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被挖牆角
第567章 限度
彭遠征聞言心頭一凜，知道女兒家心細如髮，曹穎已經從各種蛛絲馬跡中猜測和懷疑著什麼。
周錫舜臨時決定去鄰縣視察工程項目，從會場上直接啟程，沒有帶隨員，只帶著跟班秘書，直奔鄰縣。彭遠征坐了周錫舜的車一起前往。
彭遠征嚇了一跳，趕緊幾步走過去，攔住她，笑道：「你快躺好，你身上有傷，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還要在床上躺幾個月呢。」
「給你請假了……早請了……」劉芳起身向彭遠征感激地點頭微笑，「遠征來了，你坐。我去給小穎買個水果罐頭。對了，遠征，你幫我勸勸這孩子，她不肯吃東西，讓她吃點東西……」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李霍然有些鬱悶和失望地離開，覺得周錫舜架子變得這麼大，太不念舊情。
主治醫生張鵬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上的小窗戶望著裏面彭遠征一勺一勺地喂曹穎喝著雞湯，臉色微微有些複雜。女護士小胡走過來，也停下腳步望了一會，這才輕輕道：「張主任，這樣下去會不會……一旦病人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會不會驟然刺激到她的腦部神經，從而產生更大的創害啊？」
曹穎調皮撒嬌一般地歪著頭道：「我要你喂我吃！」
母親一走，曹穎立即側頭凝視著彭遠征，眸光複雜，輕輕道：「遠征，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我爸和我媽對你的態度跟以前截然
正如劉芳擔心的那樣，無論是工作原因還是個人原因，他都不能、也做不到天天都陪護在曹穎身邊，只能盡量在有時間的前提下，來醫院配合醫院的治療。
劉芳心裏黯然，心道：孩子啊，現在的彭遠征可不是你記憶中存留的彭遠征了，人家早已鳥槍換炮魚躍龍門不僅成為世家豪門子弟，還官居高位，權勢赫然——對你來說，出現在眼前的全部都是偽裝和假象啊！
周錫舜的無形態度，彭遠征看在眼裡，立即就有了決斷。他一方面邀請周市長去鄰縣視察工程建設，一方面吩咐經貿委做好準備，先跟之前被放棄的另外一家企業通通氣，隨時終止與光明城建公司的合作，另外確定合作夥伴。
「周市長，我帶領導去吃一頓地道的農家飯，絕對味道不同尋常。」彭遠征笑了起來，試探著又問了一句，「領導，我聽說常大姐今天沒有課在家休息，要不要把常大姐一起叫上？」
「是啊，周市長，現在正好春暖花開，各種野菜都下來了，領導最近工作太忙，去山裡透透氣也是好的。」周錫舜的秘書雷諾也從副駕駛位置上回頭來笑道。
可李霍然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從早上9點一直等到11點，也沒有見到周錫舜的足跡。而接下來，市府辦的人過來通知他，說是周市長去了鄰縣視察工程
晚上八點多，彭遠征離開了醫院。曹穎已經沉睡過去，因為藥物和身體各方面因素，她每天的沉睡時間要超過12個小時，只不過是斷斷續續地。
他定了定神微笑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出了車禍，大難不死，你爸媽為此心態轉變，也很正常喲——還有什麼比自己女兒的健康安快樂更重要的？嗯？」
曹穎的左腿骨折上著鋼板，而右腳踝處也有一處輕微骨裂，所以兩隻腳和兩條腿是無法活動的。但她的精神狀態明顯還不錯，她頭上依舊纏裹著白色的紗布，眸光閃爍，緩緩搖了搖頭。
走廊上靜悄悄地，偶爾傳來一兩聲病人的咳嗽聲和護士的走動聲。不多時，曹穎突然睜開雙眸欣喜地笑了起來：「媽，遠征來了！是他，一定是他！我能聽出他的腳步聲！」
作為新安市市長，他不可能因為當年的幾分舊情而罔顧原則。況且，他跟李霍然的光明城建集團也沒有利益糾葛存在——李霍然想要扯他的大旗當虎皮，直接引起了周錫舜的強烈反感。
彭遠征心頭一顫，勉強笑了笑，「你現在什麼也別想，好好養身體，等你恢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媽，我不想吃呢，我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躺一會兒，行嗎？」
曹穎沉浸在甜蜜的對未來的暢想中，她沒有察覺出彭遠征的異樣。良久，她突然又抬頭笑道：
護士小胡點點頭，「好的，張主任。」
為了怕刺激到曹穎，發生意外。曹穎在教育局的同事和領導要來醫院探病，都被曹大鵬夫妻謝絕了。
