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翻身向天仰射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渾水摸魚
劉長生坐在太子對面，望著太子溫文爾雅的笑臉，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是他？」潘尚書神色一變，眼睛微微眯起，「他與龍武軍的馮仇刀向來交情匪淺，老夫估計方錚是去找他搬救兵了。」
可憐自己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不得不拿出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陪著這個瘋子賭一把，而且在他揭曉結果之前，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來改變這看似已不可改變結果。
但是他的腦子沒休息，他仍在不停的思考。
「……」
幸好方錚看過那個倒霉士兵的腰牌，不然可就糟了。
別的叛軍都是一隊一隊的在城內巡弋，只有方錚穿著普通士兵的衣甲，獨自一人卻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難怪別人會懷疑了。
「這位軍爺，您……呃，在忙嗎？」方錚擺出一副跟他搭訕閑聊的姿態。
方錚面色立馬變得蒼白無比，渾身不停的顫抖著，終於控制不住，撲通一聲朝著校尉跪下，眼淚鼻涕一齊流了出來，顫聲哭道：「好漢饒命啊——求您放過我，別把我交出去！我有銀子，有不少銀子，都給您，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神策軍軍營。
校尉一楞，隨即神色大喜，自己瞎貓抓耗子，莫非抓到了一個重要人物？校尉大聲道：「快說！你的身份是什麼？若不說實話，老子有十八種方法讓你死去活來！」
現在的他感到很惶然，雖說自己早已立誓效忠於太子，如今皇上被困在城內，可太子卻鬼使神差的深夜出現在了他的軍營之外，並且嚴命他不得妄動一兵一卒。他的內心在不停的掙扎，立誓效忠太子是一回事，可眼見皇上有難卻不能發兵救駕，對於受了數十年忠君教育的劉長生來說，仍是有些不能接受。
方錚趕緊走到他面前，低下頭抱拳恭聲道：「稟告大人，標下乃勇字營麾下第三小隊軍士，名叫劉大柱，方才兄弟們在城內方府外廝殺，卻被敵人的騎兵衝散了，標下正在尋找他們……」
方錚找了口井，將自己的臉洗乾淨，又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剛剛睡醒的富家少爺。
潘尚書就像一個兇惡的不講道理的賭場莊家，他將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蠻橫的押到了賭桌上，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都毫不在乎，他已賭紅了眼睛，像個瘋子般盯著賭桌上的骰盅，準備開曉結果。
他的手卻不停的在身上抓抓撓撓，媽的！怎麼這麼癢？被敲暈的那小子多久沒洗澡了？如此不講衛生的軍隊，怎麼好意思造反？就不怕人家笑話？——話說，這小子沒得花柳病吧？如果得了那就糟了……
「形勢還是不甚明朗啊。」太子放下了手中研究了半天的京城地圖，輕輕的嘆了口氣。
然後方錚忍住心頭的恐懼，貓著腰悄悄踱到巷子口，探出腦袋，賊頭賊腦的四下觀察著街上的動靜。
一邊走他還一邊跟路過的一隊隊叛軍熱情的打著招呼：「兄弟們辛苦了！事兒辦完了咱們去搶幾個漂亮
校尉正在為活捉了方錚而高興不已，這可不是一般的大功啊，潘尚書和趙將軍親自點名要抓的人，抓住方錚這一個，比他殺幾百幾千個敵人的功勞都大。見方錚想尋死，校尉怎能讓他如願？方錚若死了，他的功勞豈不是大打折扣？
方錚臉上露出了幾分詭計得逞的笑容，極快的拔出了校尉胸上的飛刀，收入了腰側，接著嚎啕大哭道：「……將軍！將軍你怎麼了？是哪個王八蛋殺了你？我要為你報仇，將軍，你快醒醒啊……」
「哎，站住！你是什麼人？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誰是你的頭兒？」一個渾厚的聲音叫住了方錚。
校尉臉色一變，怒聲喝道：「給老子說！你到底是何人？劉大柱被你弄到哪去了？你冒充他意欲何為？」
「你……你他娘的耍我？」士兵怒了，反手用刀指著方錚，翻臉比翻書還快，彷彿完全忘記了剛才方錚還給他塞過銀票。
巷子外不時傳來叛軍的叱喝聲，看來叛軍對他的搜索還沒有停止，現在出去很危險，叛軍在城內已殺紅了眼，很多平民百姓都被無端的屠戮了。
趙虎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接著又急道：「剛剛衝出去了幾百名禁軍，門下估計，他們是去城外搬救兵了，門下派兵追擊，已將他們殺散，可是為首的人卻不見蹤跡。」
「末將斗膽，若潘尚書活捉了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怎麼辦？」
