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185章 爆發的邊緣
郝建年良久才不耐煩地道，「來。」
一念及此，郝建年就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砰地一聲將辦公室門關緊。
李雪燕保持了沉默。
車進了大院，司機有意摁響了喇叭，但院中還是一片靜寂，沒有人出來。
「賈亮回來了，李雪燕還沒到。至於彭鎮長，據說在區里開會，中午回不來了。」褚亮輕輕道。
況且，這本身就是很扯淡的事情。你們公款出去旅遊，在家裡留守工作的幹部本就懷著一肚子怨氣，還要強裝笑臉相迎，不是扯淡是什麼？
褚亮推門進去，笑道，「郝書記。」
鎮里給彭遠征打傳呼的時候，顧凱銘還在台上講話。他的講話很長很系統，也提出了很多新思路。這是一個專業性的領導，思路和觀念很超前，儘管有人聽得昏昏入睡，但彭遠征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褚亮還要再說什麼，郝建年揮了揮手，冷冷一笑道，「小王，通知彭鎮長和李雪燕、賈亮，中午回來開個會，我有幾個事情要安排。」
「你坐。」郝建年掃了褚亮一眼，「彭遠征和李雪燕、賈亮三個人回來沒有？」
他身後的褚亮皺了皺眉道，「小王，鎮里的人呢？彭鎮長和李書記他們不在？」
他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在他眼裡，雲水鎮的局面已經到了不能不「收拾」的程度了，也不能再拖了。彭遠征這才來了幾個月，如果過上一年半載，讓他真正站住腳，這雲水鎮遲早都是要
褚亮目光閃爍，猶豫著也跟了上去。此時此刻，褚亮感覺這幾天不在鎮里，彭遠征對於雲水鎮的掌控力強了很多，郝建年有隱隱失去控制的跡象。
郝建年大怒，猛然一拍桌案，「開什麼會？區里開會我怎麼不知道？馬上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不，李雪燕回來，你讓她來我這裏一趟！」
賈亮一看如此，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在某種意義上說，這次會議就是對「5321」工程實施半年來的總結會。因為是顧凱銘自己主導推進的工作，所以他很重視。這領導一重視，會議規格就高，毋庸置疑了。
王新艷恭謹地低低道。
郝建年臉色一變。
而這個時候，坐在黑色豐田車裡的郝建年臉色變得很難看。
田鳴長出了一口氣，也不敢再做什麼，悄悄去衛生間放下拖把，然後躡手躡腳地回了樓下的黨政辦。
有沒有迎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區委常委、鎮委書記的權威，沒有得到應有的「呵護」——而這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就相當於是一種無形的挑釁。
田鳴微笑著從走廊的那一頭跑過來，敲門道，「郝書記，您回來了？！」
郝建年沉著臉下車，其他領導和幹部也下了車。
「哦，是這樣。李書記帶著鎮里的工作組去檢查鎮上企業的工資發放工作，賈鎮長帶人在惠豐集團調研，彭鎮長應該
褚亮再次敲門進來，「郝書記，都中午12點了，咱們去餐廳聚個餐吧，李雪燕回來了。」
歡迎，需要組織。既然鎮里領導——無論是彭遠征和李雪燕亦或者賈亮，都沒有組織人迎接的心思，鎮里普通幹部自然不會主動。
而事實上，韋明喜退了，季建國和賈亮如果被「調整」甚至是調離，彭遠征就幾乎成為了孤家寡人，只有李雪燕一個支持者。
郝建年一行人乘坐的車輛從國道上拐下來，一眼就望到了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的鎮政府大院。其他一些領導和部門幹部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如此種種，再聯想到郝建年突然改變行程半路回歸的做法，眾人心裏就都浮蕩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李雪燕派去了兩輛麵包車和郝建年本人的「專車」。
「田鳴？」郝建年見田鳴手裡拿著一個拖把，濕漉漉的，就皺了皺眉道，「你不在文化站老實獃著，跑機關上來幹啥？」
