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59章 經濟危機（下）
秦鳳皺了皺眉道，「遠征同志，沒有這麼嚴重吧？現在經濟形勢不太好，整個國內的紡織品行業都不景氣。不要說你們鎮里，咱們省里、市裡的很多紡織企業，包括一些國有紡織大廠，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問題。這是市場的低潮期，很正常的。同時這也是大氣候，我們改變不了。」
豐泰紡織集團是區里扶持的民營企業集團，雲水鎮主動找上門去，肯定會吃閉門羹。但如果有區里的支持和牽頭就不一樣了，為了自身的發展，豐泰紡織不得不考慮區里的意願。
「算我個人欠秦書記一個人情。」彭遠征也突然笑了，「聽說最近市裡要調整幾個區縣的黨政領導班子，而省里空降的副市長也要到任了。不知道秦書記對自己的崗位情況有沒有興趣呢？」
不管項目成不成，起碼會同意跟雲水鎮談一談。
沈玉蘭柳眉緊蹙，剛要說什麼，突然身後的秦鳳的辦公室門開了，秦鳳面帶憔悴之色出現在門口，淡然道，「遠征同志來了？找我有事？進來吧。」
「謝謝秦書記。」彭遠征心滿意足地笑著，然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請領導諒解一下，事情確實比較緊急。」彭遠征也沒有坐下，就站在秦鳳的辦公桌前朗聲道，「秦書記，我們鎮里近30家紡織企業在近期出現大面積的產品積壓，資金鏈斷裂，面臨著破產倒閉的危險。」
見秦鳳不怎麼重
秦鳳揚手指著彭遠征又無力地垂了下去，「你……你回去等著！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常委會上大家討論討論。」
馮倩茹的笑聲響起，彭遠征適時地敲開了張默染的辦公室門。
「秦書記，區里的豐泰紡織集團相當具有實力，在國內同行業里也是佼佼者。我想，區里能不能幫我們牽牽頭，讓豐泰紡織將我們鎮里的一些中小紡織企業兼并整合一下……」
「秦書記，是不是異想天開，也得努力嘗試一下，總不能坐以待斃嘛。我求領導幫我們牽牽頭，剩下的工作，我們自己來做。」
彭遠征知道自己再說也是徒勞，但還是忍不住進行最後的努力和嘗試，「秦書記，對於區里來說，幾家鄉鎮企業倒閉確實不算什麼，但對我們一個鄉鎮來說，近30家企業面臨困境，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且，秦書記，上萬人的失業，將會嚴重影響全區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希望領導……」
秦鳳突然玩味地笑了，她淡淡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彭遠征就再也顧不上理會沈玉蘭，轉身走進了秦鳳的辦公室，順手將門掩上關緊。
彭遠征的聲音微微有些急切。
「行了，我很累，要休息，你先回去吧。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在區委常委會上提一提，將來就
「秦書記，我們覺得，面對這場紡織企業危機，可以採取兩種戰略：企業轉產、兼并整合。」
在彭遠征的記憶中，豐泰紡織是本市唯一一家在紡織行業危機和市場動蕩中安然渡過並得到長足發展的紡織企業，在全省來看也實屬罕見。
「所以，你也不必著急上火。企業的問題，還是需要市場的自我調節，我們黨政機關，所能做的就是順應市場形勢，給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內外部發展環境。紡織企業的問題，市裡領導都無能為力，何況是我們區里。」
彭遠征猶豫著還是將自己最終的設想說出口來，他前面的思路不過是為了最後這個計劃做鋪墊。
秦鳳不耐煩地瞪著彭遠征，「你這個同志怎麼就是認死理呢？好吧好吧，你別給我扣大帽子，你說，你需要區里幫你們做什麼？」
張默染笑道，「馮小姐——您的想法很好，我們是求之不得啊。但是我擔心這樣會不會太累了？」
彭遠征有些惱火，但又不能發作，只得耐心解釋道，「沈主任，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事兒很急，等不得啊！」
彭遠征向張默染笑笑，望著馮倩茹道，「倩茹，你吃飯沒有？」
彭遠征慢慢沿著安靜的校園向里行去，進了教學樓，直接去了張默染的辦公室。站在辦公室門外，他剛要敲門，就聽見