「哦，那個年輕人是否穿著褐色的盔甲，盔甲背後還中了不少箭？」
方錚為難道：「這位將軍，您是否打仗的時候腦子受了傷？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標下就更不知道了……」
只聽得「噗」的一聲，校尉的雙眼忽然睜大，緩緩的低下頭，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心臟部位，他的心臟處正插著一柄小小的飛刀，插得不算太深，但部位找得非常准，鮮血不住的往外冒著。
劉長生是神策軍的領兵大將，神策軍駐紮在離京城不足七十里的大營中。
「絕對不行！」潘尚書厲聲拒絕了趙虎的提議。
士兵聞言喜道：「等著，我去叫兄弟們，你再帶我們去那個地方看看……」
※※※
說完方錚忽然站起身，腦袋一低，朝路邊的一堵牆狠狠撞過去，演技逼真得好象真是萬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樣子。
士兵翻著白眼，哼道：「關你什麼事？」
劉長生聞言心裏鬆了一口氣，低下頭稱謝，然後才起身。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亂說話，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得控制好，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對皇上的擔心，否則，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子殿下會毫不猶豫的剷除任何他不相信的人。
「只可惜我們手中的兵力太少了，不然此時攻進城去，亂軍之中，父皇和老師也許都不能倖免于刀兵，然後孤再將屠戮父皇的罪名推到老師的身上，天下人誰能說孤做錯了？」
見方錚用一種看著白痴的眼光看著他，士兵不禁一楞：「怎麼了？」
對方府的攻擊已進行了半個時辰，每次衝擊都被禁軍毫不留情的擊潰了。不愧是皇上身邊的親軍，在這關鍵的時刻，兩三千人竟然生生擋住了近萬叛軍的瘋狂攻擊。沒有堅固牢靠的防禦工事，沒有刀槍不入的盔甲，禁軍們僅憑著手中的制式鋼刀長矛，便將叛軍一次又一次的擋在了方府大門之外，進一步都不可得。
「你有什麼事？」士兵還很年輕，才十五六歲的年紀，見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有錢少爺對他如此恭敬，士兵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許得意之情。
「劉將軍不必惶恐，孤相信你。」太子溫和的朝劉長生笑了笑。若只看他的外表，誰都不得不承認，太子殿下將來會是一位仁和寬厚，聰明睿智的一代明君。
方錚一臉疑惑道：「哦？你們找什麼人？說說，看小弟能否幫得上忙。」
方錚無辜的一攤手：「我不知道。」
一片殘垣斷壁之中，方錚正閉著眼假寐。
「對對對。」
校尉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右手艱難的抬了抬，接著又垂了下去，然後整個人緩緩的倒在了地上，渾身直抽搐著，就像一頭被屠夫放幹了血的肉豬在垂死掙扎。
說完方錚用譏諷的眼神看著士兵，彷彿在嘲笑他膽小怕死。
「殿下，我神策軍有五萬餘人，城內潘尚書的叛軍只有三萬，若要殲滅他們，這些兵力似乎也足夠了……」
此人正是方錚，將那位血氣方剛的叛軍士兵騙進巷子后，方錚出其不意的摸出早已準備好的木棍，一棍子敲暈了他，然後剝下他的衣甲，腰牌和佩刀，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上了街。
方錚心內一驚，回過頭，卻見一名校尉軍官模樣的人，正疑惑的打量著他。
「走，你帶路，就咱們二人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能啃了我的鳥！」士兵一把抓住方錚的胳膊往巷子里走去。
說到登基稱帝四個字，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
方錚被叛軍校尉抱住，雙腳仍不停的虛踢著，兩手也不住的胡亂揮舞，語帶哭腔的大叫道：「讓我死，讓我死吧！活著也沒意思了，潘尚書肯定會殺了我，我滴這顆心挖涼挖涼的……」
終於，一個落了單的叛軍士兵映入了他的眼帘，士兵手裡握著刀，不住的在街邊的草叢中撥拉著，嘴裏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不知在罵著什麼。
「末將不敢！」劉長生趕緊拜倒，惶恐的回道。他知道，若太子對他的忠心產生了懷疑，那麼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說來悲哀，神策軍內的將領，效忠於太子的並不止他劉長生一人，太子已將這支軍隊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充其量只是一個表面上看來威風凜凜的傀儡而已，這樣的傀儡，神策軍中還有很多。太子殿下不會介意換一個上來坐這大將軍的位子的。
