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靈異偵探事件簿》第六部 寄生人

第十一章 連逃,急離避難地

第六部 寄生人

第十一章 連逃,急離避難地

這小子原來剛才一直在耍弄大家,我真想再抓住他暴打一頓,但看看旁邊如一頭母獅般的安娜,又打消了念頭。安娜雖然對歐陽晴川很兇,但我若是對他動手,她一定會出手護著他,屆時新仇舊恨一起算,我可不想在這時跟她糾纏。
蘇眉「哼」了一聲,「強詞奪理!」
房間內眾人本有人說話,有人打架,有人看熱鬧,有人抽煙,現在一應動作語言全部停頓,齊齊把視線集中在跨進房裡這人身上。
安娜一出口,歐陽晴川登時乖乖就範。他整整給我抓皺的衣領,從外套內袋裡掏出一張紙,蘸了點口水在上面畫符,然後摸出打火機。
只聽歐陽晴川那小子眉開眼笑地從偵探社的月收入一直問到我們兩個到底有沒有男朋友,等到他問到我的三圍的時候,我騰的一下走了過去,想著自己現在的臉一定是綠的。
我有點氣這個小子不分場合地故弄玄虛,但隨即變成對蘇眉的生氣,這號稱玩沙蟹從未嘗敗績的傢伙居然自第一局取勝之後一輸再輸。
康柏一愣:「誰?」
康文開了門,康柏走了進來,眼睛一溜:「奇怪,怎麼這麼多人,你們在開家庭會議?」
蘇眉想了想,掏出一副撲克牌來,「老規矩,贏了的人問一個問題?」
蘇眉給康柏笑得惱羞成怒,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似乎真的想動手。旁邊老好康文來勸架:「小柏,不要頑皮,好好說。剛才大家都在為你擔心。」
想到立即就會跟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一流殺手相對,我們面面相覷,竟是誰也暫時沒有動作。
康柏挨了幾下,用手護頭,一邊笑一邊哎喲哎喲的叫。
這回康文也不幫康柏,只閃到一旁看熱鬧。
這個男人高大、強壯、英俊、危險、不安定……還有很多的形容詞打算用在他身上,但都無法完全形容這人于萬一。
本來站在一旁的邵康文不禁挺直了腰,盤腿坐在床上的歐陽晴川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正在抽煙的安娜被煙蒂燒了手指,蘇眉和康柏兩個動作完全靜止,像獃子一樣瞪視著這個人。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一定就是蘇眉口中所說的游擊隊殺手。
事情卻不是我跟康文的想像中那樣,康柏是遭人擄走,他是給請走的。
敲門聲開始變得不耐煩,那人開始在外面叫:「顧城,大魚!你們在不在?我老哥是不是在你們那裡?我忘了房門鑰匙!」居然是邵康柏那小子的聲音,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這樣稱呼我跟蘇眉。
我們立即看到蘇眉的臉色好像變色龍一樣唰的一下變青了,她一把把康柏提直了身,怒道:「你再笑,你再笑,小心我殺了你!好好給我說清楚!」
那人道:「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了,以前我是狙擊手,五十碼內想射哪裡就射哪裡,現在已經不行了……而且我不捨得那些教出來的學生,他們的技能或許很熟練,但是經驗卻很少。」他語氣很滄桑,但蒼涼中卻透著熱切。
蘇眉咬牙切齒地罵:「你這小子居然敢占我便宜,你是膽子長毛了!」磨拳擦掌便想揍他一頓。
我誇張地嘆氣:「我長這麼大了,還是第一次看見蘇眉這副害羞模樣,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發夢。」
