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引臨玉座近天顏
第六十七章 見官（下）
兩名中年男子不禁為之氣結，其中一名男子擼起袖子就打算衝上前來揍方錚，卻被另一名男子攔住了。
陳大人心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滿京城的人我都不敢得罪，誰他媽比我更膿包？
現在嫣然不想此事再鬧大了，方錚也正好就坡下驢，吏部尚書這樣的大官兒，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的好。反正現在面子裡子都有了，就此罷手也未嘗不可。
此時角落裡的那三人大概談妥了，朝方錚走了過來。一名男子板著臉朝方錚道：「方大人，今日我府上的公子被您照顧了一番，潘府上下記住您了，此事重大，我等不敢私自做主，待我等回府稟告老爺后，自有定論。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吧。」
「哎喲！我的方大人，您就放下官……呃，放本官一馬行嗎？我讓那位公子給尊夫人賠個禮，這事兒咱們就算了，好不好？對了，那兩位姑娘，不知誰是尊夫人？」
嫣然感激地笑道：「夫君如此看重妾身，妾身非常感激。現在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就將他置於死地吧？嫣然不在乎夫君當多大的官兒，只想平平安安的與夫君活到老，能不招惹的禍事，咱們盡量別去招惹，夫君，妾身說得可對？」
若是嫣然堅持要整死這小子，以方大少爺在美女面前死要面子的性格，他還真會使盡壞點子為嫣然做到，人家古代不是有烽火戲諸侯，為的只是博美人一笑嗎？如今的方錚就有這麼點兒意思。
方錚接著道：「不過賠禮我可不接受，再說，這小子謀反吶！為了華朝，為了聖上，我們做臣子的豈能任這大逆不道的奸賊逍遙法外？」
陳大人一見壞菜了，趕緊上前扯過兩名男子，在
方錚翻著白眼道：「這小子誰呀？這麼牛逼，連你這個金陵府尹都不敢定他的罪。」
方錚傲然一笑：「不錯，這位潘公子調戲良家婦女，並意圖謀反，本官略施薄懲而已。」
方錚笑眯眯的湊到他耳邊輕聲威脅道：「咱們互相小心吧，不瞞你說，今兒你算運氣好，我本打算在這兒要了你的命，沒想到你府里來了人，只好讓你多逍遙幾天。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調戲我老婆的事兒咱們還沒算完帳呢。以後走在路上小心點兒，萬一又受了傷，或是送了命，你上哪兒哭去？」
「淡定，淡定！陳大人，失儀了啊。」方錚一副好心腸的模樣勸道：「您是金陵城的父母官呀，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您呢，瞧，外面這麼多百姓，別繃著臉呀，來，笑一笑，和善一點，親切一點，對，就這樣，我看好你喲。」
說完與另一名男子扶起潘陶，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堂。
「你們是誰呀？擅闖公堂，意欲何為？」方錚同樣以鼻孔朝天的神態問道。
兩名中年男子似乎是潘府的管家和護院頭兒之類的人物，聞言互視了一眼，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不像是金陵府尹呀。
陳大人聞言差點沒吐血，敢情你小子跑這兒練口把式來了？我說的話你楞是沒往心裏去呀。
「方大人你有所不知，這位公子，乃當朝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潘元壽潘大人之子，名叫潘陶。方大人，此事不可冒失呀，得罪了潘大人，你我將來的日子都不好過。」陳大人好心提醒道。
表情誠摯無比，方錚心中卻在暗
站在公堂上等了半晌，冷眼看著陳大人發揮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不停的與那兩名男子說著什麼，兩名男子不時朝方錚看過來，眼中的神色似乎有不屑，又似乎有所忌憚。
方錚點點頭，其實方錚心中何嘗不是忐忑不已？他雖然缺心眼，可他還沒傻，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是個什麼官兒他也不是不知道，人家把持著朝中官員的升遷，更是未來國君的恩師，這樣權勢滔天的人物，豈是他這個小小的五品閑散官員惹得起的？
「我們是吏部尚書潘大人府上的，將我家公子打成這副模樣的人，就是你么？」
陳大人擦著汗望著空蕩蕩的公堂，心中仍是忐忑不已：這事兒算結束了吧？就算沒結束，那也是這兩位大爺自己的事兒了，唉，任他們去朝堂上掰腕子吧，我得回屋躺會兒，今兒太他媽受驚嚇了……
潘陶聞言臉色一白，下意識朝那兩名中年男子望去。
陳大人苦笑道：「方大人，這兒只有你我二人，說話就不必遮掩了，你我都知道，這事還構不上謀反，再說了，你可知道那位公子是誰嗎？」
擦了擦冷汗，陳大人正待上前答話，方錚卻將他拉住了。
只見兩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粗魯的分開圍觀的百姓走了進來，進來后將潘陶小心的扶起，然後趾高氣揚的往堂上一站，鼻孔朝天的大聲道：「誰是金陵府尹？給老子站出來！」
咳嗽了幾聲，陳大人當著圍觀百姓的面，顧不得官員儀態，親自走下堂來，將方錚請到公堂的一個無人的角落，說起了悄悄話。
「撲通！」陳大人終於不堪重負，一
這時嫣然悄悄的附在他耳邊道：「夫君，這事兒就此罷手吧？這位可是尚書的公子呀，若是得罪死了，夫君將來如何在朝為官？再說，您將那公子打了一頓，什麼氣都出了，何必再趕盡殺絕？做人，還得留一線吶。」