士兵被嚇了一跳，抬起頭戒備的看著方錚，見方錚一身絲綢長衫，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油光可鑒
「不行，就算殲滅了叛軍，神策軍的傷亡肯定也不小，你敢保證沒有別的軍隊暗中覬覦皇位嗎？若他們趁我元氣大傷之時起兵叛亂，怎麼辦？」
只要把表情演得像一點，誰都不會相信，這個滿面驚慌惶然無措的富家少爺，就是剛剛殺氣騰騰率領三百禁軍突出重圍的少年將軍。
趙虎稍稍放了心，「鏘」的一聲抽出佩刀，朝叛軍士兵們暴喝道：「給老子再沖一次！天亮以前一定要給老子衝進去！」
方錚搖頭嘆氣道：「雖然小弟沒當過兵，可也知道軍中立功陞官都挺難的，你倒好，送上門來的功勞往外推，一個受了重傷毫無抵抗能力的人躺在那裡等著你去抓，你還叫別的兄弟們一起去，生怕功勞分得不夠零碎是吧？嘖嘖……」
見校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方錚趕緊討好地笑道：「標下雖然不認識您是誰，但可以肯定，您絕對不是凡人，瞧您的面相，將來絕對是手握重兵，雄踞天下的一方大將，標下不才，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為首之人是誰？」
他需要休息，今日的運動量實在太大了，對於不會武功，體質平平的他來說，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再等等吧，孤的老師若未得手，我等貿然起兵，豈不是為他人作了嫁衣？」太子淡淡的道，「只要老師殺了父皇，孤便有充足的理由率軍攻進城內，殲滅叛軍，為父皇風光大葬，然後……登基稱帝。」
太子正悠閑的坐在帥帳中，饒有興緻的看著一幅京城地圖，地圖已被各種顏色的線條塗抹得凌亂不堪，看起來就像頑童在紙上亂筆塗鴉，然後又毫無興趣扔掉的一件棄物，可太子卻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在觀賞著一幅絕世的名家畫作。
「就算父皇被孤的老師活捉了，他也不會活得太久，父皇為對付老師，布置了好幾年，孤又豈能閑著？」太子笑了笑，眼中寒光四射。
方錚笑得很諂媚，不住的朝士兵拱手，態度巴結得就像妓院里的龜公看見了嫖客。
「劉將軍是否等不及了？」太子眼睛盯著地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方錚磕頭如搗蒜，不停的道：「是是是，小的說實話，絕不敢瞞將軍，小的名叫方錚，剛才從方府衝出來的就是我，可那不關我的事啊，是那狗皇帝拿刀逼著我衝出城去搬救兵的，我不想死啊，所以沒辦法，只好冒險沖了出來……」
輕輕的活動了下手腳，方錚心裏已謀划好了一個出城的計劃。這個計劃不算光明磊落，但只有這樣，他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他的長處。至於他的長處是什麼，——咳，不用說得那麼明白了。
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方錚的腰，口中大叫道：「哎，你可不能死，千萬死不得啊……」
窮當兵的何曾見過銀票這
「老大人，命令軍士們放火燒屋吧！這樣打下去我們傷亡會很大的！」趙虎一向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焦急。作為一名軍人，他只知道不擇手段的贏取每場戰鬥的勝利，因為戰場形勢萬變，時間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最寶貴的，特別是現在，事涉身家性命，更是拖不起。
太子冷笑道：「螳螂捕蟬，孤要永遠做那隻黃雀，絕不允許別人在孤的身後等著漁翁得利！」
「他是否騎著一匹黑馬？」
「他手裡是不是還握著一柄血跡斑斑的刀？」
方錚一邊哭一邊四下掃視，只見來往的一隊隊叛軍行色匆匆，而自己和這位校尉的爭執正好在臨街的一條巷子口上，位置比較隱蔽，應該沒什麼人發現他們。
方錚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雙手不停的捶著地面，模樣悔恨得痛不欲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螳臂豈能擋大車，蚍蜉豈能撼大樹，不自量力啊！我不該執迷不悟，與趙將軍的天軍對抗，我應該早日棄暗投明，投到潘尚書溫暖寬厚的懷抱中盡情的撒嬌，我該死！我認罪，我伏法，我辜負了潘尚書，辜負了趙將軍，我……我不活了……」
方府外，戰火愈燃愈烈。
校尉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我倒奇怪了，劉大柱是我麾下小隊的兄弟，怎的一夜不見，不但模樣變了，連腦子都不靈醒了……」