秦鳳疲倦地揮了揮手，「遠征同志，我理解你的難處，也讚賞你的責任心。但我還是那句話，紡織業不景氣是大氣候，我們改變不了。」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秦鳳站在全區的角度和高度，自然不會把雲水鎮的幾家民營紡織小企業的破產倒閉太當回事兒，就算是出現彭遠征話里的這種「嚴重狀況」，在她看來，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沒關係，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跟這些孩子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
這一趟來區里，他基本達到了目的。在政治上，佔據了主動；在工作上，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秦鳳臉色一變。
秦鳳緊緊抿著嘴唇，覺得自己在這場無意間開展的交鋒中再次敗下陣來。她本來想「調戲」一下彭遠征，結果卻被彭遠征反過來扣住了咽喉。
她升任副市長的事情基本上黃了，因為省里空降的常委副市長即將上任，消息都在市裡傳開了。但對於她這個副市長候選人，省里和市裡如何安置？是繼續讓她原地踏步當區委書記，還是調任其他區縣？亦或者？
彭遠征咬了咬牙，「秦書記這不是幫我，是在幫雲水鎮和雲水鎮的鄉鎮企業。」
「你要說就說，不說就算。」秦鳳就像小女生髮脾氣一樣賭氣道。
「張校長，我很喜歡這些孩子。除了代課之外，我想在下午放學后組織一個課外興趣班，我願意跟孩子們交
「秦書記，區里幫我們牽牽頭，不管成不成，我都會給秦書記一個明確的答覆。」彭遠征也故作姿態道。
他所說的這個豐泰紡織目前江北省最大的民營紡織企業，實力雄厚。但現在的豐泰紡織還不是最輝煌時期，十年之後，跨入新世紀，豐泰紡織就一躍成為國內最大的紡織企業集團，國內500強企業，在國際上知名度很高，佔據了相當龐大的海外市場。而且，經營領域延伸向能源和化工領域。
如果顧凱銘在，他可以找顧凱銘幫忙；可顧凱銘不在區里，就只能指望秦鳳的「金口一開」了。
大浪淘沙，能生存下來的當然是精英。彭遠征雖然對豐泰紡織集團沒有太深的了解，但既然其能發展成跨國棉紡織集團，必有其獨到之處。如果能促成豐泰紡織集團對鎮上所屬中小紡織企業的併購整合，說不定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他此刻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一次雲水鎮紡織企業出現經營困境，無論是對於雲水鎮還是對於豐泰紡織，都是一個機會。這一次的合作能成，儘管看上去有些不太實際。
彭遠征將自己在鎮黨政班子聯席會上提過的思路重複了一遍。
張默染開門一看是彭遠征，訝然笑道，「彭鎮長，您怎麼來了？」
聽到彭遠征提起豐泰紡織集團，秦鳳忍不住笑了，「你這個同志，賊心眼是多。現在這種大環境下，豐泰紡織自顧不暇，日子也不好過，如何
「秦書記，不是我危言聳聽。我們鎮里的情況跟市裡區里不同，三分之一的企業都是紡織企業，又都是中小型的民營企業，抵抗市場風險的能力太弱，不像國有大廠，有國家政策扶持。如果我們置之不理，或許用不了半年，就會全部破產關門。這樣一來，不僅雲水鎮的經濟會受到重創，還會有上萬勞動力失業，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
「有條件和有意願的，我們可以幫助企業轉型轉產，上其他項目，最大限度地降低損失；而對於一些小型的紡織品企業，我們可以建議其走兼并整合抱團取暖的路子，大家集中優勢資源共抗市場風險。或者，直接讓有實力的大企業展開收購和兼并……」
未來，充滿著未知的變數。
秦鳳沉吟了片刻，淡淡又道，「你到底想做什麼，直接說吧，別跟我拐彎抹角。」
彭遠征回到鎮里，沒有見到馮倩茹，見已經是午休時間，有些擔心，就跑去了雲水鎮中學。看門的老大爺見是鎮長，也不敢阻攔，就放彭遠征進門去尋人。
秦鳳靠在座椅背上，疲倦地淡淡道，「遠征同志，我身體有些不太舒服，頭很痛，還發著高燒，我只能給你十分鐘的時間！你坐下說吧。」
「給我一個理由，如果我覺得可以，就幫你牽牽頭。」秦鳳其實心裏覺得彭遠征的建議也有些道理，準備在下一次的常委會提出來，但在嘴頭上，她卻絲毫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