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169章 無法迴避自己的內心
彭遠征看了看表，「雪燕，你回家？我今晚還有點事，如果你回家的話，讓車先送你，完了再跟我跑一趟。」
李雪燕本來想跟彭遠征一起吃晚飯，但她的話抻著還沒有說出口，彭遠征就說了自己有事，李雪燕只得暗暗幽幽一嘆，默然點頭，「行，我回家。你先把我送下！」
「所以，總體而言，郝書記在鎮上還是做了很多實事的，群眾的口碑也很好。但實事求是地講，對於雲水鎮的整體發展，發揮的作用不大。他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好在鎮里工業基礎厚，就算是原地踏步走，也比其他鄉鎮強出一大截。」
他順著公墓陰森寂靜的墓道大步前行，走到孟慶濤的墓前發現，孟家人一個不少正圍在墓前祭奠。
「遠征，你弟弟小剛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回去我會狠狠地教訓他！」張美琪陪笑道，「小剛，還不趕緊過來向你遠征哥賠禮道歉？」
兩人並肩行走了一陣，彭遠征見李雪燕帶著車過來，就向賈亮笑笑道，「老賈，這兩天我和雪燕同志還是要跑手續，家裡的工作就全靠你了。」
孟強的老婆張美琪尷尬地笑了笑，主動走過來笑道，「遠征啊，你能來，你外公肯定會很高興的。」
但不成想，越是要避開，反而更容易碰上。
但不論如何，這終歸是母親的父親。彭遠征不忍心讓母親傷心，就勉強答應下來。
孟霖現在遠在京城，趕不
四點多鍾，李雪燕站在市府大院門口向彭遠征笑道，「遠征，你也別太著急了，這種事情急也急不來，必須要等！我看得等幾天！反正上上下下的關係也都找了，他們也給了承諾，不如就先耐心等等！」
賈亮不知道彭遠征此刻的心潮起伏。他猶自慢慢跟彭遠征說著這個產業園區的立項和建設經過，口中自是一番抱怨。
不是說貪腐和屁股決定腦袋才是「禍害」，在很多時候，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能推動轄區經濟向好的方向發展，保持一定的增長速度，反而因為一些錯誤決策拉了經濟發展的後腿，這同樣也可以稱之為「禍害」。
兩人上了車，彭遠征先讓司機老黃把李雪燕送回家，然後就讓老黃拉著他去大農貿市場那邊買了些紙錢貢品之類，直奔市郊的公墓。
賈亮當然可以說，因為賈亮的身份不同。而且，賈亮說這種話的目的，無非還是反覆證明自己的態度。而且，也是私下裡的場合說，公開的場合，自當別論。
舉例來說，如果換一個人在雲水鎮干一把手，施政得當，雲水鎮的發展要比現在更快、走得更遠。當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比郝建年更差。
其實賈亮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意思是說，郝
兩人趕去市裡，建委那頭跑了一遭，又跑去規劃局和市府辦，幾個部門走了一圈，收穫卻不是很大。
賈亮笑了，「李書記，我就是陪彭鎮長看了幾家企業，到這裏來就是順道。」
孟家夫妻早就商量過了，就算是不能跟彭遠征母子重塑兄妹親戚關係，也不能再加深「怨憤」導致關係繼續惡化。
他有意拖延到接近五點才去，是為了避開孟家的人。
李雪燕是市裡老領導的女兒，駱家在市裡樹大根深，自然有些關係。李雪燕自告奮勇要去幫著跑，彭遠征當然樂得其成。
彭遠征向賈亮揮揮手，然後就拉開車門上了車。
彭遠征默默地聽著，卻沒有說什麼。涉及郝建年的話題，他可以聽、可以默認，但不宜表態。雖然兩人的鬥爭漸趨白熱化，但斗歸斗，一些明面上的東西還是不要輕易觸碰。
孟強暗嘆一口氣，想要說幾句什麼，卻是說不出口。他讓開身去，眼睜睜地看著彭遠征臉色淡漠地離開。
彭遠征冰冷的目光從韋小剛身上收了回來，轉身就走，他的步伐很快，等孟家人反應過來，他早已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這種項目手續的審批，尤其是區里已經走完了基礎性的程序，在市裡的審批說快也快，無非
他跟彭遠征走在一起，已經成為郝建年的眼中釘，矛盾幾乎公開化，所以有些話也就不避諱什麼了。
孟軍夫妻，孟強夫妻，孟軍的女兒孟潔，孟強的女兒孟曉娟，兒子孟小剛，孟家七人全部在場。
