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被挖牆角
第593章 龔翰林回鄰縣
董勇從外邊進來，見到龔翰林一怔，但旋即眸光一閃，哈哈笑著走過去伸手寒暄道：「龔縣長，什麼時候回縣裡了？行了，這回主要領導回來，我們幾個人在工作上就有主心骨了。」
龔翰林與馬千軍和王浩握著手，然後又與走過來的幾個機關幹部笑吟吟地打招呼，往日龔縣長的架子蕩然無存。
他本對在區縣任職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此番東方岩卻要讓他出任天橋區政府區長職務。天橋區是經濟強區，區長的位置重要性比鄰縣縣長要高不少，能坐上這個位置，顯然說明他又獲得提拔重用了。
孫勝俊說的是誰，寧曉玲心知肚明。她望了孫勝俊一眼，輕輕笑著就轉身走去。
……
「王浩，我身體就那樣，縣府辦的同志們還好吧？我這一走幾個月，還真是有些想念身邊的同志們了！」
孫勝俊的話她有些認同。而至於董勇，她向來是有些看不起這個人的。在爭權奪利和個人利益上衝鋒在前不遺餘力，但在工作上卻喜歡推諉扯皮、動不動就推卸責任。
孫勝俊嘴唇輕抿，意味深長地道：「曉玲，我們在縣裡沒有什麼根基，這個時候可不能輕舉妄動，一旦鬧出不好的事情來，道最後沒法收場！」
無論如何，縣裡親彭遠征的一派人都面臨著極尷尬的處境。除了李銘然這些高層受影響還不大，馬千軍這些中層幹部的情緒都有些低沉。
董勇笑了笑，搖搖
但對於董勇而言，龔翰林回來非同尋常。這意味著彭遠征出事或者調離的傳言不假，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縣經貿委主任馬千軍和縣府辦王浩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望見龔翰林忍不住吃了一驚，心頭都咯噔一聲。
董勇又笑：「曉玲同志，我要去龔縣長那裡談談工作，一起吧？龔縣長回來，我們也該跟他碰碰頭了！」
但同樣的，孫勝俊因此對董勇的人品更加看低了幾分。
龔翰林對此照單全收，一概笑臉相迎。
雖然被架空、被掛起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對於他而言，好像是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前兩天，他接到市委辦公廳的電話，被市委書記東方岩親自召見談話。一席談話過後，龔翰林驚喜過望，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龔翰林淡淡笑著跟董勇握手，他是馬上要調離鄰縣的人了，對於縣裡的這些幹部，也無所謂熱情不熱情的態度了。
董勇一怔，神色一沉，微微點頭，就與寧曉玲擦肩而過。
龔翰林停下腳步，凝視著一樓大廳里正東背影牆上的兩行大紅色的醒目標語：改革創新、包容開放，勤政務實、提升效率，嘴角輕輕一抽。
要說董勇之前跟彭遠征唱對台戲是為了爭
馬千軍和王浩湊上前來，滿臉堆笑地問好寒暄。
對於縣裡的人來說，彭遠征倒台或者是被調離，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總而言之，意味著彭氏新政就此終結，鄰縣又回到了原定的老路上。而下一步，誰將上台出任縣府一把手——是龔翰林還是其他人，又引起一陣議論紛紛。
「龔縣長！」
「我看啊，有些人是在自己給自己找難看。」
龔翰林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沒多久，縣裡一些職能部門的一把手就聞風而來，獻媚的獻媚，問安的問安，裝作請示工作的請示工作，一時間，龔翰林的辦公室熱熱鬧鬧、人滿為患。
董勇匆匆走進孫勝俊的辦公室，回身趕緊門壓低聲音道：「老孫，龔翰林回來了，我們兩個一起去彙報一下最近的工作？」
「曉玲，你要讓我說實話，我覺得彭縣長不太可能走。他在縣裡政績斐然，工作很有成效，全市上下有目共睹，市裡怎麼可能半路里調走他？這不太符合常規。而就算是要走，我估摸著也肯定是高陞——所謂出事，都是扯淡的謠言，別相信那些。」
5月7日上午，在省委黨校學習的龔翰林突然結束培訓，回到縣裡上班。龔翰林緩緩漫步走
