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翻身向天仰射雲
第一百五十章 仁者無敵
「切！知道啥叫『仁者無敵』嗎？咱們大人這就是！」
「什麼啊？」方錚湊了過來。
「肯定是弓箭沒調校準……」
方錚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人都跟丟了？我靠！」
「噓！小聲點兒！你懂什麼！大人這是捨不得殺生呢，在咱們面前表現他的仁和……」
搭箭，瞄準，拉弓……「嗖！」
「……」
咬了咬牙，方錚已不敢再看屬下們的目光，怒氣沖沖的盯著兔子，「嗖」，又是一箭……
打圓場的詞兒基本已經讓屬下們說得乾乾淨淨了，方大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黑，皺得緊緊的眉頭似乎醞釀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屬下們已經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目光獃滯的看著方大人一箭一箭的往外射。
方錚激動的揮舞著拳頭，顯得有些喪心病狂：「不！衝過去！撞死他！！」
瞅了眼其他的屬下們，見他們都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熱切的期待。看得方錚頭皮一陣發麻，暗自思忖：今兒這事不好收場啊。
「咳咳……當我沒說……」
下人們為了少爺忙活得大汗淋漓，方錚卻悠閑得跟個沒事人似的，想去找自己未來的正妻長平去調調情，結果跑到胖子的王府卻被告之，長平被接進宮去，禁足了。皇上下令，長平未成親之前不準再四處亂跑，免得丟了皇家的臉面。
「是是是……大人神力，居然能開弓射箭，實在是古往今來不可多得之……」溫森詞不達意的胡亂拍著馬屁。他算看出來了，這位方大人根本就不會射箭，自己卻送上弓箭令他出醜，不知方大人會不會對自己有意見？更嚴重的是，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前程……
車夫恭謹的道：「看見了，少爺，要停車嗎？」
躊躇良久。
潘尚書這頭忙著密謀造反，方錚這頭卻忙著成親，兩邊互不干涉。
「少爺，你成親以後，公主殿下會不會將小綠趕出這個院子？」小綠幽幽道。
這玩意兒應該不難吧？經常在古裝電視劇里看見古代人搭著箭瞄都不瞄就往外射，一射一個準，那位射鵰的郭大俠更是誇張，居然還跳起來凌空轉體一百八十度反手射鵰，如此扯淡的高難度姿勢居然也讓他蒙中了，由此可見，射箭其實跟小孩子玩過家家似的，簡單之極。
蕭懷遠？這狗東西居然還敢出來？方錚湊上前來，見此人果然是蕭懷遠，他懷裡不知拿著包什麼東西，正跟那隻傻兔子一般悠閑的走在街上，不時還四處逛逛，
方錚一問起這個，溫森的臉就垮下來了，臉上帶著慚愧和自責：「大人恕罪，屬下該死！屬下辜負了您的期望……」
小綠高興的點頭：「對對對，就像少爺講的故事那樣，王子和公主最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大家一起吃，一起玩，一起……」
「嗖！」
小綠俏臉一紅，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方錚握得緊緊的，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幸好方錚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一陣發足狂奔之後，終於將傻兔子捉住了。
溫森趕緊點頭笑道：「大人所言不差……」
溫森聞言如飲醇酒，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坦開了，趕緊哈腰笑道：「這是皇恩浩蕩和大人經常提點栽培的結果，屬下不敢居功。」
