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74章 有我無敵

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74章 有我無敵

袁女正道:「族叔言,建康亦若丹陽,必遭兵劫,如若前往,恐生不妥,是故,咱們去會稽……」說著,眸子一轉,附耳道:「莫若,去華亭……」
「呀,不可,不可!」婢女震驚,疾疾看向小娘子。
江口,石城軍塞。
永昌元年,二月初八。
卻於此時,城寒上傳來熟悉的聲音,斜斜一瞅,濃眉大眼方圓臉,不是祖盛又乃何人?劉濃心中慟地一跳,身子晃了兩晃,趕緊鎮了鎮神,高聲叫道:「茂蔭為何在此?」
劉濃正行深思,聞聽此聲,肩頭猛然一震,徐徐轉首,只見側面有一人,按著腰刀快步行來,身材雄壯,肩披白袍,渾身牒血。待至近前,重重一個闔首,嗡聲道:「羅環,見過郎君!」
永昌元年,二月十一。
聞言,祖盛怔了一怔,皺眉道:「我與高將軍奉命兵分兩路,一路入襄城,一路入廬陵。想來,高將軍此時已入廬陵城!來時,我曾細探王敦軍陣,約有三萬之數,故而,定有一部即萬,西赴廬陵!」說著,見劉濃面色越來越白,心中費解,問道:「瞻簀,可是有何不妥?」
「真的么?」袁女正神情幽幽。
「簌簌簌……」
祖盛抹了抹臉上血跡,探首出箭剁口,揮揚著帶血長槍,笑道:「奉柴桑侯之命入襄城,奈何王敦已盡起大軍,故而難敵,忽聞瞻簀欲來,便返軍摧塞,靜侯瞻簀!」說著,摸了摸腦袋。
……
至此,兩軍隔江對望,朱燾一方,計軍三萬,王庾提軍三萬五千。
貼身近婢侍於一側,東瞅瞅、西看看,面上神情焦急,早已等得不耐,介面道:「恰若劉郎君兮……」
是可忍,孰不可忍,甘卓勃然大怒,點軍出營,與魏乂戰作一氣。奈何甘卓雖勇冠三軍,帳下士卒卻不敵魏乂精銳,三戰兩敗,後撤十五里。魏乂意在回援江州,便欲挺陣追擊,將其一舉擊潰,卻聞偵騎來報,高寶出桂陽,直奔長沙。
桓、褚二人高聲回道:「忠之忠矣,忠於天下矣,若失荊州,百姓流離,天下悲亡,為彼忠而失此忠,實不可取矣!」
袁喬無奈,眼不見為凈,只得捲袖離去。其人與劉耽謀,且與大將軍作約,兩日獻城。而此,即可不負大晉宗室,亦可令大將軍承袁、劉之情,委實兩全齊美。昔日,當劉耽提出此議,袁喬稍作思索,即予應允。
時值二月初七,丹陽柳渡。早春微風吹綠了凜冬衰柳,月夜凝露滴翠了青嫩技頭,一縷微光爬上了蒙濛霧海,照耀著渡口紫閣紅亭,緩拂著亭中輕紗粉頰。
接二連三之意外,令華亭侯險些被一口濁氣堵住胸腔,閉了一下眼,緩緩導氣,慢慢吐氣,沉聲道:「羅環,汝為何在此?庄中何如?」
甘卓也知江州異變,豈會輕退,況且,尚有鄧騫于身側肆意挑唆,當即駁使出營。魏乂大怒斬案,遂后,領軍七千出城邀戰,且辱及甘卓先祖甘寧。
至此,大將軍終臨建康境,時令,已至二月十一。
劉濃心跳如鼓擂,策馬飛入軍塞,待與祖盛一匯,掀開面甲,即問:「高寶將軍何在?」
