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357章 組織談話：新任命
新安市駐京辦是很有油水的縣處級單位，副主任就是副縣級了。調任彭遠征擔任駐京辦副主任，這是明顯的破格提拔。對於一個科級幹部來說，這可是彌足珍貴的升遷機會。在駐京辦任職幾年，只要不犯錯誤，回到市裡，很容易解決正縣級崗位。
至於宋炳南之所以事先沒有跟彭遠征透露消息，一則是因為事出突然，他也是一時興起、覺得對彭遠征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二則，有些話不需要親自點明，他認為只要進入組織程序，彭遠征肯定就明白是自己的「使勁」，該領情的就會領情。
為了做實事，放棄個人升遷。這樣的人不敢說絕無僅有，但絕對是鳳毛麟角。秦鳳眸光閃爍，她凝視著彭遠征，良久說不出話來。她能感覺到彭遠征話里的真誠，她相信彭遠征說的這些不是故作姿態——而事實上，他似乎也沒有必要故作姿態。
宋炳南一怔，皺眉道，「怎麼回事？」
「最近，市委市政府要調整一批駐外辦事處機構的負責幹部人選，擬從全市青年後備幹部中選調部分幹部外派各駐外機構任職。駐京辦副主任蒙勤晨調回市裡，任市委機關工委書記，經市委主要領導提名，經市委組織部研究，擬調任遠征同志你擔任新安市駐京辦副主任、副書記。」
彭遠征默然。他沒法跟秦鳳解釋，也沒法跟秦鳳溝通。因為他的想法、他的從政價值觀，與普通官員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況且，就算是要調他回去，也沒有必要在新安市的駐京辦任職。而事前家裡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基本上可以排除這種可能了。
「李部長，駐京辦是非常重要的對外聯絡辦事機構，我深知自己能力還有所欠缺、不能勝任這個崗位……我個人的工作變動事小，影響市裡的整體工作事大。我向組織上請求繼續留任，繼續在基層鍛煉，請領導批准！」
李副部長嘆息著凝視著彭遠征，良久才道，「好吧，好吧，你的要求和想法，我回去后馬上向宋部長彙報。但是，遠征同志，我必須要提醒你，組織任命不是兒戲，如果組織上不能批准你的請求，希望你要服從組織決定！」
市委組織部找談話？而且還是代表市委和市委組織部找談話？彭遠征面上帶著平靜的笑容，心裏卻是很吃驚。
「呵呵，秦書記放心吧，我不會後悔。當然，如果組織上最後還是決定讓我去駐京辦，我也是會服從組織決定的。」彭遠征笑著起身，向秦鳳點點頭，然後揚長而去。
更重要的是，他在雲水鎮的施政布局已經構建完畢，各項工作正在按計劃推進，他不可能半途而廢。至於個人的官位級別，解決副處級乃至縣處級是遲早的事情，沒有必要急於一時。其實，以他馮家第三代太子爺的身份，如果單純為了當官，不要說縣處級，就是廳局級，也不在話下。
宋炳南見
彭遠征沒有說太多，但態度是堅定和堅決的。他不願意去幹什麼駐京辦副主任，哪怕是副縣級，他也不稀罕。在他看來，在這種「社交型」的駐外機構中充當「聯絡員」，不僅浪費時間，也消磨意志，與他踏入官場做實事、實現個人政治抱負的初衷相悖。
李副部長笑著等待彭遠征的回答。但彭遠征的回答，卻直接讓他頗有些目瞪口呆——
李副部長走了，回去向宋炳南彙報。李副部長走後，秦鳳立即將門關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緊盯著彭遠征，壓低聲音道，「彭遠征，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這一次提拔副縣級，可是一個機會。你在駐京辦熬上兩年，回來再幹個局長或者區長，都是有可能的！」
「他說個人能力不足、還年輕，怕不能勝任工作，提出留任雲水鎮黨委書記，要求組織上鄭重考慮他的請求。」李副部長輕輕道。
「遠征同志，你的答覆和請求，讓我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李副部長長出了一口氣，苦笑：「能不能具體說說你的想法？」
事實上，他判斷得也大差不差，正是宋炳南的舉薦。
他沉吟了一下，第一個念頭閃現，覺得肯定是家裡施加影響力的結果——想要把他調回京去。但他馬上就又覺得不太可能，爺爺馮老一向堅持要讓他留在基層鍛煉，怎
「當然，因為是駐外機構，需要長期在京工作，組織上認為在走正式組織程序之前，必須要徵求一下你本人的意願。」
彭遠征認認真真地說著，聲音雖然不大，但異常堅定。