彭遠征避開了張美琪拉扯他胳膊的手，神色漠然地大步前行，張美琪難堪地縮回手來，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不願意來你來幹嘛？快走！別在這裏討人嫌！」孟小剛呸了一聲。
「好的，你去忙，我明白。」賈亮點點頭。
今天是孟霖父親孟慶濤——也就是彭遠征外公的忌日。雖然這些年來，孟家與孟霖斷絕往來，但每到今天，孟霖還是要給父親上上墳，寄託哀思。
孟強勃然大怒，衝上去揚手就扇了孟小剛一個巴掌，怒吼道，「給我閉嘴！」
關於彭遠征的身世，孟強和孟軍夫妻沒有告訴自己的孩子，因為怕他們年輕人嘴巴不嚴實，泄露了出去，給彭遠徵引來麻煩，從而讓京城的馮家不滿。
對於這個勢利頑固的外公，彭遠征沒有一點好印象，他甚至根本就記不清他的模樣。因為孟慶濤在世的時候，彭遠征還小，見面又少，自然既無感情也無印象。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無奈地聳聳肩，「也只能這樣了。該做的都做了，就先等著吧！」
「說句不該說的
這個巴掌又狠又響亮，直接把孟小剛給打愣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父親竟然會為了彭遠征打他！這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孟強的兒子孟小剛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在一旁冷笑道，「沒教養！你來幹嘛？來給我們添堵！以後你記住，這是孟家的墓地，不歡迎你來！」
張美琪雖然心疼兒子，但她更擔心孟小剛惹怒了彭遠征。現在的彭遠征在她的心裏可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兒，誰也惹不起。
黑色的桑塔納飛馳過來，李雪燕搖下車窗玻璃笑道，「彭鎮長，老賈，我就知道你們來產業園區了！怎麼樣，看了之後，有什麼想法沒有？若是能盤活這個項目，咱們鎮里今年的年終總結就會很漂亮！」
他可以反擊郝建年的打壓，可以以牙還牙，甚至可以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但對於郝建年的執政水平，他不做評價。如果非要做評價，也只會往好處說。現在這樣，將來也是如此。
「拋開這些不說，其實這人還是不錯的。比如咱們鎮里的教育投入，給學生的午餐補助，給70歲以上老人的老齡補貼，號召企業給衛生院捐資，修建鎮里的休閑廣場，這都是郝書記親自推動的。」
「快來給你外公燒燒紙。」孟軍也笑著招呼道。
孟家人分開，彭遠征默然走過去，
彭遠征提著自己買的一些紙錢和貢品走進了公墓大門，讓司機老黃等候在門口。
孟小剛和孟曉娟詫異於自己父母對彭遠征的態度：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這般親近？
按照新安市的民俗，給長輩上墳一般是下午太陽落山之前，不能太早，也不宜太晚。這其中究竟是個怎樣的講頭，彭遠征並不清楚，也懶得去尋根究底。
「彭鎮長，郝書記這人專權霸道，眼裡不能容人。但這不是他最大的缺點，他最大的缺點是剛愎自用，不懂經濟。老是自己認為怎麼樣就怎麼樣，根本就聽不進不同意見。就像這個產業園區吧，建設的時候他喊得口號很響亮，但到現在呢？隻字不提了。」
他不願意繼續跟孟家保持著難解的「仇恨」，但他實在是無法忘卻，昔日孟家對他和他們一家的羞辱和踐踏。他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地與孟家人相處，更無法做到胸懷大度地與孟家人一笑泯恩仇，因為他無法迴避自己的內心。
彭遠征猛然回頭來緊盯著孟小剛，眸光中閃爍著冷漠的光彩，他突然揚手指著孟小剛冷冷道，「你以為我很願意來嗎？你很有教養？」
彭遠征皺了皺眉，剛要避開去，孟強無意中回頭來看見彭遠征，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卻是嘴角立即浮起一抹微笑，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遠征！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