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160章 「走向高潮」
種種的因素促成，兩人的交鋒以普通幹部群眾無法理解的方式迅速展開。
季建國似是沒有想到彭遠征突然跟他說話，又提到了這個話題，先是一怔，旋即勉強一笑道，「是的，彭鎮長，我跟父母一起住。」
李雪燕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好了，郝書記來了，咱們開會。」
彭遠征提出要改造擴建鎮中心商業街，郝建年反對，彭遠征強行推進……如此種種的小道消息在最短的時間里就傳遍了鎮機關上下。不少鎮里幹部都在背後議論紛紛，有人驚訝于彭遠征的強勢爆發，當然也有人為彭遠征抱不平。
只有鎮里的領導層，心裏明鏡兒似地：郝建年排斥彭遠征，是出於掌控權力的必須。一來，新鎮長到任，他給個下馬威想要壓住，心態看上去離奇詭異，其實不難理解。二來，權力代表著利益，尤其是雲水鎮這樣的工業強鎮，這麼多的鄉鎮企業，都是實實在在的「油水」。在這種背景下，如果有人分了郝建年的權，就相當於蠶食了他的利益。
「當然，方案我看了，方案本身原則上沒有太大的問題。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通過這個方案是沒有問題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落實、能不能落實、會不會出現各種突發情況？如何應對？不知道對於這些，遠征鎮長和其他幾個同志，你們有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很顯然，彭遠征和李雪燕聯起手來，準備改
至於李雪燕，他不敢動。因為李雪燕背後的前市委副書記駱天年，可不是一個吃素的主兒。最起碼，不是郝建年能惹得起的。
嚴康在任的時候，曾經提出過要改變這種格局，換成橢圓形會議桌，但被郝建年以浪費為由加以拒絕，最後也就不了了之。郝建年已經習慣了自己獨坐主席台居高臨下開會，這種站在權力巔峰、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讓他很愜意。
郝建年因為「疏忽」而吃了一次暗虧。但他絕不會坐以待斃，坐視彭遠征在雲水鎮站穩腳跟。他決定趁韋明喜即將退休的時機，通過區委組織部對現任雲水鎮黨政班子進行調整。把一些不利於自己掌控權力的「不和諧」因素——如季建國、賈亮之流，徹底邊緣化甚至踢出去。如果能將之調離，是最好不過的。
從他在上次黨政聯席會上的表態開始，他就沒有了退路。
黨委委員、紀委書記季建國匆匆推門進來，掃了眾人一眼，徑自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處境比較尷尬。說是彭遠征的人吧，他又不好意思放下矜持直接向彭遠征「投誠」，私下的交流很少；說是郝建年的人吧，他又有「背叛」的事實。融不進彭遠征的小圈子，又被郝建年記恨上。
彭遠征的話音一落，韋明喜和季建國就先後表態表示同意。而褚亮等人則保
李新華早就準備好了材料，聞言立即分發，人手一份。
「至於說商業化運作，不需要鎮里投入一分錢，也只能是一種理想化的構想，能不能實現，還說不準。」
「呵呵，我在機械廠家屬區住，咱們算是鄰居了，機械廠對面開了一家羊肉館，聽說味道還不錯，改天咱們一起去嘗嘗。」
在彭遠征的主持下，李雪燕與賈亮牽頭合作，很快就讓黨政辦搞出了一個「關於雲水鎮中心商業街擴建改造方案（草案）」，提交鎮黨委會，準備報區里城建規劃部門審批。
彭遠征笑著又跟其他領導閑扯了幾句，等了足足有十幾分鐘，郝建年才面無表情地捏著自己的水杯，慢吞吞地走了進來。望見坐在主席台上的彭遠征和李雪燕，他的嘴角輕輕一抽，旋即若無其事地坐在兩人中間，一把手居中的位置上。
「徵求了郝書記的意見，今天的黨委會臨時召集，主要是審議通過《關於雲水鎮中心商業街擴建改造的方案（草案）》——李新華，你把草案都發到各位黨委領導手裡。」
「下面，我簡單將方案再介紹一下……」彭遠征從容不迫地把方案設計的每一個程序環節和每一個細節，都進行了全面的解釋和闡述，完了，他笑了笑大聲道，「請同志們批評指正，看看哪裡還有考慮不周之處。」
會議室里頓時
