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01章 郝建年認輸？
黃河正在按照彭遠征的安排，考慮明天召集商業街工商戶和周遭住戶村民開會的事情。雖然項目的手續跑下來了，合法化了；而經過賈亮前期的工作，鎮里已經跟工商戶和住戶村民簽了初步的拆遷補償協議，但真正要走向拆遷的過程——以黃河在鄉鎮工作十年的經歷來判斷，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幾乎肯定還會出現波折。
他馬上抓起電話又通過自己在市委組織部的關係，從側面打聽了一些信息。果然，彭遠征之所以能進市委機關，與宋炳南的賞識有關。
褚亮乾咳了一聲，搖搖頭沉聲道，「我沒事，你忙你的去。」
「是啊，我說郝建年就是吃飽了撐的。如果不是他一開始就主動挑釁，現在也不至於鬧成這樣。本來嘛，人家是市委下派的年輕幹部，說句不好聽的話，來咱們基層就是鍍鍍金的，早晚要調回去，又何必排擠人家？」
這是一項比較難的工作，可以說是一場攻堅戰。正因如此，彭遠徵才讓黃河和賈亮兩個副鎮長一起上陣。
不過，黃河心裏也明白，褚亮跟他和莫書屏不同。褚亮是郝建年的絕對部曲，這段時間以來又跟著郝建年對彭遠征極盡打壓之能事，彭遠征對其惡感很深。這種情況下，縱然是褚亮要反水，彭遠征也未必能接納他。
褚亮心裏也很不舒坦，跟吃了屎一般。他有心想要找郝建年訴訴苦抱抱屈，但看郝建年這種態
看他這幅德行，黃河忍不住道，「我說褚書記啊，我說句心裡話吧，咱們在鄉鎮混了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咋說將來也得解決個正科級不是？你跟著郝建年一條道走到黑，將來有什麼出路？」
黃河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直言相告，「不錯，昨天我們剛在一起吃的飯。彭鎮長跟信傑企業的黃大龍、宋部長的公子宋果，是鐵哥們。我聽那話音，彭鎮長原先大學畢業被分配在白雲觀鄉，是宋部長親自點名推薦為青年後備幹部，進了市委宣傳部。」
此時此刻，郝建年有一種眾叛親離和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沉痛感覺。
送走了李好年等是市區檢查團的人，郝建年臉色陰沉地大步前行，而褚亮則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站在副鎮長黃河的辦公室門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叩響了門。
事實上，褚亮在彭遠征心目中就是一個毫無底線的小人。
「你看吧，有關係有背景的人不在少數，但像彭鎮長這樣有能力又有靠山的人不多見。他才二十多歲，將來的前途可想而知。你好好想想吧。」黃河最終還是勸了褚亮一句。
郝建年蹭蹭蹭地上了樓。褚亮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上去。
「老李，你知道為什麼黃河和莫書屏這兩個人突然轉了風向不？」
褚亮倒吸了一口涼氣，靠在沙發背上長吁短嘆起來
「再說了，我也覺得彭鎮長這人比郝建年靠譜。最起碼，人家來鎮里時間不長，踏踏實實俯下身子來做實事，從市委機關上下來的人，能做到這樣，不容易了。」
「哦？難怪黃河和莫書屏臨場倒戈啊。嘖嘖，看起來，郝建年有得難受了。」
一開始郝建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後來他突然想到了關鍵的一點：副區長周大勇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科長，是宋炳南一手提拔起來的副縣級幹部，而彭遠征跟周大勇關係這麼好，原來跟此有關！
李好年等人本來應該是留在鎮里吃中午飯的，上面來人檢查工作，鎮里怎麼說也得接待一番。最不濟，也得吃個工作餐吧？可突然遭遇了一場「商戶鬧事」的風波，李好年的心情很糟糕，無論郝建年怎麼勸說挽留，都不肯留下，所以就走了。
褚亮費了好大的勁頭才把自己心胸中攪動著的如同山呼海嘯般的負面情緒平息住，然後慢慢走向了副鎮長黃河的辦公室。
褚亮慢吞吞地走上樓梯，剛要抬步，突然聽見樓梯口的水利站辦公室里有兩個幹部在小聲議論，就暗暗停下了腳步，靜靜聆聽著。
總而言之一句話，彭鎮長這人很不簡單。
在很多人眼裡，尤其是在一些鎮幹部眼裡，彭遠征從市委機關上下來，人又年輕，肯定不熟悉基層的情況，考慮問題會有不周之處；但實際
消息得到證實，郝建年心裏就涼了半截。
褚亮凝聲問。