整了整衣衫，方錚搜遍全身上下，只找到了一把殺手哥哥用過的小飛刀，就是這把刀射中了馬屁股，害得他差點丟了性命。盔甲和佩刀太過打眼，方錚早已將它們扔得遠遠的，現在他穿著一身富家少爺打扮的絲綢長衫，顯得很是普通，跟京城內任何一家的富家少爺一樣平凡。
方錚臉色突變，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嘴唇也開始不停的哆嗦，面色蒼白的道：「軍爺饒命，饒命呀！我真的不知道，剛才我確實看見這麼一個人躺在一面斷壁下來著，那人好象還受了不輕的傷，可後來一轉眼，那人卻又不見了，所以我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接著潘尚書冷冷一笑：「由他去吧，等他到了龍武軍軍營就會知道，馮仇刀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他現在不知道方府的形勢如何了，有沒有被叛軍攻破，爹娘，老婆和皇上有沒有被潘尚書抓住，在惶然和焦急之中，方錚的腦子轉得特別快，他知道，只有理智和冷靜才能救自己，救大家。
抹了把眼淚，方錚眼珠一轉，又站起身，費力的將校尉的屍體拖出了巷子口，深呼吸了幾次，醞釀的一番情緒后，氣沉丹田，朝著街邊一隊巡弋的叛軍士兵大叫道：「快來人啊！救命啊！出人命啦！」
士兵不疑有他，隨口道：「找一個年輕人，穿著盔甲，他娘的！弟兄們忙
士兵聞言大喜，按住方錚的肩膀連聲道：「對對對，沒錯。」
不過他可不敢將心事表露出來，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表面上看著溫文恭謙，實際上，太子狠毒起來，連他這個屢經陣仗，殺人如麻的將軍都不自禁的感到害怕和戰慄。
「哎喲，這位爺，您輕點兒……您放心，在下敢打包票，他對您的貴鳥絕對沒有任何興趣……」
「四路大軍一直沒有按約起事，老夫肯定他們已來不了了，也就是說，現在只剩你的這三萬人馬在城內支撐，只要城外任何一路駐軍進京勤王，你我二人都難逃一死。唯今之計，只有活捉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只需幾日，老夫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便會起而響應，各路大軍中忠於老夫的將領也會起兵擁戴，所以，皇上不能死！他若死了，你我便也走上了絕路，明白了嗎？」
士兵才十五六歲，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怎能受得如此一激？
方錚心內一喜，趕緊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然後急急惶惶的跑到士兵面前，用一種畏縮懼怕的語氣道：「……這位軍爺，您，咳，您辛苦了！」
方錚心內又是一驚，這人語氣聽起來不太妙啊，莫非這兩人本就認識？
「沖啊！」士兵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高舉兵器，潮水般的向方府大門又一次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對對對，你知道他在哪嗎？」士兵興奮不已，兩眼發光的盯著方錚問道。
方錚心中一慘，完了完了！我命休矣！老子忒倒霉了，撞正大板，狗日的碰到誰不好，偏偏碰到了這倒霉蛋的直屬上司，老天爺不會想玩死我吧？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巷子里走出來一個人，此人身著叛軍士兵的衣甲，臉上帶賊兮兮的笑容，一雙眼睛骨碌直轉，好象隨時在打著什麼壞主意似的。
潘尚書造反，京城被叛軍攻破，現在叛軍已兵圍皇宮和方府，這些情報，他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是劉大柱？」校尉軍官滿臉驚訝的打量著他，接著又冷笑一聲：「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就是方錚？趙將軍下令全城搜捕的人就是你？哈哈！這下老子發達了！」校尉臉上掩飾不住的狂喜，哈哈大笑道。
「哎，小弟我只想跟軍爺您交個朋友，您就說說嘛，城裡亂成這樣，家裡人都不安心，我出來打探一下消息。」說著方錚將一張銀票塞進了士兵的手中，臉上還討好的朝他笑著。
潘尚書鐵青著臉，站在方府正門前的廣場上，他知道，隔著這扇厚重的大門，裏面有一個讓他恨了數十年，又怕了數十年的人，君臣二人，做了數十年的朋友，也做了數十年的敵人。只要抓住了他，這些年來一直纏繞著他的夢魘和陰霾便會一掃而空，這比做皇帝更讓他興奮。
校尉雙手緊緊按住方錚的肩膀，讓他不能動，口中還勸慰道：「哎，好死不如賴活著，有什麼事你可以當面跟趙將軍……」
劉長生試探地問道：「敢問殿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