蘇眉的構想並未能付諸實踐,在這人面前,就連一向桀驁不羈的安娜也不自覺地收斂了鋒芒,一向油嘴滑舌言多必失的歐陽晴川也暫時忘記了說話功能,激進分子都不敢稍動,蘇眉孤掌難鳴。
他這一離開,我們才覺得心裏一空,然後是心慌。現在護照在別人手上,假如他是騙子,又或者替游擊隊做事,這樣可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們全部留在這裏。這樣要命的問題,剛才偏偏想不起,或者是想到了,又壓根不願意相信。
康柏絲毫不受威脅,還在哈哈大笑。
歐陽晴川登時臉色發白,連忙賠笑道:「我說笑的說笑的,想也知道,我怎麼會想知道這種問題。」
陽光穿過遠處的雪山,穿過落地長窗,爬上席地而坐的我們身上。
還真有這麼巧的,這句話剛落,房間外面已經傳來敲門聲。
那人堅決不肯告訴蘇眉名字也許有點殘忍,但不會比在別人心上刻上更深的痕迹后又逼她抹去更殘忍。
兩個傢伙盤膝坐在我的床上,擺開架勢,準備開賭。
蘇眉白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
歐陽晴川把符咒給燒了,右手捏了一撮,三根手指一捻,紙灰從指間細細地落下地。他笑道:「有了,那個人馬上會來找我們。」
歐陽晴川頗為尷尬:「我只是說他會來找你,沒有說馬上。」
旁邊一人走上來,一點不客氣,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掰,我被他弄得手指發痛,鬆手對他怒目而視。來人看也不看我,冷笑道:「歐陽,你真想知道?為什麼不問我的呢?」正是安娜。
晴川笑嘻嘻地說:「好啊。」
此話一說,蘇眉登時向這邊望來。
歐陽晴川抓抓腦袋,笑道:「剛才還沒有,現在正式開始。」
晴川笑著說:「你們不是想知道這個人的來龍去脈嗎,為什麼不來問我?」
說到這裏,康柏忍不住又要笑,這小子實在為自己的奸計得逞得意得很。
那人垂下頭去:「普拉帝姆認為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武器。」
一座山一般的黑影罩在我頭頂,一股凌厲的氣勢逼面而來,我還沒有看清楚來人的樣子,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往後退,那人身高腿長,一步跨進房來。
蘇眉聞言忽然就眼圈一紅,叫道:「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人看了他一眼,康柏居然有點心虛地轉過頭去,那人一聲不吭,接了他的護照。這人身上氣質卓爾不群,要懷疑他是卑鄙小人,可怎麼也過不了自己心中直覺那一關。
蘇眉皺眉道:「為什麼?」
那個人注視著蘇眉,不開口,蘇眉勇敢地用目光迎上去,但那人卻轉移了視線,氣氛登時有點僵。
「就是你跟那個……殺手玩的遊戲。」晴川說。
真是,我們放著個神通廣大的通靈者不用,自管自在運轉腦筋,真是死了多少腦細胞都不值得同情。
我卻想起當時他警告我的一槍不知射得多麼准,只要差了分毫,我這時已經沒有命在。他這樣說不能說是騙人,但一定推搪成分居多。
蘇眉握住拳頭:「你們?你不是說打算退休,脫離游擊隊?」
歐陽晴川眼睛微閉,像個神棍一樣嘴裏念念有詞,「是!」他乾脆的說。
蘇眉大為疑心:「你不是擅長跟靈界溝通的嗎,找活人你也能夠勝任?」
我一愣,連忙向邵康文和安娜兩個人看去,這小子回答得不倫不類,最怕他兩人誤會。
他們兩個交手可真夠神速,不過說了兩三句話,第一局已經完結。蘇眉以些微優勢勝晴川。
