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29章 背城一戰

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29章 背城一戰

「在!!!」
桃豹久經沙陣,橫目瞥了一眼已陣,待見已方士卒,人人神情凝重,驀然一驚,當即揮手,喝道:「擂鼓!!步軍,輾陣!騎軍隨我沖陣,兩翼包抄,潰其中軍!!」
稍徐,遠遠奔來一騎,勒馬於五百步外,高高扯起馬首,斜揚劍槊,叫道:「桃豹,何在?」
這時,一名千人護帥來到營帳口,沉聲道:「將軍,偵騎已有半個時辰未歸,恐其有失!」
「在!」
便在此時,偵騎踉踉蹌蹌竄來,尚未及營,朝天噴出一口血霧,斜斜一歪,滾落草叢中。
來騎拖槍轉馬,放聲狂笑,不屑的瞅了瞅副將,吼道:「吾乃江東之虎、劉中郎帳下,北宮是也!爾等千里奔來,可聞戰角乎?既聞,何不容戰!縮頭塞腳,窺視於側,狀若潭中之龜,豈乃大丈夫本色!桃豹,婦人爾!若不敢戰,且速速拔馬回竄,莫教人唾棄矣!」
鷂鷹由東北方插來,扎破中日,穿風碎雲,直撲唐利瀟手臂,俄而,唐利蕭眉頭緊皺,走向劉濃,沉聲道:「郎君,東北來敵,一個時辰內,便至!」
葛灌娘看了一眼城頭的劉濃,而後,斜斜掃過五千鐵騎,柳眉一挑,秀足踏蹬,高高勒起馬首,叫道:「隨我殺敵,陳屍橫野!」話墜地,馬蹄落,人騎隨風飆走,插向西北方。
「蹄它,蹄它……」
號角催馬蹄,驕騎奔滾雷,當先一騎,渾身華甲,身披紅氅,腰挎長劍,額縛紅綢束烏髮,眸子冷凝若雪,待衝出弔橋,「鏘」的一聲,拔出腰劍,斜指西北,嬌聲喝道:「諸將安在!」
江霸率領著百余甲士,于城門口維持秩序,見人群愈聚愈多,漸呈圍堵之勢,趕緊命人去請李矩。
……
一名垂垂老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蹣跚而行,待至弔橋外,拽了一把土,塞入懷中,抬起皺紋滿布的臉,悲呼:「劉中郎,粟方入土初見苗,南流一去不復回,種之奈何也?洛陽何辜也!」
「有我無敵,有我無敵!!」
少傾,李矩匆匆來到城頭,看著遠方的蕊蕊青苗,眼底含淚,卻不得不揮著手,朗聲道:「諸位鄉老,洛陽之民,而今胡人卷騎復來,石胡北來,劉胡西侵,李矩實難以抗,是以尚請……」
「虎虎虎!」虎噬衛以刀擊盾,踩著擊盾點,如牆徐進。「挺盾,左斜,三寸!」斜斜挺起手盾,正逢陽光逆轉!
咆哮!三千白袍縱聲咆哮,隨即,冷漠的祖氏精銳步卒亦為其所點燃,奮聲怒哮!
半個時辰未歸……
八百虎噬衛撤刀在手,動作整齊劃一,便見得陣陣光寒閃動,似水盪浪,泛起光暈逼人窒息。
「拔刀,陣列抵前!」言續見虎噬衛已動,當即揚刀,率領四千祖氏精銳,踏步而前,呈「八」字型,斜斜列陣,護住大戟士。
北宮、杜武、薄盛、薛禮、言續,以及全軍諸曲都齊聲而應。
「諾!」
陣推八里,瞬息即至,兩股鐵流,恰若冰山對撞,「轟」的一聲。
「嗚,嗚……」
接二連三的老者跪伏于泥土中,仰天悲呼。
「鷹,鷹……」
薄霧茫茫,金日之眼綻射萬道光芒,正行破霧。
李矩見勢不對,疾疾竄來,叫道:「何方來敵?敵勢不明,何不據城堅守?」
「拔刀!!」北宮揮刀狂叫。
「然也,劉中郎,何故不答也?」
劉濃縱馬沖向磐石衛,緩緩拔出楚殤,喝道:「諸將、諸衛,安在?」
「劉中郎,苗方新簇,數月即掛粟也!」
我軍尚有三千騎軍,步卒竟敢擺鋒矢攪戰,安敢如此欺人矣?!桃豹氣沖斗牛,將滿口黃牙咬得格格作響,深深吐著滿腔濁氣,橫眉一眼,瞅見劉濃中軍僅有一千五百步卒,且一半為弓箭手,頓時怒不可遏,拍馬揚槍,吼道:「騎軍,直取中軍!」
「諾!」
護帥領命而去,霎時間,呼喝聲、馬嘯聲傳遍四野,胡人生於馬背,可於馬上裹食,千里奔襲時,甚至於馬上休憩、盥洗。
五百大戟士列陣于虎噬衛身後,踏著沉重的步伐,斜舉丈八十字戟,兩刃皆鋒,寒光輝煜。
「諾!」諸將轟然呼應。
諸曲都轟然回應,曲平揚了揚眉,倒拖劍槊,心甘情願的居於其下,孔蓁興奮致極,丈二長槍斜斜一揮,她亦乃曲都。
「胡騎已至!!!」
晨陽,冉冉懸浮於東天,忽逢風雲乍起,束浪縱橫間,攪作滿天金輝。
風瀟瀟兮,洛水寒。