劉芳心裏酸澀壓抑，幾乎要流下淚來。她別過頭去，卻聽見病房的門真的被推開，彭遠征腳步輕盈地提著一包東西走了進來。
李霍然從澤林市趕來新安，直接去了市政府。周錫舜當時正要參加一個會議，聽秘書報告說澤林市的老戰友李霍然來了，就吩咐秘書轉告李霍然，等他一個小時，他開完會就來見他。
他本念幾分舊情，知道老戰友李霍然想要在新安創業發展，心裏也不排斥給他幾分看顧。但這念舊情終歸是有個限度的，過度則不及。
這就是一場戲，一場美麗而虛幻的夢境。一旦夢醒時分，你會更痛苦的呀，我的孩子！
無疑，彭遠征符合他的各種要求。
曹穎心滿意足地望著彭遠征，皺眉撅嘴道：「得這麼久啊？媽，您幫我去學校請假沒有？」
而事實上，曹家也沒有資格和權利要求彭遠征為女兒付出更多。
張鵬輕輕一嘆，「根據病人的情況，逐步減輕鎮靜劑的注射，以營養葯為主。」
「我給她買了兩個水果罐頭了，喏，小穎，還有你愛吃的話梅。」彭遠征將手裡提著的東西一一取出來，擺放在床頭櫥上，劉芳趕緊客氣了兩聲，曹穎嘻嘻笑著：「媽，要不你回家去睡會，晚上再過來？這會兒，
周錫舜掃了彭遠征一眼，淡淡笑道：「小彭啊，你請我吃野味，個人掏腰包還是公款啊？要是公款就免了。」
「喝點雞湯，吃點東西——」彭遠征端起湯碗，主動岔開了話題去。
「遠征，我就像是做夢一樣，我爸媽不再反對我們……」說到這裏，曹穎的俏臉緋紅，垂下頭去低低道：「遠征，等我好了，我們……我們……」
劉芳一怔，猶豫了一下，見彭遠征點點頭，這才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離開病房準備回家休息一會。
醫院。病房。
曹穎哦了一聲，旋即欣慰地笑了起來。
不過他並不排斥跟彭遠征拉近關係，有些私底下的往來。像彭遠征這樣能幹事的年輕幹部，他還是需要倚重和培養扶植的。而說起來，他要在新安立足，還是要培植屬於自己派系的人馬的。
「遠征！」曹穎在床上使勁撐著身子，意欲起身。
劉芳端著一碗熱騰騰地雞湯，柔聲道：「小穎，喝點雞湯吃點東西吧，你不吃東西，身體怎麼能養好？乖，聽媽的話！」
第二天。
其實周錫舜本來是要見他的，但後面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因為會議間隙，參會的彭遠征找上他彙報鄰縣正在鋪開的兩個項目建設情況。雖然彭遠征的話很婉轉，也很「藝術」，但周錫舜為官幾十年怎麼能聽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當即就有些惱火。
「這雖然是一場夢，但卻是比藥劑更管用的滋潤，只要滋潤好她受損的腦部神經，將
「走吧，別打擾他們。我們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能不能完全康復，還要看病人自己。畢竟，我們是醫護人員，不是萬能的上帝。」
「我媽外地串親戚了，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你出車禍的事兒……」彭遠征苦笑著又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然而他的心裏卻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殘忍，陰差陽錯之下，他受曹大鵬夫妻和醫生的請求，給曹穎編織了這麼一個虛幻的夢境，一旦將來曹穎恢復記憶，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住那種美夢成空的裂心之痛呢？
「好吧，好吧，既然你們想去，那就去，讓小彭同志破費一次，請我們幾個吃點山裡的東西。」周錫舜答應下來，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彭遠征這一次殷切請他去鄰縣，考察項目只是一個由頭，真正的目的怕就是進山吃這頓飯、進一步融洽關係吧。
車上，彭遠征猶豫了一下，突然扭頭笑道：「周市長，您看這都中午吃飯的點了，今天又是周末，我想請領導去鳳凰山吃點野味，可以嗎？」
劉芳無奈地將手裡的湯碗放在床頭櫥上，輕嘆一聲。她心裏很清楚女兒在期盼著和等待著什麼——但是，劉芳實在是沒有把握，彭遠征今天會不會、肯不肯再來。
彭遠征見周錫舜話里有活口，嘿嘿笑道：「周市長，我個人請客！我們就幾個人，吃點野菜和羊羔肉，也花不了幾個錢。領導給個面子吧？」
張鵬大步而去。護士小胡搖搖頭，也旋即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