後來蘇眉趴在飛機艙的玻璃窗上一直往下望,但我想即使那人身形高大,但在萬丈高空穿越朵朵浮雲看下去,恐怕也是難覓那浮塵般的一點。
慢著,我奇怪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挑我的床來坐。
我這時才知道這事情多半沒我們想像中那麼嚴重,不禁鬆了口氣。
她嘗試動之以情勸對方上飛機,但那傢伙比千年岩石還要堅定,根本不為所動。拉鋸一直到入閘前五分鐘,那傢伙才算鬆口說了句人話:「這一去,不要再來了。」
他剛才才對康柏發脾氣,這關心的話當然不是巴巴追出來說給康柏聽的。
蘇眉登時恨恨瞪我一眼,但氣氛登時緩和不少。
那人搖搖頭:「名字沒有意義。」他用手一推蘇眉,把她推去入閘,這樣便算是告別了。
那人有點詫異蘇眉的敏銳,但還是點點頭:「有人提供最需要的槍支和彈藥,交換條件是你們。」
歐陽晴川搖搖頭,只是指了指面前的紙牌。
也就是曾經射了枚子彈警告我的人。
蘇眉忍不住道:「一定是上次我們連累你的,那些防暴警察用了閃光彈。」
那人緩緩地又道:「走吧。」
晴川擠擠眼睛:「反正只要是跟靈魂有關的事情對於我都沒有什麼難度。」
蘇眉忍不住道:「他為什麼要捉康柏,他們現在哪裡?」
康柏笑到抽搐,指著蘇眉直不起腰來:「那傢伙……那傢伙……以為我是你……你的男,男朋友,一副失戀的樣……樣子……哈哈……」
那人說:「有人要捉住你們,已經掌握了你們的行蹤。」
康柏又笑了半分鐘,好容易才理順了氣,開始把他的遭遇給說出來。
那個人冷冷地說:「你們為什麼還不離開?」他的聲音很沉厚,尾音沙沙的像磁鐵緩緩的摩擦,他的英語果然標準。
蘇眉一臉尷尬地看著我,支吾不語。
蘇眉跳了起來:「你們的領導人答應了?那是日本人的東西!」
只有蘇眉說:「放心好了,他不會騙我們的,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帶大家走。不過你們得幫我一個忙。」她沉吟一下:「好不好我們聯手把他綁上飛機?」
我們才發覺,黃昏已經來臨了。
「啊……沉悶的下午啊。」有人感嘆,原來是歐陽晴川,他誇張地打了個呵欠:「蘇眉,我們也來玩那個遊戲好不好?」
那人卻緩緩道:「現在我已經不中用了,不能再為組織做事,他們也不會為難我。」
那人把康柏領到一家餐廳,開始喝茶聊天。那人問了一些問題,比如說他們為什麼要再到尼泊爾來,比如說蘇眉是不是一個記者之類。漸漸機靈的康柏發現這個人的問題都是圍繞蘇眉的,換句話說,就是這個人對蘇眉非常關心。
「篤篤篤」又有人開門,我想是門房,順手拉開了門。
蘇眉懶得理他,回身就走回床前瞪著歐陽晴川:「你剛才說那個人會來的!」
那人不語,只道:「把護照和錢給我,我幫你們買機票。」
康柏忍不住說:「你替我們買機票,不如跟我們一起走,這裡是是非之地,你又不想替他們做事,不如跟我們去打另一片天下。」
「什麼遊戲?」蘇眉沒有反應過來。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或曰:一物治一物。
康柏自討沒趣,登時用本國方言大罵了那人一頓,但又奈何對方不得,佯佯地打算回旅店。誰知身後腳步聲響,那人追上前來。康柏還以為他神通廣大到連中國本土方言也會聽,登時嚇到忘了走避,誰知對方卻巴巴叮囑一句,要他們馬上離開,尼泊爾現在非常危險。
當時康柏向我和康文走來,他身處人群當中,沒有察覺到有人向他逼近,他正在為康文和我發出的警告驚訝的時候,他遙遙看見我中了槍,也看到了康文撲回去用身體保護我。他立刻加快速度往我們這邊擠,這時忽然有人牢牢抓住他的手腕。他轉頭一看,認出是上次打過交道的游擊隊員。那人對他低聲說形勢很混亂,要康柏跟他暫避,他有話要跟康柏說。