三來，在郝建年看來，彭遠征多少有些來頭，而且年輕強勢又有能力。一旦讓他在雲水鎮出了頭，干出了政績，遲早會把他拱跑。雖說他是區委常委，但這是個虛職和兼職，表明了市委區委對雲水鎮的重視，如果離開了雲水鎮一把手的位置，他很有可能掉到空里去。
認為彭鎮長剛來，作為一把手和區委常委，郝建年很多事情做得太過，明擺著打壓人家，還能不讓人家反彈了？
說完，郝建國扭頭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彭遠征道，「遠征鎮長，這事兒是你牽頭，那麼，就從你開始吧。」
8月14日，周五，鎮黨委會。
彭遠征抬頭掃了季建國一眼，笑了笑突然道，「聽說季書記家在機械廠家屬院後面的東風小區？」
剛才的當口，郝建年通過自己的渠道弄清了季建國背叛的根由。原來，彭遠征跟新來的新安區副區長周大勇關係很鐵，而周大勇又是區建委的分管領導，現在季建國老婆正處在提拔區建委副主任的關鍵時刻，季建國「被逼」倒向了彭遠征。
材料到手，李雪燕揮了揮手，示意李新華可以退場了。
「好，改天周末回市裡我請彭鎮長吃飯，咱們喝喝酒。」
彭遠征無視了郝建國的陰陽怪氣，點點頭朗聲道，「郝書記，同志們，這個方案雖然醞釀的時間不長，但也是三易其稿。我、雪燕同志和賈亮同志專門開了幾次碰頭會，對此進行商量，盡量把細節都考慮到都寫進方案里。」
「但是，遠征鎮長既然堅持要做，鎮政府這邊牽頭，我也只能保留個人意見。」
郝建年恍然大悟，但因此卻沒有稍減自己內心的憤怒。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季建國的背叛對他來說都是不可原諒的，而且會產生各種負面影響，直接會削弱他對雲水鎮黨政領導班子的掌控力和影響力。
四來，有嚴康這個「惡例」在前，郝建年極其敏感，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反應激烈。
見郝建年半天沒有動靜，李雪燕忍不住催促道，「郝書記也談談意見嘛。」
李新華走後，李雪燕又笑了笑道，「方案大家都看到了，下面拿出幾分鐘的時間，請大家對方案草案進行審閱，完了請郝書記主持會議。」
沉默了幾分鐘。郝建國拍了拍手，沉聲道，「好了，大家都看完了吧？現在開始發言討論，完了之後舉手表決，只要過半數，就算是黨委會通過了。」
他知道彭遠征這樣公開跟他「閑扯」，自有表示親近的內涵。當然，同時也是一種暗示。到了這個份上，季建國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他只有堅定不移地跟
鎮里的普通幹部搞不太清楚郝建年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彭遠征如此排斥，極盡排擠之能事。按說無冤無仇，相處時間又短，不該出現矛盾。
彭遠征打頭，李雪燕、韋明喜和賈亮隨後，四人一起進了會議室。郝建年沒有到，郝建年一系的褚亮等人倒是早到了。
方案是彭遠征的「指導思想」，李雪燕和賈亮親自潤色，由黨政辦秘書李新華執筆。也就是三天的時間，就拿出了一個完整的草案，效率很高。
眾人一看李雪燕也上了主席台，都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這場或許耗時日久的權力博弈已經逐步走向高潮。
彭遠征徑自上了主席台，李雪燕想了想也跟著上了主席台。她也是黨委副書記，書記、副書記上主席台主持黨委會，理所應當。造成這種狀況的其實還是因為雲水鎮會議室有上有下的布局，如果是橢圓形會議桌，就不存在誰上主席台、誰在台下的問題了。
郝建年淡然一笑，接過了李雪燕的話茬，聲音微微有些冷漠，「說實話，我不怎麼贊成遠征鎮長搞商業街的改造擴建，因為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調整，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且容易引起群眾的抵觸情緒，給鎮里工作產生不利影響。」
當天，鎮里就傳開了。鎮長彭遠征和鎮委書記郝建年在黨政班子聯席會上「鬧翻」了，所謂針尖對了麥芒，鎮里很有可能又要出現昔日「嚴郝之爭」的火爆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