「大將軍韜略九合,豈會不知其間輕重。若肆意攻城,丹陽城堅,三兩日豈可得之!水已攜舟,自入渡口,袁公勿憂。」劉耽微微一笑,抱了雪麈,搖下城牆。
婢女回望了一眼丹陽,但見城郊四處皆是牛車,行人來往匆匆、東奔西竄,輕聲道:「小娘子,咱們為何不至建康?」
袁女正愈發開心,轉念間,忽然想起一事,嘴巴一嘟,委屈道:「奈何,劉壽龜恁地狡猾,而來年,女正即十六了……」
大將軍抵臨丹陽,冷眼看了看城上的袁喬與劉耽,雪眉微微一皺,即命大軍攻城。
……
原本按劉濃之意,莫論羅環擊敗沈充否,華亭劉氏皆應闔族浮海,靜待時局。殊不知,楊少柳等人見羅環得勝,復心憂劉濃,即命羅環率千余白袍來尋劉濃。羅環難以違命,率眾而來,未見劉濃卻逢祖盛敗退,二人一見即合,羅環告知祖盛,劉濃將走江夏,祖盛細細一思,即明劉濃之意,當即與羅環一道,拔卻江口軍塞,安待劉濃前來。
日蘊漸濃,光芒透指寸展,悄浸眼帘,小女郎長長的睫毛輕撲、輕撲,投下暗影俏映眉間,恰似一尾輕蝶微微顫翅。少傾,仰得有些累,螓首微垂,輕喃:「晨之目,浩浩渺渺兮,濯我身,洋洋暖暖兮,恰若,恰若……」
愈來愈近,廝殺聲卻漸弱。
羅環道:「回稟郎君,羅環擊潰沈充之後,即欲護庄死守,以待時局靖平,少主母……」說著,挑眉看了看劉濃,見劉濃面色冰寒、直欲噬人,不敢有瞞,即將事道來。
「唉……」
魏乂無奈,只得扼腕長嘆,引軍入城。
「惜乎,寒霧鎖青山,青山難從容。」袁女正看著舟中密密麻麻的袁氏子弟與帶刀隨從,眸子一黯。
「便如此!」
當以何如……王敦若破建康,我等即為逆行!其人定將勒令諸軍回撤,而我遠離豫州,陷入中腹,若易位處之,勢必拔根除盡,而此,正乃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箭已臨弦,豈容後退!劉濃抹了抹左手,目光冷寒無比,咬了咬牙,沉聲道:「若其已破建康,吾當率軍與其對壘,傳檄諸方,戰之於城下!有我,無敵!」
「咦!」袁女正嘴角一彎,眸子綻起漣漪,格格笑道:「然也,然也,恰若劉壽龜兮,劉壽龜之目,濯人即暖。終有一日,袁女正定將其捉來,置於案上,彈其頭,觀其目……」說著,說著,銀牙暗咬,捏著兩個小拳頭,作憤怒英勇狀。
箭雨鋪天,巨石與城弩齊飛,重達百斤的滾石砸得城牆不住低吟,不時見得兩方陣中肢體亂飛。
待羅環回畢,劉濃心中既暖且寒,複雜難言,忍不住翹首望向華亭,徐徐風來,不盡憂愁。
有何不妥,有何不妥……劉濃暗覺眉心刺痛難耐,深吸一口氣,徐徐盪于胸中,暗思:「始興距廬陵,倍于豫章距廬陵,兩者齊動,若茂蔭攜騎入廬陵,長沙即保。若豫章之部入廬陵,高寶,高寶僅五千士卒。若高寶有失,長沙危矣。若長沙陷,而處仁尚未至。荊州,荊州,唉……」
晨光熹微,曉霧瀰漫。
摯瞻接獲朱燾快馬來信,即起三千郡軍,揮軍北上,且致信武昌。而此時,朱燾已然兵臨武昌城下,遂遣使入城面見褚洽,使者曉以大義,告之曰:荊州若失於胡,江東三州難保,郡守若自誤,則誤天下矣!