我走到康文面前:「康文,打我一下!」我用英語說。
「跟你在一起的人。」
蘇眉還要理論,安娜上前把她拉到一旁。我知道假如真的如這個男人所言,我們的確必須急離此地。旁邊康柏已經大聲說:「我相信你!」第一個帶頭交出他自己的護照,大概是想用合作的行動來彌補他捉弄人的過失。
康柏這小子很喜歡玩,立即就起了捉弄人的念頭,有意無意間說蘇眉是自己的女朋友,想看看對方有何反應。結果那人果然發起呆來,正當康柏暗自得意的時候,那人忽然發起怒來,要康柏他們馬上滾出他的國家,然後把康柏推推搡搡趕出了餐廳。
歐陽晴川給我殺人的目光一掃,矮了一截,但卻隨即鼓足勇氣氣勢反彈振振有詞:「願賭服輸,這是基本賭品!」
蘇眉突然說:「他騙了你,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蘇眉卻突然跳下床,竄到康柏背後,往門外看了又看,完了回頭看住康柏:「人呢?」
康文一怔:「怎麼?」
蘇眉立刻問道:「擄走康柏的人是不是我剛才說的那個?」
歐陽晴川似乎感應到我心裏在嘀咕,抬頭朝我一笑:「你的床對我有點親切感,坐著舒服。」
「我?為什麼?」蘇眉奇道。
那邊剛進來的康柏好不容易忍住笑,喘著氣說:「蘇眉,你還好意思說別……別人?那傢伙是因為你……你才不來的。」
「你知道的應該只有游擊隊的事……」蘇眉瞪大眼:「是游擊隊要抓我們?」
我們早就知道蘇眉跟這傢伙關係不同尋常,大家一致躲在旁邊看,這時只感覺一股微妙的氣氛在機場內若有若無地飄蕩。
康柏一愣:「他沒有跟我一起回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看著蘇眉開始笑,越笑越得意,最後彎下腰來捧著自己的肚子。
康柏一聽這話,登時忍笑忍到肚痛,但他知道對方厲害,無論如何不敢笑上臉來,好不容易回到旅店,見著我們,才把壓了一路的笑意給發泄出來。
不知為什麼,他說的話就是讓人放心,我們終於一個個把護照和錢交他手上。他點點頭:「五個小時后,機場等。」他轉身就走。
我越看越不對,忍不住問:「你不是早就跟對方的靈魂搭上線了么?」
那人不理她,轉向我們:「不需要我幫忙,嗯?」
我一把揪在他領口:「你說誰要願賭服輸?蘇眉?那你的問題為什麼要牽涉到我身上?」
蘇眉已經介面道:「因為我的床鋪收拾得太整潔了,這小子不敢侵犯我的領地。」
這高大的壯年男人一進屋就除下了墨鏡,一雙凌厲的眼神在房內眾人臉上一掃,停留在正一把扯住康柏胸口衣服的蘇眉身上。
誰也沒有想到蘇眉第一句話會這樣說,包括我這資深好友,我也從來沒有看到過蘇眉臉上出現過這樣的神情,有點扭捏,有點尷尬,有點強提勇氣,有點……羞。
安娜低喝道:「你小子是玩得得意忘形了,還不趕快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康柏那時遙遙看見我們閃躲在牆角陰影處,又看見台階上沒有血跡,知道我們無恙,稍稍放心,加上這個人曾經救過他和蘇眉,他覺得欠他人情便跟他走了。
那個人給人一種房間里所有人都受他監視的感覺,但他的視線只集中在蘇眉一人身上,不自覺地,蘇眉鬆開了抓住康柏的手。
蘇眉急道:「什麼不中用了?」
我連忙給他介紹:「安娜和歐陽晴川,是我們在尼泊爾遇到的朋友。」一面打量康柏,他除了衣服弄得有點臟,頭髮有點亂,身上倒是沒有什麼損傷,看上去不似吃過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