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西林的征途
第一百四十九章 軍旗沉睡或飄揚（二）
那輛孤單進入基地的軍車和車上的黑色棺木，似乎還停留在所有隊員的眼眸里，腦海里，有些沉重，有些冰冷。
只是一想到自己在前線為聯邦出生入死，和平後方卻依然有些大人物想對付自己，這種感覺讓他不悲傷，很憤怒。
他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勉強一笑，說出自己的判斷。事實上目前聯邦軍隊已經在5460行星上取得了全面優勢，在163行星上也開始佔據主動，只是聽說在3320上面雙方的部隊依然糾纏廝殺的極為慘烈。
確實是後門。
確實沒有什麼好恨的，在這些天的任務與戰鬥之中，許樂做到了自己當初的承諾，永遠站在最危險的地方。想到先前在公路上看到的黑棺儀式，錫朋的表情微顯凝重，部隊昨夜一場試探性進攻，便死了幾百名戰友，與那些野戰部隊相比，直到今日，依然一個人都沒有死的七組……真的很輕鬆，很幸運。
許樂回頭看了一眼林畔的隊員們，注意到有很多人的喘息比較沉重，但表情都比較輕鬆，不由心情也感到了一些輕鬆。
最關鍵的是，許樂必須不謙虛地承認，要殺死自己這樣的角色，實在非常困難。
「就當是來旅遊好了。」蘭曉龍在一旁叼著煙捲，聳聳肩說道：「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咱們去全裸攀岩，帝國的巡邏兵大概也看不到。」
許樂坐在一塊大石下，憑藉著敏銳近妖的目力，注意著最遠處隊員工作的畫面，手指時不時打燃一下手中的密鋼防風火機。
許樂不清楚為什麼如
……
這是聯邦軍方向來的慣常做法，因為從元帥到普通士兵，所有的聯邦人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最終倒下死亡的地方，便是聯邦的土地。
今天的任務完成的很輕鬆，許樂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著正忙於調試和進行物理掩飾工作的隊員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時間剛至半夜。
有人想來暗殺自己，許樂的心裏沒有一絲害怕。
……
就在戰艦下方，那名捲髮的憲章局官員忽然走到了許樂的面前，用一種不容抗拒的語氣冷漠說道：「讓你的隊伍集合，我們有了新的任務。」
……
許樂看了遠處石畔正在沉默吸煙的憲章局官員一眼，說道：「小規模戰鬥動用電子監控網路，帝國人會監測到，只要確認了我們埋下去這些裝備的方位，他們會不惜一切來進行破壞。國防部和憲章局的想法很簡單，把網慢慢地布整齊，然後趁著總攻的時候，全面激活……」
在西林軍營里經受了殘酷的十日訓練，兩個月來，這些傢伙也知道自己主動地加練，軍事素質都已經提高了不少。這些兩個月前還是老爺兵的年輕人們，如今可以扛著重達數十公斤的憲章局技術構件，徒步強行軍一個半小時，這種進
電子手冊接入工作台，許樂幾個人湊在一處，看著光屏上面的顯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不是因為今天的任務過於繁重或是要深入敵後去冒險，相反是因為這次任務簡單輕鬆的似乎不需要七組全員出動。
……
車隊離開基地，穿過金黃色的林海，集體下車配備單兵武器，攜帶輕型工作設備，進入等候已久的輕型戰艦，斜斜衝上澄靜的天空，向著遠方漸落的深紅色夕陽滑行，降落在落礬山脈邊緣偏僻處一角。
他笑了笑，叼著煙捲，啪的一聲打燃防風火機。微暗的山林間，微有明亮。
在任務作業區最外圍，熊臨泉等幾名老兵正帶著顏丙燕等人，警慢地注視著遠處的動靜，同時不間斷地通過設備發出摺疊信號干擾，以屏蔽稍後可能溢出的信號。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光屏上微微閃動的光點，手指輕觸將地圖的視域調到更大一些，同時默然調動自己腦海里通過後門關係儲存的前幾次任務定點區域，漸漸勾勒出了一幅比較完備的地圖。
前一秒，錫朋已經快速地打開工作台，然後老實地退到了遠處林畔。有資格接觸到憲章局具體任務內容的七組軍人，只有許樂、白玉蘭等數人，他並不包括在內。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憲歷六十八年在幾十天前就已經結束了，自己此刻已經站在憲歷六十九年的春天，一顆離故鄉無比遙遠的星球。
