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故人相逢

稍稍安慰了一些昌盛。方金芝便也回到了昌盛安排的房間當中休息起來。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白清這邊，等到白清披掛整齊出來的時候，那些官軍士兵們已經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之下，完成了列隊，看到這裏之後，白清也是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而方金芝同樣也是想不到對面那支官軍的主帥便是白清，當她看到清楚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的面容時，幾乎遮掩不住臉上那震驚的神色，一隻如玉般的縴手抬起來，遮住了自己那微微張開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同時心中也是帶著幾分慌亂。

可以說，在這個藏滿了污垢和黑暗的摩尼教當中，方金芝就好似那一朵一塵不染的潔白蓮花一般。

在場的眾人能夠爬到這接近於金字塔頂尖的存在，雖然不算聰慧，可也全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很清楚這裏面的彎彎繞繞，所以並不願意去招惹厲天佑。

雖然他的能力不止是去做一個江南二十四將，但是目前教中的情況，卻是不允許他在往上走一步了。

尤其是那四千馬軍，集合了三個州的馬軍，一下子出現在眾人面前，也是頗有幾分視覺衝擊力的，更何況摩尼教中人手雖多，可是這戰馬歷來便是屬於朝廷的管制資源，他們能夠獲得的，只是一些駑馬罷了，而且就算是這些駑馬，也只是供給那些將領們瓜分，所以看到官軍這幾乎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馬軍隊伍，對面的那些賊人士兵們，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眼神裡帶著幾分畏懼的神色。

所謂蟻多咬死象，數量龐大到了一定程度，依然可以打敗絕對的力量，達到量變引起質變的目的。

方金芝看著面前不遠處那一身戎裝的白清，眼睛里的神色，變得複雜了起來，要是可能的話，她真的很想在這一刻，扭頭任性的跑開，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跟白清相見。

雙方在距離三四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那些摩尼教的將領們，騎在馬上，一字列隊在隊伍的最前方，其中最中央的自然是方金芝，而昌盛和徐方則是分列在她的兩側，剩下的那些二十四將們，則是又在外側排開，手中拿著各自的兵刃，一臉肅然的看著面前跟他們針鋒相對的官軍們。

畢竟這些廂軍，也是良莠不齊，並不是所有的廂軍。都像鎮海軍這般，有著相當強悍的戰鬥力。

白清看清楚了對面人群中間，那個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簇擁在那裡的人影，不由得吃了一驚，他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和方金芝見面，前些日子在杭州的時候，正是方金芝的出手，將白洛救了出來，那天短暫的交流之後，便沒有再見過彼此，只是想不到，再見時，卻是在這個場景之下。

兩軍對壘，除了這戰力之外，士兵的精氣神兒也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之一，而眼前這對峙的雙方，雖說是廂軍的戰鬥力，並不能算是強悍，不過看著他們一個個穿著整整齊齊的制式鎧甲，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樣子，眼睛里也是帶著幾分肅殺的氣息，而對面的那些摩尼教教眾們，雖然那些將領們，身上都穿著甲胄，但是那些普通的教眾們，只是一身白色的教袍，外面隨意的罩著一些不完整的甲胄罷了，手中的兵刃也是破破爛爛的，站在那裡，一副鬆鬆垮垮的樣子，眼睛不斷的四處瞄著，光從這氣勢上，便已經落了下風。

等到來人都散了之後，方金芝這才私下裡安慰起昌盛來。

周圍的那些將領們，也都有些奇怪的看著方金芝，不知道一向待人無比溫柔幹練的金芝公主，為何會流露出如此低落的情緒。

即便是在摩尼教這種並不正規的造反組織裏面，依然是有著各種利益集團的相互傾軋。

也不知道為何，白清看著不遠處低下頭去的方金芝，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在方金芝那黯然的眼神之下，那一絲無比糾結的心情。

那些正在休息的士兵們，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緊緊關閉著的桐廬城大門，此時緩緩的打開，然後，一大隊人馬，從裏面蜂擁而出，喊殺聲震天。

不客氣的說，在場的所有人當中，武功最高的，便是厲天佑了。

她的年紀也是不小，從前些年開始，自己的父親就一直在為自己物色著合適的夫婿，之前的時候，自己曾經也有過少女的期盼，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卻是忽然覺得，好像那些曾經的年輕俊傑們，在她的眼中，全都失去了那份顏色，自己的心扉，好像再也不能打開了一般。