郝建年沉著臉點了點頭。
但彭遠征一口回絕了。
郝建年的情緒極端不好，已經到了一個爆發的邊緣。褚亮一看他這樣，也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本來要跟郝建年通通氣的。
而且，還趁自己不在鎮里，搞出了這麼多的小動作，居然要增設機構——
彭遠征的原話是這樣的：「他們出去考察，鎮里群眾
田鳴只是一個小人物，不足掛齒。可問題的關鍵在於，田鳴是他放棄的人，被他安排在文化站，彭遠征不經他的允許就把田鳴借調到黨政辦來工作，這不是擺明了要打他的臉嗎？
雲水鎮。
他之前跟組織部的孫部長私底下溝通過，借這一次韋明喜退的機會，對雲水鎮黨政班子進行調整。他動不了彭遠征，但可以動動這幾個副職，徹底孤立彭遠征。動鎮委書記、鎮長這樣的幹部，必須要由區委主要領導點頭同意，但對於一些鄉科級副職，組織部長想調還是能調的。
其實，彭遠征真是在區里開會。區里今天上午召開經濟工作會議，區政府召集，區長和幾個副區長悉數出席，區直部門一把手和各鄉鎮長、區屬企業負責人蔘會。會議的規格比較高，可以說是今年區政府系列最重要的一個會之一。
第二天上午，郝建年一行人終於還是到了。上午九點，火車到站，郝建年在火車站打電話要求鎮里派車去接。
王新艷默然不語。她心道，領導們的事情我怎麼知道？你有情緒去找彭鎮長問去！
這次會議是對上半年的經濟工作進行總結，同時安排部署下半年的經濟工作。實際上，下半年已經只剩三個月，區里是想要對全年的工作進行收尾。
郝建年點了點頭，霍然起身沉聲道，「走！飯還是要吃的！彭鎮長還是沒有回來？」
田鳴被借調到黨政辦工作？看樣子還是在彭遠征身邊工作……這個彭遠征，他到底要做什麼？他瘋了嗎？
確實回不去了，現在都11點了，區長大人的講話還沒有結束。而區長顧凱銘的講話結束后，分管的副區長還要做具體的工作部署，還有幾個部門和鄉鎮要做典型發言。會起碼得開到中午12點半了。據說顧區長已經指示區政府辦給開會人員訂購盒飯，準備在會場吃飯，然後繼續開會。
郝建年陰沉著臉，定了定神，抓起電話給區委組織部的孫部長打了過去。跟孫部長通完電話，他臉上的表情才紓緩了下來。
往年，郝建年帶團出行歸來，鎮里留守的領導會率留守幹部們一起在機關大院門口迎接，門口還要扯一條「歡迎郝書記一行南方考察勝利歸來」的大紅橫幅。但這一次，沒有。鎮政府一如既往地平靜，門口前的公路上空曠無人，唯有對面的小賣鋪里偶爾有幾個顧客出沒，那是雲水村的村民。
郝建年陰沉著臉大步上了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進了辦公室，他發現自己辦公室里剛被打掃過的樣子，心裏的憤怒稍減。
「都下去了？都不在家？」褚亮一怔，又冷冷道，「他們不知道郝書記和我們今天回來嗎？檢查什麼工作？」
過了一會，褚亮過來輕輕
褚亮前腳離開郝建年的辦公室，後腳就聽見裏面傳來憤怒的咆哮聲。
中間藉著上廁所的機會，彭遠征給鎮里回了一個電話，說他在區里開會離不開，中午也回不去了。
田鳴心裏咯噔一聲，輕輕道，「郝書記，彭鎮長讓我借調在黨政辦工作，今天彭鎮長去區里開會，臨走前交代我說，鎮里其他同志都在忙，要我給郝書記收拾一下辦公室的衛生。」
這一屆區政府班子對經濟工作抓得很緊，區長顧凱銘之前是經貿委主任出身，對經濟工作很熟悉也很擅長。他今年年初到任，到任之初就提出了一個「5321」工程。即圍繞五個方面，推進工業、商業和第三服務業這三大領域，塑造兩個亮點，建設強而優富而美的經濟大區。
「不管他——我們先吃飯。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跟我擺譜擺到什麼時候？」
褚亮搖搖頭。
其實之前，賈亮曾經暗示過彭遠征。意思是郝書記一行人就要回來了，鎮里是不是適當派幾個人在門口接接，中午在組織個接風宴神馬的。
郝建年拂袖而去。
郝建年在辦公室里發了一通火，生了一肚子悶氣，但還是沒有等到彭遠征。就連李雪燕，也打回電話來說，企業那邊還有個工作要掃掃尾，盡量爭取12點多趕回來為郝書記接風洗塵。
黨政辦辦事員王新艷正好下樓，似乎要出門的樣子，見到郝建年等人便停下腳步笑道，「郝書記，領導們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