突然被提拔？駐京辦副主任？彭遠征很意外。
這顯然是涉及到他個人的工作變動了。他跟市委組織部部長宋炳南的關係就不用說了，但在此之前，宋炳南居然沒有透一點風聲給他。
宋炳南眉梢猛然一挑，嘴角向上一揚。
李副部長說完，就笑眯眯地望著彭遠征，等待著他的回答。
駐京辦副主任蒙勤晨因為家庭因素強烈要求調回市裡，市委領導在考慮接替人選的時候起了一些爭議。平調副縣級幹部過去吧，很多在崗幹部未必願意撇家舍業千里迢迢去京城工作；而一旦新提拔幹部，就勢必引起領導層之間的利益紛爭。
如此看來，應該是市裡最近調整駐外機構負責人，宋炳南突然推薦了他。以彭遠征的隱秘身份而言，他在新安市駐京辦干副主任，是再合適不過了，絕對比任何人都稱職、都能發揮作用。
這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年輕男人……秦鳳心裏交織著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今天彭遠征的「一反常態」近乎「驚世駭俗」，不僅顛覆了她的價值觀，也徹底顛覆了彭遠征在她心裏的形象定位。
良久，宋炳南揮揮手，「好了，老李，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這事兒再說，你
李副部長笑吟吟地揮了揮手道，「遠征同志，坐嘛，不要緊張，今天的談話很輕鬆，呵呵。」
市委一把手親自表態，其他領導自然也就平息了爭執。
李副部長苦笑：「宋部長，談是談了，但是那小子居然拒絕去駐京辦任職。」
彭遠征笑了笑，「那蒙勤晨回來為什麼沒有幹上局長或者區長呢？」
幾個常委領導爭來爭去，最後宋炳南向東方岩推薦了彭遠征。宋炳南跟東方岩背後怎麼通氣的，別人不得而知，但很快東方岩就同意擬調任彭遠征出任駐京辦副主任。
他暗暗瞥了秦鳳一眼，見秦鳳眸光複雜，心裏更加發緊。
李副部長點點頭，「遠征同志，你雖然是科級幹部，但卻不是新安區管幹部，而是市管幹部。因為你是全市第一批納入組織考察和調配的重點後備幹部，我想，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所以，我今天來，代表市委組織部同你談話，完全符合組織程序。」
彭遠征心念電閃。
彭遠征鄭重其事地沉聲道。
「而且，秦書記也知道，我在雲水鎮抓的這些事兒都做了半截，我不想半途而廢。如果我走了，這些肯定會成為半拉子工程，給鎮里造成重大損失。」
「他不一樣，他是自己主動要求回來的，而你的情況跟他完全不同！」秦鳳抿著嘴唇皺眉道，「副處級幹部不幹，非要留在雲水鎮幹個吃力不討好的鄉鎮書記，彭遠征，我真是搞不懂你！」
李副部長匆匆敲開
「李部長，感謝市委領導和組織部領導對我的信任，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願意留在基層任職。我鄭重向領導申請留任，請組織上考慮我的請求。」
「秦書記，我只是想留在基層做點實事而已。去駐京辦任職，天天迎來送往，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生活。」彭遠征下意識地掏出一根煙來點上，這一次，秦鳳出奇地沒有反對他在她的辦公室里吸煙。
到底怎麼回事？
李副部長點頭離開。其實李副部長心裏感覺很是詭異，市裡上下無人不知彭遠征是宋炳南的關係戶，而這一次，又是宋炳南的大力舉薦，彭遠徵才有了被提拔的機會——可天知道，對方居然「不領情」，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李副部長頓時就有些傻眼。他幹了二十多年的組工幹部，還是頭一次聽說、頭一次見到有幹部「婉言謝絕」組織上的提拔任命——副縣級不幹，非要幹個科級的鄉鎮書記？腦子進水了？
彭遠征決定馬上找宋炳南談談，不管宋炳南怎麼做，反正他是絕不會去幹個什麼勞什子看上去很美的駐京辦副主任的。
秦鳳也大吃一驚，她有些愕然地望著彭遠征，一時間大腦陷入了片刻的停頓狀態。
「哎……」秦鳳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你先回去吧。你好好想想，別一時衝動做出決定，免得將來後悔。」
「請組織部領導指示。」彭遠征笑了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望著李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