方錚左盤右算，不能夠呀！那姓蕭的小子怎會如此滑不溜手，抓都抓不住，警惕性如此之高，這事兒還怎麼查下去？可不查此人方錚卻放不下心，蕭懷遠的來歷太值得懷疑了，打死他都不信，太子府里辦差的人會這麼閑，一會兒去青樓聽人家巫山雲雨，一會兒又跑到影子的秘密宅子后溜門撬鎖，他做這些事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錚趕緊拍了拍車夫的肩膀，指著前方蕭懷遠的背影，興奮的道：「哎，看見那個人了嗎？」
「沒關係，沒查出來就慢慢查，我不怪你……」方錚拍著溫森的肩膀溫言安撫道。儘管外行，方錚卻也知道，要調查一個人的底細沒那麼容易的。不過令方錚遺憾的是，上回蕭懷遠跳河，那小子居然沒被淹死，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呃……大人，您不用想了……」
「她敢！」方錚瞪起了眼睛：「她若敢對你不好，少爺我就將她休了！不信治不了她！」
「大人，使不得啊！」
方錚咬著牙黑著臉再次反手探向箭囊取箭，一摸，箭囊已經空了。
這回方大人不負眾望，終於將箭射了出去。
所以方府的下人們喜滋滋的忙活了整整一宿，整個方府被徹底的清掃了一遍，然後披紅戴綠，按民間的習俗，提前備好花生，紅棗，雞蛋等物，方老爺甚至命人在東院的空地上臨時搭了兩個戲台，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和說書先生暫在方府住下，好吃好喝供著，只等禮部尚書一來，他們便得粉墨登場，好好熱鬧一番。
方錚憧憬了半天，賊兮兮的笑了。
「小綠，如果少爺再努力給
溫森坐在車廂的另一側對著方錚討好的笑，他弄不明白，平日里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方大人，每次只要朝他伸手要銀子，他的臉總是拉得很長，莫非方大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耳中聽不得這黃白阿堵之物？
「方大人，按您的吩咐，屬下將其分為好幾大塊，其中包括訓練場，住房，食堂，以及辦公區域等等，不知屬下這樣安排大人可滿意？」溫森討好的笑道，旁邊還有幾位影子的老下屬陪同著。
時已入秋，人們漸漸感覺到了涼意，一掃夏日的炎熱，連頭頂傾瀉下來的陽光都沒了以往那般毒辣，變成了令人欣喜的金黃。
方錚捏了捏小綠的鼻子，愛憐的道：「放心吧，少爺不是負心的人，成親以後咱們還是住在這裏，跟以前一樣，只是多了一個人住進來而已，嗯，成親以後，得將嫣然也接進來，大家和和睦睦，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跟童話里的故事結局一樣……」
小綠顯得心事重重，望向方錚的眼神里充滿了幽怨，方錚覺得自己特不是人，只好不停的說一些前世的笑話逗她開心，她也只是勉強的笑了笑，看不出有多開心。
眾屬下訕訕退下，繼續眼含期待的等著方大人的銷魂一箭。
本少爺雖沒辦法像郭大俠那樣耍猴兒戲似的擺個那麼拉風的姿勢，但眼前幾丈遠的地方只有一隻探頭探腦的傻兔子，射中它應該不難……
方錚四下張望了一番，笑道：「不錯，老溫啊，你辦事能力很強啊，難怪皇上將你推薦給我，看來你確實是個人才呀。」
「吵什麼！」方錚面色尷尬的怒視他們一眼：「……本官只是檢查一下箭尖磨得鋒不鋒利……」
「失誤，失誤而已……」
方錚氣不打一處來，擼了擼袖子，貓著腰悄悄靠近它。——少爺今兒就把你烤了吃，只當是給自己報仇了。
方錚帶著兔子的屍體上了馬車回城，溫森跟方錚一起回府拿銀子，開府建衙處處需要用錢，太子送給方錚的那些銀子，這段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儘管知道這些銀子不是自己的，可方錚仍感到一陣陣心痛。唉！如果這筆錢是自己的，說什麼我都不會這麼花，簡直比敗家子還敗家子啊！