王庾莫可奈何,只得隔岸紮營,復又憂心大將軍,每日遣使漫罵。朱燾占之道高,對其辱罵不予理睬。
而此刻,縹緲水霧間挺立著一艘巨舟,一干袁氏子弟正徐徐踏入其中,袁方平回頭看了一眼,見袁女正猶自滯留柳畔,眉頭一皺,招手喚道:「小妹,小妹,速來!莫要耽擱……」
「瞻簀,瞻簀!」
大將軍猛攻丹陽兩日,城中守軍不敵,劉耽引千余郡軍出城東,退入建康。袁喬率殘曲請降,大將軍允降,而後,怒其兩面觀火非君子所為,即斬袁喬于帳。遂后,稍事休整一日,拔營兵侵石頭城,且致信周札,令其開城請降。
袁女正俏立於渡亭,眯著眼睛迎視著霧外晨光,朝陽若目,明眸勝雪,二者相互一襯,各自生輝。稍徐,興許晨陽漸而媚眼,小女郎抬起手來,微微遮住眼睛,由指縫偷窺紅日。
這時,荀娘子已知王敦兵走丹陽,心思百轉,即知此際唯有與其爭時,轉眼卻見劉濃猶自發愣,秀眉一皺,驅馬靠近劉濃,碰了碰他,沉聲道:「身為三軍主帥,懸孤軍于外,豈可自亂陣腳!而今,王敦想必已至丹陽,待我等逼臨時,若其人已破建康,當以何如?」
女婢唯恐小娘子難過,擺手道:「無妨,無妨,尚有一年,小娘子英勇無雙,定可捉得劉,劉壽龜!」
與此同時,魏乂聞知江州異變,心急如焚,暗度褚洽與桓宣乃為朱燾攜裹,便欲回軍撩戰朱燾,從而驅使褚、桓等人復行反戈。奈何,長沙城下,尚有梁州甘卓。是故,魏乂命使者入甘卓軍營,令甘卓退入豬口。
袁喬猛力一揮袖,捲袖于背後,死死盯著城下中軍大纛,沉聲道:「沛郡劉氏既欲作壁上觀,卻不願負司馬,欲行兩面之計。然若大將軍一怒拔城,將以何如?」
劉耽淡然一笑,揮了揮懷中麈,附耳道:「事已至此,袁公尚有何慮?暨待兩日後,袁公自投大將軍,劉耽即入建康。你我各謀其事,各得其需,大將軍必予善待矣!」
「唉,便來……」袁女正輕輕一嘆,拽著裙擺,搭著婢女的手臂,踩著船板,踏入嬈霧中。
劉濃率萬騎而來,數日前,兵不血刃得豫章,稍作休整,即揮軍東走潘陽,待至此地,正欲命三軍從速,摧破軍塞,殊不知,突聞關塞上喊殺震天,心中捉奇,遂快馬加鞭。
「噗嗤……」聽聞小娘子將大名鼎鼎的華亭侯譬作壽龜,婢女委實忍不住,放聲嬌笑,面上神情也隨即輕緩。
袁喬看著城下漫原遍野的大軍,眉心亂跳,胸腔悶堵,瞥了一眼劉濃,恨聲道:「劉郡守,城中僅兩千郡軍,三千私曲,安可敵得數萬大軍!」
褚洽左右權衡,為天下蒼生計,故而,奉降武昌,與朱燾合軍。朱燾雖得武昌,卻並未停留,即刻鋌軍入江夏,兵哮西陵城,質問桓宣:若失荊州,何人當斬?
大東去浪淘盡,壁壘千古。
恰於此時,王庾率軍抵臨南郡,正欲浮渡。朱壽等人聯名致信,規勸王庾退回襄陽,以鎮北胡。王庾躊躇而未退,喝罵桓宣與褚洽等人不忠。
「轟……」
待至塞下,勒住飛雪,抬頭一望,只見斑痕累累的軍塞上尚插著「王」字旗,劍眉一皺,拔出楚殤,便欲揮軍破塞。
「郎君!!」身側傳來一聲喚。
……
桓宣深思熟慮,且見勢難為,遂引軍出城而未戰,與朱燾一左一右,挺向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