知下了多久，茶水添了一次又一次，已經是中盤了，我苦思。
〖這個委託本不是找我的，如果我不是恰巧在場的話，我就不會有機會對這件案子產生興趣，然後，有了一個超出我幻想範圍之外的奇遇。〗
我嚇一跳：「怎麼跟歌詞的大意差不多。」
康柏在一旁不滿地小聲嘀咕：「我們是叫他沒事的時候出來城市轉轉，我們招呼他，不是要他有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找我們幫忙。」
心中縱是有所盼，
柯大松帶著懷疑的神色看著我，卻搖頭：「不好，那洞窟一定有古怪，專是女孩兒失蹤，我不能害了人家的囡兒。」
康柏又得意起來：「所以嘛，我想我是發現了歌曲中隱藏的真正秘密，只有表達了曲調真正意思的歌詞才能抓住歌曲的靈魂，才能吸引觀眾……比如說，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樂前奏的敲門聲……」他一邊說一邊找出張CD塞進機子里，「那按照我的密碼去破譯，就……」
柯大松似乎感激得要哭的樣子，吸哆著鼻子，慢慢說：「我囡兒本來是在藍山當導遊的，她一畢業就開始在藍山一天兩三個上下的帶人，路熟得閉上眼睛都能摸上去。你們說，她這麼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康柏在一旁喃喃道：「邵老弟？那我是老老弟？」這傢伙，看上去一點同情心沒有。
「咚咚咚咚！」敲門的人似乎非常焦急，在粗魯地大力拍著那木門，根本沒有發現到有門鈴這東西。
卻聽得柯大松兩眼放光，一把改握住他的手，左右大幅度搖晃：「這個小哥，中啊！」
「我，我，有人指點我老遠來找你們，說你們有本事，可以幫我，請你們幫幫我吧，我，我給你們磕頭咧……」中年人忽然一下子跪了下來。
康文的笑容有令人安定的作用，中年人居然就這樣給他攙到了沙發上。康文再給他倒杯熱茶，中年人似乎還在緊張，上好的龍井，給他灌了一杯又
沒有人理康柏，他只得又留下來。
卻未能夠叫天為我睜開眼，
老房子有個好處，先不說是冬暖夏涼那麼誇張，就是夏天的時候開空調也感覺不到洋房人工式的牽強。
柯大松本來是藍山上的挑山工，女兒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靠他一步一個腳印地換回來。他走的是玉瓶峰這條線，一千八百多米的高度，普通人就是空手走上去，也得汗流浹背，歇上個四五回，而他通常是百十斤貨物擱肩上，一天二三個來回。金錢，就靠掙扎著挑上去的貨物重量換取。歲月侵蝕，肩上的一百斤也降到了六十來斤，上去一趟歇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越來越密集。幸好終於熬到女兒成年，人也肯吃苦能幹，慢慢把家庭的重任接了過去。
柯大松半信半疑：「真的？」
「是啊，不過常用的英文字母也不是全部都是經常用到的，只要最常用的字母能找到能夠對應的音符就行啦。」
康文看也不看康柏，只是對著柯大松說：「原來是柯大叔，是，我們兄弟倆前兩年是來藍山辦事和旅遊，柯百盛大叔給我們很好的招待和幫助，我們希望他有空出來找我們兄弟。」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要完全表達你的意思，可能你還得要學會作曲……嘿嘿」康柏這小子說到後來，居然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似是覺得有點心虛。
「I can't sleep without you tonight！沒有你我今夜無法入睡。」
康文說：「小柏讓人家進來吧，外面熱得很。」
大叔喝到第四杯龍井的時候，開始了他的述說。
柯大松憤憤地說：「報紙也有報道，說是三個，不過那是假的，我們本地人都知道，前前後後三個月，一共不見了七個，這鬼山，吃人呀。就為了不影響旅遊旺季，都遮掩住了不給人知道，可我囡兒呢，還有其他人的囡兒呢，大活人就這樣不見了。」
康柏擺出一副兇相：「找誰？」
而康文約我下棋。
並不能怪我懶，正在九月，天氣著火一般的熱，熱得人意志崩潰，躲在空調房裡不想出門。
「邵，邵
來人穿著一套式樣老舊的棉布衣服，四五十的年紀，皮膚粗黑，看上去不大像城裡人。他緊張得不斷冒汗，不斷地用衣袖來回擦，擦來擦去擦不幹。
這個藍山謎窟是近年來藍山力推的景點，零一年得某著名國家領導人親筆題詞，本應名聲大噪。但這謎窟卻因為未曾得到充分挖掘，且是人工開發的，雖說是仍需研究的歷史之謎，但夾雜在天然的峽谷山色裏面就分外遜色，更是被拍攝揚名國際的某著名武俠影片的景區翡翠谷給比了下去。
柯盈聰明伶俐，人又勤奮能幹，眼看著柯大松家庭的生活慢慢好起來。卻就在以為有盼頭的時候，柯盈出了事。柯盈是藍山旅遊區第一個失蹤的女子，但卻不是在藍山景區失蹤的，她是在加點的時候失蹤的，她失蹤在一個新開發的景區——藍山謎窟。
康柏卻在旁邊搖頭，嘖嘖有聲：「小顧姑娘，我們什麼時候說過不去，人家可是專程上門來找我們兄弟倆的，嘿嘿。」他學著柯大松的口吻，自己對自己翹著拇指，一副得意樣。真是瘦田沒人耕，耕開有人爭。
藍山市的人口超過六成是靠山討活的，是典型的以旅游業為支柱發展的城市，市政府出於厲害關係的考慮，推遲信息的發布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是，事情已經演變得這麼嚴重，失蹤的人居然已經有七人，這超出了可以讓人接受的範圍。
康柏不情不願讓過了身子，這人打斷了他發表新發現的聲明，他的目光足可以把人吞下去。
我卻好奇，搖搖頭。這大叔表情誇張，看樣子也不是本地人，長途跋涉找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尋求幫助，不知是什麼要緊事情。
康文笑：「只要顧小姐出馬，事情就有把握得多，大叔你這次也算運氣，一來就遇到她。她肯幫忙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康文卻在旁邊笑眯眯：「柯大叔，你別看低這位小姐，她比我們兩兄弟都要專業，她才是真正干這行的偵探。」
康柏在旁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同時翻白眼，表示他的極大不耐煩。
嚴寒沒有減，
康文點點頭：「柯大叔，請你告訴我們你女兒失蹤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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