「……」
「嗖」，一箭射去，離目標甚遠。
方錚怒道：「放屁！都跟他是熟人了，還用得著跟蹤他嗎？你是豬腦子呀！」
眾
「少爺，你成親后，會不會只喜歡公主殿下，忘了嫣然姐姐……和我？」小綠年紀不大，心儀的少爺要成親了，只擔心少爺以後會不喜歡她了。
這事兒太詭異了，影子機構里都是些什麼人？那都是跟蹤查探的行家呀，更何況溫森以前是他們的頭兒，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親自出馬都被蕭懷遠給甩了，那傢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溫森在忐忑不安的擔心前程，方錚卻不屈不撓的開始跟這隻傻兔子較上了勁。
「……」
從城西回來后，方錚便將要成親的消息告訴了爹娘。方老爺和方夫人高興得熱淚盈眶，想起過幾日禮部尚書要親自登門，與方家二老商量成親事宜，此事可不能馬虎。
於是方老爺下令，全府的下人停下手裡的活計，將全部精力放在迎接天子使者上。
離方錚稍遠的屬下實在忍不住了，扯了扯旁邊兄弟的袖子，悄聲道：「哎，大人這是射箭還是種樹呢？」
生擒兔子這種事當然沒什麼技術含量，是個純體力活，當然，若你的反應能力還不如兔子的話，這事兒幹起來也頗不容易。
溫森似不安又似辯解道：「……大人容稟，那蕭懷遠很明顯跟咱們一樣，是學過跟蹤查探之術的，警覺性和隱蔽能力非常高，一旦生人接近，他便很快走開，屬下好幾次跟上了，他卻閃進了一片道路複雜的小巷，不知怎的就不見人影了……」
乾咳了兩聲，方錚板著臉道：「本官只是試試這弓拉不拉得開而已……」
而那隻正在吃草的傻兔子——它仍在吃草。
小綠緊張得四處張望，縴手按在方錚的嘴上：「少爺你別瞎說，這話傳出去你可就麻煩啦！」
方錚身負皇命，不可能每天在家等著禮部尚書上門，所以方錚現在正在視察工地。溫森在城外買下了一大塊地，按方錚的指示，將其建設成影子的秘密訓練基地，如今地已整平，泥工們正在打地基建房。
馬車進了城，溫森無聊的掀開車簾，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街上走著。
方錚面色赧赧的，臉皮厚如城牆拐彎的他，居然破天荒的紅了一下。
「它已經被您掐死了……」
方錚有點奇怪，蕭懷遠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呀？連影子的精幹成員都沒能查出他的底細，此人愈
一旁的溫森趕緊拉住他，接著遞上一副弓箭，興奮的悄聲道：「大人，射它！射它！」
溫森買下的這塊地本是城外的郊區，樹林草地頗密，經常有一些野雞野兔什麼的跑出來覓食，方錚舉目望去，見一隻肥大壯碩的灰色野兔正一邊吃草，一邊警覺的四處張望，不時還蹦蹦跳跳……
「方大人，那位不正是蕭懷遠嗎？」溫森驚喜道。
「對了，上次不是讓你們去盯蕭懷遠嗎？怎麼樣？查出點眉目來了嗎？」方錚忽然想起了這事，蕭懷遠的身份不查清楚，方錚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神奇的是它居然還沒跑，周圍已經密密麻麻插滿了箭支，像個小樹林似的。它卻如同閑庭信步般蹦蹦跳跳，愜意而悠閑，跟蕭懷遠那小子一樣欠扁。
「大人！快看，有隻兔子！」溫森忽然叫道。
於是懷著失落之情，跟胖子喝得酩酊大醉后，方錚回了府，一覺醒來，又趕緊忙著安撫小綠。
「勝負乃兵家常事，很正常……」
「咦？方大人，快看！」
「我在想應該給它個怎樣的死法……」這隻兔子害方大少爺丟盡顏面，不能讓它死得太便宜了……
「意外，意外……」眾屬下乾笑著打圓場。
溫森和眾屬下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攔阻。