切，明明是個老女人！澹臺龍月有些咬牙切齒的想道，她有些不太明白，為何白清會和一個看起來半老徐娘之人有什麼糾葛，除了白清之外，在場沒有人知道，掩藏在方金芝那個有些蒼老的面具之下的，是何等精緻的一張臉龐，就算是那些摩尼教的教眾們，都不例外。

就在岳菲聲東擊西。而白清佯攻桐廬縣城的這些日子里，白清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幹，恩威並施，總算是讓那些廂軍的將領們，不說是服服帖帖的，至少也是變得老實了起來，對於這三萬廂軍，就算是達不到如臂使指的程度，起碼命令已經可以保證暢通無阻的傳達下去並得到執行，在白清看來。這短短的幾天便做到這個樣子，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第二天的時候，官軍大營里的士兵們，剛剛結束了晨練，便聽到一陣悠長的號角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但是她不能，她已經過了那個可以任性的年紀，而且在她的身後，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所以她只能默默的低下頭，任憑自己的臉上，充滿了黯然的情緒。

直到現在，方金芝還時不時的想起來，一年前她和白清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曾經將自己毫無遮攔的上下看了個遍，然後兩個人一同度過的那兩天三夜的情景，一想起來，她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朝著自己的臉上湧上來，雙頰一片滾燙。

當然，初來乍到，這些人也沒有急著出擊，畢竟緊走慢趕了好些天，一路風塵僕僕的來到這裏，總是要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才有力氣打仗。

一想起這些，她就覺得自己渾身似乎都要顫抖了起來。

「呔！對面的齊狗，誰敢與俺一戰！」

澹臺龍月有些奇怪的看著白清，再看看對面沉默不語的方金芝，她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眼睛里似乎也是帶著幾分不爽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但是卻並不妨礙澹臺龍月察覺到這裏面的詭異。

一時間，作為雙方陣營的靈魂人物，白清和方金芝，面對著彼此，都是一副沉默的樣子，一股異樣的氣氛，在現場不斷的蔓延開來。

兩萬大軍很快便來到了外面，朝著那些摩尼教賊人們迎了上去，而最前面的，便是那四千馬軍，身後是一萬多步軍，剩下的那些士兵們，則是在大營當中整整齊齊的列著隊伍，將這一片地面塞得滿滿的，碩大的旗幟不斷的迎風飄揚，看起來也是一番聲勢浩大的樣子。

當然，對於厲天佑來講，這個哥哥，即是幸運，又是不幸，幸運的是，有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哥哥，他幾乎可以橫著走了，而不幸的是，正是因為有個這樣的哥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將止步于當前的職位。

對於方金芝，昌盛還是蠻敬重的。畢竟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況且這金芝公主對待他們，一直也都是十分和氣和溫柔的，沒有那麼多的壞心眼。所以不光是他，幾乎教眾所有的人，都對方金芝保持著一份尊敬。

有一行人馬進入到了桐廬城中的消息，自然也是瞞不過官兵的耳目，在得到了稟告之後，白清便下達了命令，讓營中的士兵們全都戒備了起來，同時心中帶著幾分瞭然的神色，看起來不光是他，就算那些賊人們，雖然還沒有得到消息，但似乎也是預感到了決戰的到來呢。

畢竟不管怎麼說，人家可是有個當護國大將軍的哥哥。

這些都是些信心滿滿的傢伙，總得讓他們撞一次南牆，才會知道自己堅持在這裏，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只是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本錢，便是這人山人海的規模了。

在這份詭異的氣氛之下，終究還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摩尼教的陣營當中，忽然響起一聲暴喝，頓時打破了寧靜……

不過既然來自總壇的援助來了，自然是需要打上一次，來壯壯聲勢，重振旗鼓，不過對於這些，昌盛卻是一副冷眼旁觀的意思，反而心中帶著幾分冷笑的神色，對於那天那個一刀斬殺範疇的女子的笑容，直到現在他還有些記憶猶新，彷彿一閉眼，腦海當中便會浮現出來她的那個詭異莫測的笑容。

所以就算是手下的那些士兵們，已經到了兩股戰戰的情況，但是那些將領們，卻是沒有絲毫擔心的地方，因為已經和官軍鬥爭了多年的他們，最是清楚他們自己的優勢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