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171章 一分都不能少！
李新華有些惶恐，她小聲陪笑道，「郝書記，我也不知道……數目是彭鎮長和李書記定的。」
吉小芸掛了彭遠征的電話，眉頭一挑。剛才郝建年打過電話來說了彭遠征要用錢的事情，給她的原則是一千，一分都不能多給。她是郝建年提拔的幹部，郝建年能將財政大權交給她，足以說明她是郝建年心腹中的心腹。
郝建年將手裡的報告往桌上一扔，臉色陰沉了下來，抬頭向李新華冷冷道，「怎麼要這麼多？」
「呵呵，不用了，領導有工作直接交代給我就行了，我馬上就去處理。」李新華恭謹地道。
「財務科」是鎮里設立的一個虛的部門，與財政所合署辦公，只要一提「財務科」，鎮里的幹部就明白是要走小金庫了。
「你回去，報告重打。」郝建年將報告扔了回來。
「嗯，是這樣，我和雪燕同志、賈亮同志要請市建委的領導吃飯，你打一個報告，讓郝書記簽了字，從財務科支一筆經費。拿了錢之後，你再去安排一下，準備十箱叫花雞和十箱雲水特曲。」
李新華不敢怠慢，拿著報告就回去找上了彭遠征，她心裏明白，自己就是一個傳話筒……當然，在這種時候，往往也是受氣包。
這大概是前一段時間兩人一起走訪的緣故。她喊得習慣了，也就索性不改，而彭遠征當然是默認了。
「好了，你去找郝書記簽吧。」
吉小芸被彭遠征一句話噎住，憋得
「小財政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解決一些不好解決的賬目——總而言之，都是鎮里的錢，都是為鎮里的經濟發展服務，不過是走了兩條線，呵呵！」
「出去玩上萬地花不心疼，辦正事花兩千還嫌多？豈有此理！」彭遠征怒道。
彭遠征深深凝望著李新華，暗暗點頭。這個女子還不錯，很有眼色，而且也比較勤奮，做事牢靠，最重要的是嘴巴嚴實。
他猶豫了片刻，這才淡然道，「也成吧，總之都是為了工作。你讓他們打個申請和預算，我簽了字再去走賬吧。」
他旋即望著郝建年又道，「郝書記，這種吃吃喝喝的事情雖然是為了公事，但走正常的財務賬目也不合適，我想從咱們鎮里的小財務上列支。」
「來。」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安排給你的工作。」彭遠征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
「記住，兩千，一分都不能少！」
彭遠征輕輕又追加了一句道，「我已經跟郝書記談過了。」
彭遠征的話很不客氣，直接生硬。吉小芸有些羞惱了，她抬頭望著彭遠征，臉色就有些不善。她是郝建年的親信，又執掌財權，鎮里幹部乃至領導班子成員都破給她幾分面子，不料今日卻被彭遠征當面「羞辱」了一頓，心裏氣不過。
「新華同志，你過來一下。」彭遠征走到黨
郝建年猛然一拍桌案，「胡扯淡！亂彈琴！弄個破項目，實質性的工作沒見做多少，整天在外邊整這些虛的！」
黨政辦的主任是郝建年的人，她能頂著部門領導的壓力堅定不移地跟著彭遠征走，這本身就不容易了。但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她沒有現在的付出，日後肯定吃不到勝利的果子。
彭遠征笑了，「我這又不是辦個人的私事，他為什麼不同意？」
「他找你？不用管他，讓他有什麼話來跟我說！扯淡的事情，吃頓飯要兩千，虧他張得開這個口！」
「嗯，吉所長，有個事情跟你說。」彭遠征捏著李新華打的報告，淡淡道，「鎮里商業街改造的事情，手續正在報批，需要一些活動經費。我跟郝書記也談過了，就從小財政上列支。這是報告，你拿回去辦手續吧。」
「領導有啥吩咐？」
郝建年每年組織一次公款度假活動，把班子成員和部分要害崗位的人員都帶出去玩一趟，目的就在於要堵住眾人的嘴。
彭遠征嘴角浮起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冷笑。
見彭遠征面帶笑容下樓來，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迎上去壓低聲音道，「他同意了？」
雖然自恃是郝建年的人，又極為受寵，但彭遠征畢竟是鎮長，財政所又歸政府管理，在面子上，她不敢不從。