「褚書記，您怎麼了？」黨政辦的一個工作人員下樓，見褚亮臉色變幻地貼著樓梯的扶手似乎有些打軟腿的樣子，以為他身體不舒服，趕緊過來攙扶他。
「老黃啊。」褚亮嘿嘿笑著，主動走到沙發上坐下。
褚亮笑容一斂，緩緩扭頭凝視著黃河，良久才壓低聲音輕輕道，「老黃，咱們是老同事了，我問你個事兒，希望你別瞞我。」
「我剛才聽說彭——彭鎮長跟市委組織部宋部長的兒子關係很鐵？他是宋部長的人？」
吳明獷、施萍這兩個新人明確了站位的態度——而黃河和莫書屏這兩個狗日下的居然也改了風向，這種無恥的背叛讓郝建年憤怒到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程度。
「不知道，咱們又不是領導，管那些閑事幹嘛？他們願意跟誰就跟誰，管老子屁事。」
其實黃河心裏有話根本就沒說出口。他在昨天的酒宴上，明顯看出宋果對彭遠征「言聽計從」，絕非緊緊是關係鐵，其中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說完，褚亮使勁拽著扶手向上慢慢行去。
而商戶聚眾鬧事的事情，雖然不是他的指使。但他馬上就猜出來，這是褚亮在背後搗的鬼。說到底，還是給彭遠征心裏添堵的。
「喂，你聽說沒有，
那名幹部有些狐疑地掃了他一眼，也就走了去。
宋炳南？宋部長！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彭遠征身後是宋炳南，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跟彭遠征斗下去了，萬一傳到上頭，或者萬一彭遠征在背後「使使勁」，他的位置就保不住。
黃河定了定神，輕輕一笑，「褚書記咋有空上我這裏來？」
但結果——卻走向了另外的一個反面。
他這一世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在雲水鎮站穩腳跟，手腕和頭腦固然是關鍵因素，可前世的經驗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
要依平時，他早就推門而入了，還敲個屁的門喲。
比如有些工商戶突然提出要提高補償面積和補助。漫天要價，如果你不答應，他就會先撒潑鬧騰，最後還得阻撓拆遷。
沒有誰去向郝建年打小報告，但彭遠征跟宋炳南兒子宋果是鐵哥們、與宋家關係密切的消息已經在鎮里上下傳開，當天下午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黃河抬頭一看是褚亮，臉色就變了。兩人之前，要說關係也還湊活，主要是因為都是郝建年的人。但嚴格說起來，並沒有多深的交情，更談不上友情。
這場權力爭鬥大戲才剛剛上演，就宣布落幕了？一些人感覺挺失望的。
黃河找上自己——難
「你說。」
郝建年由此沉默了下去。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沒有離開辦公室半步。而第二天上午，也沒來鎮里上班，據說是直接去了區委坐班，他在區委那裡也有辦公室。
彭遠征出人意料地拿到了省里的批複，項目正式宣告進入了實質性的運作階段。而之前他在背後所做的種種，都徒廢心機，枉添笑料罷了。
而至於今天檢查團的事情，如果彭遠征省里的手續還是沒有批下來——或者會拖很久，他的「陽謀」也就順理成章了——即借上頭的力量，關停了這條他早就想關停的商業街；又趁勢打了彭遠征的臉，使彭遠征在鎮里的威信一落千丈。
「我早就說了，彭遠征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吃素的，那可比嚴康有水平多了。嚴康會做啥？就會跟郝建年拍桌子頂牛，但卻沒什麼屁用。看看現在這位，任你有張良計，人家便有過牆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真是大將風度，手腕不得了！」
「這回好了，讓人家反戈一擊，反倒把自己鬧成了人不人鬼不鬼。」
褚亮聽著這些竊竊私語聲，臉色驟然變得很古怪。既有無窮的震驚，又有莫名的惶然，他心中「澎湃洶湧」著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挪不動、走不開。
鎮政府機關不大，上上下下就這麼幾十號人，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引發「遐思」。郝建年的沉默，被多數人理解成了認輸告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