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89章 市委書記親臨
其實這種事情固然鬧大了，但還不至於讓東方岩這個市委書記親自出面。
彭遠征昂然站在那裡，神色從容不迫。
東方岩之所以臨時決定「走一趟」，源於陳言兮無意中的一句話——雲水鎮和新安日報社衝突的焦點人物——江寧貞——據說是市長周光力的小姨子。
而新安日報社的院中，也是人滿為患，甚至有些看熱鬧的市民跑進去湊熱鬧。兩條橫幅懸挂在報社大門的兩側，煞是醒目。
秦鳳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怎麼能不明白，上面那位貌似針對彭遠征，其實真正的目標是自己。她心裏很清楚，顧凱銘接任區委書記的事情泡湯，意味著東方岩和周光力的權力紛爭大戲正式拉開序幕，而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站在東方岩的一邊，肯定是周光力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兩天，市委常委會上，宋炳南為了彭遠征不惜跟市長周光力鬧翻的事兒，她也有所耳聞。如果彭遠征單純是一個宋炳南讚賞提拔的年輕幹部，宋炳南怎麼可能這樣公開跟周光力拍桌子？
秦鳳已經走到了門口正要離去，聽到東方岩的呼喚，有些訝異地又走了回來。
不爭這一口氣，不討回一個公道，他日後的工作會很難開展。事實上，如果這一次無功而返，他在鎮里幹部群眾心中的威信，會淪喪殆盡。而因為江寧貞兩篇虛假報道所產生的負面影響，也會逐步顯現出來，將來直接影響他的政治前途。
莫
彭遠征掃了莫出海一眼，心裏暗暗冷笑。有些話根本沒法明說，新安日報社之所以態度強橫，無非是因為涉及市長周光力，如果這事兒就此罷手，肯定是會不了了之。只有鬧大，讓東方岩插手進來，才能抵消周光力的無形影響。
東方岩沉著臉跟陳言兮通完電話，緩緩放下電話聽筒，沉默了片刻才道，「小秦，出了點事，你跟我一起過去一趟吧。」
這個時候，市委書記東方岩正在找新安區區委書記秦鳳談話。
彭遠征搖搖頭，淡然道，「莫主任，不是我不給領導面子，而是今天這種局面，如果我們無功而返，連個起碼的說法都沒有，我無法向鎮里幹部群眾交代。」
不過，接下來東方岩又說了另一番帶有明顯暗示的話，秦鳳心頭一怔，旋即就如釋重負。
「東方書記，我也是這樣想的。雲水鎮是工業強鎮，工作頭緒多、情況比較複雜，鎮委書記長期缺位，不利於這個鎮的長遠發展。彭遠征雖然年輕一些，任職時間也不算長，但這個同志能力很強、尤其是招商引資和掌握經濟的能力很強，在改革開放的背景下，
秦鳳笑著道。
東方岩矜持地點點頭，「年輕幹部有衝勁、有活力、有探索精神，應該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培養和鍛煉，等這批年輕幹部成長和成熟起來，我們的事業才會有接班人。」
「據說是因為兩篇虛假不實報道。」東方岩起身穿著外套，「走，你跟我去現場走一趟。」
可反過來說了，他又何曾想到彭遠征一個小鎮長居然敢找上門來叫板？本來以為，一個鄉鎮而已，黑兩下子就黑兩下子，他們還能怎麼地？
「好的，東方書記，您忙。」秦鳳大步向門口行去。
薛懷亦氣呼呼地坐在老闆椅上，又啪地點上一根煙，長吸了一口。
秦鳳陡然一震，「東方書記……這……這是怎麼回事？」
到了這個份上，不要說顧凱銘來，就算是市長周光力來，他也斷然不會退縮，該堅持原則的還是會堅持原則。
剛才看到顧凱銘過來，心裏就更加不安。但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沒有後退的餘地了。他只能堅定不移地跟著彭遠征往前沖，彭遠征贏了，大家皆大歡喜；彭遠征輸了，他也跟著倒霉。
東方岩專門抽出時間來找秦鳳談話，以示看重。東方岩在談話里暗示秦鳳，傳遞出她即將進入市委常委的消息。東方岩當然是為了「賣好」、同時藉此穩固秦鳳向他靠攏的關係。
至於顧凱銘就更不用說了，只有把自己「擠兌」走，他才有當區委
最近周市長藉著雲水鎮工人罷工擁堵國道的風波給了她一些壓力，而顧凱銘剛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給雲水鎮配備一個「工作經驗豐富、老練沉穩」的鄉鎮黨委書記，同樣也是拿上次堵路風波說事兒。