方錚嬉皮笑臉的抽了抽鼻子，拉住小綠的手，又湊在鼻子前聞了聞：「小綠，你好香呀，來，少爺幫你檢查檢查，你身上還有哪些地方香……」
穿越這麼久了，方錚也知道，古代對讀書人的要求不僅僅是讀書那麼簡單，還要通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就是說，除了讀書外，還要懂禮儀，會跳舞，會射箭，會趕大車，寫字得漂亮，開雜貨鋪不能給客人找錯錢等等，這都是古代人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技能——其實古代的男人也挺不容易的。
咦？看來跟老婆們大被同眠的事兒大有希望啊！以後把嫣然接進來，再趕緊把鳳姐泡了，本少爺跟四個老婆每天睡在一張床上，胡天胡地一番，那種日子該是多麼的香艷啊……
溫森湊上來諂笑道：「大人，您這是……」
這傢伙不是正低頭慚愧著嗎？怎麼還有閑心發現兔子？
「嗖！」
「大人，箭尖應該對著外面，不是對著自己……」
方錚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當他是鬼啊？還生人勿近呢，照你的說法，我得找個熟人去跟蹤他？」
「啪！」又一盞精瓷杯蓋在小綠的縴手下化為粉末。
「撲通！」眾下屬非常應
「怎麼了？」
在屬下們期待而崇拜的目光注視下，方錚硬著頭皮接過弓和箭囊，仔細打量著。
這隻野兔的德性跟那蕭懷遠一樣，看著就讓人討厭！
「啊？」小綠的俏臉又一次紅了，抬頭飛快的白了方錚一眼，低下頭去，用細若蚊吶的聲音低聲道：「……過了門便以夫君為天，夫君說怎樣，妻妾又怎敢反對……」
仰天得意的大笑幾聲后，方錚一把掐著兔子的脖子，開始凝神思考。
溫森羞愧的一笑，躲一邊反省去了。
「你就甭謙虛了，該你的功勞跑不了，不該你得的功勞，咳咳，只要你對本官忠心，本官照樣將它搶過來送你……」搶功勞這種事方錚並不覺得無恥。
「嗖！」
「這算怎麼回事兒呀！」
「……」
「靠！他娘的！」方錚難得的罵了句粗話，然後狠狠將手中的弓摔到地上，惡狠狠的掃視著屬下們，見屬下們被他凌厲的眼神逼得局促不安的朝後退了幾步，方錚滿意的點點頭，忽然仰天長笑三聲，伸手朝傻兔子遙遙一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大聲道：「爾等且看著，吾當生擒之！」
禮部尚書來提親，往大了說，這是朝廷對方家的一種恩寵，往小了說，禮部之首官充當皇家與方家之間的媒人，對方家這個商賈之家來說，亦是天大的榮幸。雖然皇上賜婚方家的正式聖旨還沒下來，但這已是百分百確定的事兒了。天子賜婚，多麼榮耀的事情呀，在階級觀念根深蒂固的古代，皇族賜婚商賈之家，在華朝的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溫森卻低著頭，似乎想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大人，屬下實在該死，弟兄們非但沒查出頭緒，幾次盯梢都被他甩了……屬下慚愧啊！」
「……」
自我鼓勵了半晌，方大人凝神注目，氣沉丹田，深呼吸之後，從箭囊中取出一支鵰翎箭，緩緩的將其搭在弓上，然後瞄準……
方錚年紀輕輕便官居五品，而且成了影子們的頂頭上司，在屬下們想來，這位年輕的大人肯定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怎麼可能不會射箭呢？所以溫森給方錚遞上弓箭，其目的也不是存心讓方錚出醜，溫森認為射箭這種事兒，有本事的方大人肯定十拿九穩，他就擎等著待會兒鼓掌喝彩並且大拍馬屁了。
「一起睡？」方錚朝著小綠擠眉弄眼。
溫森又羞又愧，臉色紅得關公似的，旁邊的影子老弟兄們也覺得面上無光，一個個訕訕的摸著鼻子，低著頭默不出聲。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