「哎呀！陳大人！你怎麼了？」方錚急忙扶起了他：「陳大人別太激動，您以一己之力勇破謀反大案，本官是不會與你搶功勞的。陳大人儘管放心便是。」
事情越鬧越大，現在這個情形，他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兒是沒膽子繼續審下去了。誰知道這小子肚裏還憋著什麼壞水兒呢。
陳大人臉一垮，得，潘大人家終於來人了。今兒若不將此事小心應付過去，後果不堪設想。甭管誰對誰錯，他這烏紗帽都難保。
陳大人哭喪著臉，還功勞呢，這話要傳出去，明兒我脖子上的腦袋就得搬家。這小子拖人下水手段也忒陰損了！
方錚一楞，低頭一看，呵呵，哥們差點兒忘了這位配角了。
方錚無辜的眨了眨眼：「沒有啊，陳大人，你要搞清楚，這小子調戲我老婆，我可是受害人吶。」
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跟面子倒沒什麼關係，方錚是個可伸可屈的正人君子，就算此事不了了之，他也不會覺得面子受損。主要是那小子調戲了他的女人，若是不狠狠懲治他一番，方大少爺以後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
陳大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方錚在那裡胡說八道，心道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任你再得帝寵，也不能如此狂妄跋扈呀，潘大人是何人，那是連皇上都敬三分的朝中重臣呀，你小子說得罪便得罪，你不怕死倒也罷了，可你別拉上我呀。
方錚正義凜然道：「那又如何？本官是個大大的忠臣，自古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鳳姐也在一旁點頭附和道：「就是，你如今是官兒了，做事怎能還像以前那般胡鬧？告尚書家的公子意圖謀反，虧你想得出來！」
口沫四濺的胡說了半天，方錚這才意猶未盡地問道：「對了，陳大人，你剛剛說到哪兒了？」
中年男子氣憤的指著潘陶道：「都打成這樣兒了，你還說這叫『薄懲』？」
正待開口將方錚打發回去，公堂上形勢發生了變化。
陳大人整了整衣冠，朝眾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即回過頭來小聲道：「方大人，您也別說了，此事本官會暗中說項，但你也別讓本官太過為難，事情鬧大了，對你我都不好，想必方大人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潘陶見到進來的這兩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如同敵占區倍受欺壓的勞苦大眾見著了解放軍般喜極而泣，只差腰間沒綁上兩根紅褲帶扭秧歌了。
像被人踩著尾巴的貓似的，陳大人激動得跳了起來：「不是謀反！不是謀反！根本就沒這回事！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方大人吶！我求您了，您可別害我呀！」
方錚一攤手：「只要你沒意見，我無所謂。」
這裏畢竟是公堂，外面還圍著這麼多百姓，眾目睽睽之下毆打朝廷命官，絕對會落個斬首的下場，縱是太師府上的家奴，也不敢冒此天
「我的方大人吶！您……您這是想幹什麼呢？」陳大人苦著臉道。
「哦——」方錚恍然道：「這小子的老爹竟然是當朝重臣，那麼……陳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說潘大人也涉嫌謀反？」
方錚得意道：「那兩個都是我老婆。」有一個已經是了，還有一個即將是，區別不大。
方錚無辜道：「冤枉呀，我還不是想給嫣然出口氣么？怎麼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民間有句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用在方錚身上，再合適不過。他便是典型的為牡丹而死，平日里膽小也罷，懦弱也罷，那都是在外人面前。但是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他是個特別要面子的人，為了給自己的女人出口氣，他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所以，得罪區區一個吏部尚書，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敢情是他見府里來了人，頓時有了主心骨，說話也硬氣了。
拚命忍住了氣，陳大人瓮聲瓮氣道：「說到那位公子乃當朝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潘大人之子……」
陳大人一直擔心的盯著方錚，生怕這位大爺又出什麼幺蛾子，直到潘府的三人不見了人影，陳大人才鬆了一口氣，渾身虛脫般的癱軟在官椅上，有氣無力的吩咐眾衙役驅散那些看熱鬧的百姓。
方錚湊上前仔細觀察了半晌，然後肯定的點點頭：「不錯，確實是薄懲，這不還沒死么。」
方錚心裏忐忑，陳大人這頭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錚樂了，今兒倒真是害苦了這位陳大人，跟風箱里的老鼠似的，兩頭受氣，還得巴巴的趕著貼人家的冷屁股，官兒做到他這份上，算是丟了祖宗八代的人了。
方錚哈哈一笑，朝陳大人拱了拱手，領著鳳姐和嫣然大搖大擺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