桃豹引八千餘步、騎軍插至洛陽北,勒陣於八裡外,靜待石虎前來匯合,且欲遣騎于城下哮城,殊不知,劉濃卻於此時,引步卒七千,陣列于金墉城外。
……
呼延謨正在中軍大帳啃羊骨,手捧滑膩膩的脛骨撕著嫩肉,吸盡內中骨髓,滿意的扯過侍女,狠狠的掐了幾把,掐得年方十來歲的侍女滿臉嬌紅,復捉起案上一盅沫茶,咕嚕嚕飲了一氣。
「哐啷啷……」
副將當即奔出兩百步,抬槍指著來騎,喝道:「汝乃何人,安敢哮陣!」
「將軍!」
「哈,哈哈……」
「氣煞吾也!」
「劉中郎,白袍無敵,何不戰敵於野,保我家土?」
「嗵嗵嗵!」、「嗚,嗚嗚……」
「嗚,嗚……」
桃豹瞋目切齒,臉上蜈蚣傷痕抖顫不休,拍馬縱出百步,勒起馬首,揚著長槍,大聲叫道:「無名之輩,徒逞口舌之利爾!半個時辰后,吾定當取汝之頭,插之於旗巔!」
呼延謨眉頭緊皺,不敢大意,當即挑簾出帳,騎軍對峙於野,偵騎與偵騎之間的獵殺最為慘烈,夜復晝出間,已損兩隊偵騎,此時稍作一思,暗覺形勢有異,沉聲喝道:「偵騎未歸,勢必已失,敵捕偵騎,當為突襲我軍。速速整頓三軍,整備弓矢,食之於背!」吊眼一垂,冷笑:「嘿嘿,偷襲復突襲,教汝來而無回!」
「大戟士!挺戟而前!」
……
勒馬于小土坡,桃豹滿布傷痕的臉為烈陽一襯,更為猙獰兇惡,斜眯著眼,凝視八裡外的戰陣,但見近萬大軍孔格陳列,卻無一人出聲,無邊的氣勢順著綿綿微風,悄悄浸來,壓得人胸口憋悶、肉顫心驚!
劉濃默然不語,一任背後白袍翻浪。
劉濃勒馬頓蹄,半眯著眼,沉聲道:「李司州,摧民速走,劉濃若不陳陣邀敵,唯恐十余萬遺民,盡遭屠戮矣!駕!」言罷,再不多言,一夾馬腹,縱向城北。
桃豹豁裂的嘴角扯了扯。
「諾!」
北宮冷然一笑,拍馬歸陣,朝著劉濃點了點頭,璇即,翻身下馬,抽刀在手,歸入虎噬衛。
洛陽城南,大張著嘴,吐著萬民流徙,由日方初起至日中,綿延十里的長龍一半居野,一半尚拖曳于城中。更有甚者,不願背井離土,跪于城門口高呼:「劉中郎,我等方定半載,何故復起流離?」
戰鼓與號角齊鳴,兩陣同時雷動。
東北……石虎亦或桃豹……劉濃神情冷凜,朝著城下緩慢蠕動的流徙長龍,喝道:「胡騎,已至!」
「霍霍霍!」
「報……」
「呼……」
頓時,哮聲若龍,猶若實質,轟然砸向對陣!恰逢烈風捲來,卷草若浪,於是乎,天地間,再不聞他聲,唯此狂龍呼嘯來去,充斥乾坤,縱橫無敵。
「劉中郎,劉中郎……」
白袍,江東之虎!其人為何在此?巨槍白騎何在?為何僅餘步軍?
「諾!」
劉濃搖了搖頭,跳下城頭,翻身上馬,拔出楚殤,冷聲道:「召集諸衛與祖氏步卒,陣列城北,邀戰來敵!」
八千大軍露宿於野,營銜營,帳連帳,綿延拖曳近有五里。
「呼,呼……」
「陳屍橫野!!」
冰渣飛裂……
「汝且來取!」
這時,對面營陣中踏出一排騎士,當中之人正是熟悉的白騎黑甲,未見半載有餘,其人的牛角盔尚插了根紅纓。
當此際,陣勢已成,乃為鋒矢陣,虎噬衛乃全軍精銳,居尖破敵,大戟士專設敵騎,祖氏精銳可攻可守。左右前三軍即動,中軍緊隨其後。
邀戰的號角聲,盤盪于天。
劉濃拉下面甲,劍指對陣,冷聲道:「有我無敵,斬潰此軍!」
鐵騎滾滾,卷得天地乾坤亦為之而變色,劉濃按劍立於城頭,目遂白浪卷野,微微一笑,荀娘子便是荀娘子,言簡而意賅,呼延謨之游騎勿必擊潰,理當橫屍於野。
唐利蕭瞬間會意,振臂大呼:「胡騎已至!」
待李矩將鄉老們勸離,復去半個時辰,日坐正中,劉濃面色鐵青,內心潮起雲涌,民思安定,不願離去乃人之常情,然若再行耽擱,恐城破人亡。奈何,按此流速,兩日內,定難盡數遷離!
城上數百白袍猛然一聲暴吼,震得城下流民神情唰地一變,繼而,面白若紙,冷汗夾流,安靜了三息,須臾,回過神來,頓時乍開,呼兒喚母,扛羊拖牛,狂奔而走。
無名之輩,安敢陣喚吾名!桃豹大怒,面色卻不改,冷冷一笑,瞥了瞥副將。
淺竭的護城河邊,長達十余丈的弔橋慢慢墜下,砸得地皮紋裂顫抖,激起黃沙四濺。
李矩驀然回首,望著越去越遠的白浪,盯著內中那簇紅纓,捋了捋須,情不自禁地喃道:「劉濃小兒……劉瞻簀,確乃江東之虎矣!未想,其人竟與茂猗交誼非淺,罷,往事已枉,些許小芥,豈可久掛於懷!」一頓,吼道:「江霸,速速遣人,摧民南逃,莫再顧牛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