所以，對於周光力的壓力，秦鳳硬抗了下來。她當然不會直接跟周光力頂牛，而是採取了拖字訣，等待著東方岩的表態。只要東方岩態度明確，她就可以豁出去、無視周光力的面子。而這一次，她即將進入市委常委班子，無疑又增強了她對抗周光力的勇氣和底氣。
這讓秦鳳心裏暗暗一凜。她身為官場中具有相當級別的領導幹部，又是心思細膩的女性，她憑直覺，越來越覺得彭遠征的背景相當不簡單。
莫出海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彭遠征這回是豁出去故意要把事情鬧大，鬧到市裡關注的層面上，讓市裡介入。可，可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他怒視著彭遠征，氣得嘴角都哆嗦。他一個堂堂的新安區人民政府區長，連下面一個鎮長都指揮不動，當著市局、分局和新安日報社的領導，讓他如何能下得了台？
不說別的，顧凱銘就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焉能放過這種機會？肯定會拿報道大做文章借題發揮。
宋炳南明著如此，東方岩又在背後力保，再加上彭遠征之前向她透露來自省委常委會上的機密信息，三者疊加，彭遠
市委書記東方岩帶著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陳言兮，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鄭善山、新安區委書記秦鳳，風馳電掣地趕往出事的新安日報社。
他惱火地將手裡的煙頭摔在地上，冷笑一聲，「強詞奪理，無中生有，你們這種無理要求，我們不予理會！顧區長，你們區里到底是還管不管？這樣鬧下去，我看你們區里怎麼向市裡交代！」
「東方書記……出事了……」電話里傳來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陳言兮微微有些急促地聲音，東方岩皺了皺眉，立即揚手喊了一嗓子：「小秦，你先等會！」
這個時候，東方岩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東方岩一邊去抓電話，一邊淡淡道，「好了，小秦，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裏，你先回去。」
周光力雖然得到通報，但他不屑於親自來。江寧貞寫這種稿子其實他並不知情，只是不管知情不知情，江寧貞是他的小姨子，他也只能被動地給她擦屁股。他雖然在電話里罵了江寧貞一通，但還是給顧凱銘打了電話，又安排了市政府秘書長林賀染趕過來應急處理。
彭遠征冷冷一笑，扭頭望向了窗外。
「事實確鑿，他們卻拒不承認，態度極端惡劣——既然走正當的程序沒法解決問題，那麼就讓市裡出面。」
「不要讓區里領導難做，趕緊先回去。區里會跟報社交涉，如果確實是虛假報道，區里一定會給你們
「你們的小彭鎮長帶人大鬧新安日報社，跟報社的薛懷亦起了衝突。現在雙方僵持不下，公安局的人處理不了，就給市委彙報。」
當然，在面上，秦鳳還是要對東方岩適度表達出應有的感謝和感激之情。感謝領導賞識和提拔的話，說幾句她自己也不虧什麼。
窗外，院中。雲水鎮的百余群眾（實際上都是一些鄉鎮企業的工人）默然席地而坐，在鎮幹部的招呼下，顯得秩序井然。褚亮站在那裡，焦急地向樓上張望著，他雖然帶人過來，心裏卻有些惶恐，擔心沒法收場。
至於顧凱銘的面子，不給也罷。反正，與顧凱銘的決裂臉，是遲早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也都沒什麼區別。
東方岩自是不知，秦鳳早就從彭遠征那裡提前得到了自己上位的消息，知道自己此次上位另有隱情，非東方岩的大力舉薦。
新安日報社前面的小廣場上，已經滿是黑壓壓一大片看熱鬧的人群，而通往市區主幹公路的街道上，路人還正在源源不斷地湊過來，像是聞風而來的蒼蠅。
秦鳳心裏騰地一下揪緊，事關區里下轄的鄉鎮，她作為區委書記，想要不緊張也不可能。
顧凱銘被薛懷亦當面將了一軍，臉色很難看。
但東方岩此番的態度又顯然不盡於此。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確，不僅要保住彭遠征，還要儘快任命彭遠征為雲水鎮黨委書記，賦予他最大的自主權。
東方岩抓起電話威嚴道，「我是東方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