整個過程，七組一直
專家自然是殺人的專家。
更憤怒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現代戰爭的高溫恐怖摧殘力，讓英勇犧牲的軍人們很難保有完整的死後尊嚴全身，絕大部分的戰士遺體，都不會帶回西林主星或首都星圈，而是在這些偏遠的星球上就地掩埋。
……
錫朋背著沉重的工作台，困難而快速地跟著隊伍前進。他的目光穿過透明的步兵頭盔，落在許樂的後背上。在前線呆了這麼多天，他已經能夠將議長家公子哥的冷傲與強橫抹去，只是骨子裡依然保存了很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看著許樂，卻很難調動起當初隨時可油然而生的恨意。
暫時休整區是一片緩坡，上方有林蔭遮蔽，天邊的暮日早就已經被大山擋住，天地間充滿著微暗的沉鬱氣息。
……
這是一封國防部內務處專門轉發給他的郵件，郵件中嚴肅地說道，百慕大星域有兩名異常兇殘強悍的專家，偷渡進了西林，而根據聯邦調查局的認真調查，判斷這兩名專家的目標極有可能是他。
部隊乘坐輕型戰艦回到安全區中轉基地時，許樂剛剛生出的淡淡思鄉之情，便被來自第二故鄉S1的一封郵件成功地化為了沉默。
許樂沉默地看完了郵件，然後銷毀。政府的強力部門正在調查這件事情，但他非常清楚，聯邦里想殺自己的人，敢殺自己的人，一定有辦法替那兩名專家找到在聯邦里生存的方法，雖然時至今日，憲章光輝也只有大叔和自己這兩個漏洞，但生活在百慕大的人，並不見得
「完畢，準備調試。」他耳機里響起了顧惜風平靜的聲音，同時不遠處的那名捲髮憲章局官員打開了自己的微型工作台。
最後的暮色中，最初的夜色里，一條古舊公路的兩畔微禿山崖間，時不時有微弱的鑽機聲響起，岩石被鑽開，泥土被翻起，樹木被砍倒。在遠處，在近處，如果用肉眼仔細去看，能看到很多穿著變彩軍服的聯邦戰士，正在沉默而快速地忙碌，將原先陌生如妖怪，此刻熟悉如初戀的憲章局電子設備，安裝到這片七平方公里的區域中。
「卷頭髮剛給的任務最上層細則。」顧惜風走了過來，拿起微型電子手冊說道：「284.822.13為軸心7.3平方公里地帶鋪網，還是三型地面複合監控網路，安裝起來難度不大，關鍵是有幾個點可能需要進行岩壁懸挂安裝。」
「已經兩個多月了，像七組這樣的隊伍在這顆星球上有很多，我仔細算過，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地表面積，已經重新構築網路成功，可是為什麼在最近的軍事行動中，憲章的作用始終沒有體現出來？」蘭曉龍皺著眉頭說道。
離開輕型戰艦，一百多號人就地稍做休整，便開始按照剛剛收到的任務細則，在暮色的遮掩下，向著落礬山脈一道深谷里行去。略微異樣的氣息依然籠罩著沉默的七組，一路只能聽到軍靴踩破落葉，不多的鳥蟲輕聲鳴叫的聲音。
在軍營的傳說中，有不少老兵就是因為夜晚點煙，而被帝國的狙擊手一擊轟掉了腦袋，但包括他在內
沒有人理會他。白玉蘭從顧惜風的手裡接過了電子手冊。
「剛才說總攻應該是在一個星期之內……我看估計會比我們想像的更早一些。」
憲章局官員在每一次任務結束之後，都會銷毀一切留存在七組工作台里的記錄，而那些繁複的數據，也不可能通過人腦記住……許樂通過老東西走了個後門，用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第一序列許可權，讓遠在首都星圈的中央電腦，重新將那些數據，通過自己頸后的晶元後門傳了回來。
「到時候憲章局說：要有光，於是這顆行星便有了光，帝國那些惡鬼就會見光死。」
因為那輛軍車，那副黑棺，而產生如錫朋一般感慨與自卑情緒的新兵很多，所以山谷里的隊伍才會如此沉默平靜。
身上的步兵套裝帶有自動降溫偽裝效果，可以有效地瞞過帝國遠征軍極少的逃脫聯邦摧毀的高空偵察機。隊員們分成了很多個小組，在山崖間，谷地里，密林中，按照憲章局繁複甚至繁瑣的要求，一絲不苟地進行著安裝工作。
戰爭期間，那兩名據說很厲害的殺手，根本沒有可能進入軍營，來到自己身邊。軍方的強勢和聯邦調查局的專業，是他的安全屏障，七組更是一隊做慣殺人放火私活兒的行家，有白玉蘭這秀氣男人和那十幾條漢子在身邊，再厲害的殺手只怕也要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