李雪燕揮揮手，示意李新華退下。然後
彭遠征說完，一把抓起電話打給了財政所所長兼「財務科長」吉小芸，「吉所長，我彭遠征，你過來一趟。」
郝建年沉著臉點點頭。
「彭鎮長，我只管財務，這些打報告找領導簽字什麼的事情，應該歸黨政辦管。」吉小芸使勁按捺住火氣，也冷冷道。
財政所是鎮政府的部門，彭遠征是鎮長，安排她工作理所應當。
其實從小金庫上走賬花點錢請客，也不算什麼，但他異常敏感，見彭遠征竟然又將目光瞄向自己掌控的小金庫，心裏充滿著警惕。
彭遠征接過來，掃了一眼，就大筆一揮，在李雪燕簽字的上方，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意見：請郝書記閱處。
李新華推門而入，恭謹一笑道，「郝書記！」
「郝書記，李書記和彭鎮長讓我來找你簽字。」李新華把申請報告遞了上去。
鎮里的幹部一般叫彭遠征為「彭鎮長」或者「鎮長」，而郝建年則稱呼為「遠征鎮長」，只有李新華一人喊「領導」，與別人形成了鮮明的區別。
郝建年終歸還是當面應承下來。
叫花雞是雲水鎮的土特產，雲水特曲也是鎮里酒廠生產。鎮里送禮一般都用這些。
郝建年又數落了幾句，才淡淡道，「兩千太多，不行。一千吧。你回去跟遠
小金庫的存在，雖然由他一人掌控，但卻也有利益均沾的功能。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在獨享這個小金庫，其他領導都在一旁看著，肯定會出事。說不定，就會有人暗中向區里市裡舉報。
彭遠征沉吟了一下，「他們大概會去8個人，再加上我、雪燕同志和賈亮同志，十幾個人的話，在夜海連酒帶菜得差不多五六百塊，然後再加上禮物，暫時列支兩千吧——如有剩餘，下步肯定要能用得上。」
「財務制度？真要按財務制度和財務紀律來，你就不該管兩本賬！我沒有精力跟你扯皮，現在快11點了，我下午還要請市建委的領導吃飯，必須要抓緊辦！」彭遠征冷冷一笑，「缺郝書記簽字，你就去找他簽！」
吉小芸有些為難地笑道，「彭鎮長，按照財務制度，列支辦公經費超過500元，就需要郝書記簽字的，您看是不是先讓郝書記簽個字啊。」
吉小芸接過報告掃了一眼，猶豫道，「彭鎮長，報告應該把申請經費的去向和用途都寫清楚，而且，數額是不是有些大啊？」
李新華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李雪燕也在彭遠征的辦公室里，聽說郝建年打回了報告，沒有批，俏臉上隱藏的一絲陰霾再次浮現出來。
郝建年還是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
李新華點頭離去打報告，不多時就拿了報告過來，上
李新華嗯了一聲，轉身就走。她急匆匆走到郝建年辦公室門外剛要敲門，聽到裏面有人說話，仔細一聽是褚亮的聲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門。
彭遠征臉色一沉，毅然搖頭道，「不行！現在對付過去，以後去省里的經費怎麼辦？就兩千，一分也不能少！既然他不簽字，那就別簽了。」
吉小芸匆匆走到彭遠征辦公室，見裏面李雪燕、李新華都在。猶豫了一下，敲門走進去笑道，「彭鎮長，您找我？」
「你跟我來一下。」彭遠征大步流星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你坐。」
「來了，領導！」李新華立即笑著跑出來。
李新華會心地一笑，「嗯，我明白了。領導，大概數目是多少？」
彭遠征在樓上跟郝建年說話，李雪燕一直在樓上豎起耳朵聽上面的動靜。
吉小芸抓起電話給郝建年打了過去，「郝書記，那位找我。」
「你覺得數額大了？」彭遠征淡然笑著，「可我覺得還遠遠不夠！下一步，鎮里還要去省里辦事，還是需要一筆經費的。你先拿去辦了，完了之後，我會讓李新華給你一個完整的明細，花了什麼錢，都會有發票。」
郝建年臉色驟然一變，但他掩飾得極好，心裏馬上就很不痛快。
郝建年一邊跟褚亮說話，一邊掃了一眼，眉頭突然緊皺起來，「兩千？這麼多？吃頓飯需要兩千嗎？」
吉小芸不願意跟彭遠征當面起衝突，就又把皮球踢給了郝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