董勇有些不滿地掃了孫勝俊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拋開個人恩怨不談，這樣的地方官員，是民之幸運。
「哦，縣裡不是有遠征同志在嗎？我看，最近遠征同志和大傢伙的工作很有成效，上項目、抓建設，縣裡紅紅火火，我在省里都聽說了，說用不了多久，鄰縣在經濟上就要打翻身仗了。」龔翰林微笑著。
這廝轉了性子要收買人心了？董勇在一旁冷眼旁觀，心頭暗道。他並不知，龔翰林自知去意已定，又何必再得罪縣裡的一般幹部。
走都走了，縱然不能讓人留戀，最不濟少讓幾個人在背後罵娘吧。這是此時龔翰林的真實心態。
但，龔翰林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他只能像是橡皮泥一樣，任由高層揉捏把玩。好在按照官場慣例，他最終也會獲得一個平級的縣處級崗位，下場應該不會太差的。
……
孫勝俊猶豫了一下，輕輕苦笑道：「老董，這不太好吧？彭縣長不在，龔縣長剛回縣裡來，對縣裡工作也不是很熟悉，我們這麼草率地過去，是不是……」
「曉玲同志，龔縣長回來了，你知道不？」董勇笑著。
馬千軍心裏的不安感覺驟然間上升到了一個頂點。他與王浩面面相覷，稍稍猶豫了一下，卻不得不上前當面問好。
對於李銘然幾個人來說，這樣煎熬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十天左右。
不過，出乎董勇的意料之外，龔翰林對馬千軍和王浩這兩個彭遠征的絕對心腹，態度出乎尋常的熱情，一掃往日的疏離和隔閡。
然而，他旋即就明白了自己作為高層權力博弈「道具」的角色使命。東方岩之所以力薦他出任天橋區區長，原因在於這場任命本就是一次過渡，用不了多久，東方岩就會把他掃地出門，卸磨殺驢。
「老孫，看樣子，龔縣長回來，彭縣長是真要被市裡調離了，他究竟去哪你知道嗎？」寧曉玲跟孫勝俊談完了工作，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龔縣長回來了，身體好些沒有？」
寧曉玲的聲音里微微有些許嘲諷之意。
「老馬啊，好久不見！」
董勇出了孫勝俊的辦公室，迎面就遇到了好像是來找孫勝俊商量工作的寧曉玲。
董勇撇了撇嘴，「有什麼不合適的？龔縣長回來了，這肯定是市裡的意思，難道龔縣長在，市裡還能讓彭遠征主持工作？這像什麼話？！走吧，我們一起，去跟龔縣長談談！」
最起碼到目前為止，龔翰林還是鄰縣的縣長。與龔翰林走個對面不打招呼，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剛聽說。」寧曉玲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龔翰林是怎麼走的、為什麼走的，縣裡無人不知；而此刻，龔翰林突然回來，這意味著什麼？
寧曉玲輕輕笑了：「老董
孫勝俊遲疑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老董，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再等等吧，等彭縣長回來，看看韓書記怎麼安排再說！」
作為三個外來的副縣長，董勇一向拉攏孫勝俊和寧曉玲，不過孫勝俊兩人有漸漸倒向彭遠征的傾向。只是那是以前了，現在彭遠征明擺著要倒——就算倒不了也是被調走的份兒，都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孫勝俊還是牽著不走拉著倒退，董勇心裏有些鄙夷和不屑一顧。
龔翰林聽了董勇的話，心頭一動：看來老子不在縣裡，這鄰縣政府也不是鐵板一塊……這姓董的恐怕也不是個善茬兒！
望著董勇匆忙離開的背影，孫勝俊淡淡一笑。
他心裏很清楚，這大概就是彭遠征主政鄰縣縣政府這幾個月以來，在這個窮縣所留下的深深印記之一。雖然他人不在鄰縣，但對於鄰縣的事情，也基本不是太陌生。
彭遠征抓項目、抓發展、抓改革、抓效率、抓效益的大刀闊斧的實幹步伐，讓他既嫉妒又羡慕，還有一絲佩服。
他做不到的事情，彭遠征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彭遠征也做了；他想做但做不成的事情，彭遠征還做了。縱然是龔翰林，也不得不承認，彭遠徵到任鄰縣，就給這個相對閉塞落後的小縣城注入了一股活力，增添了前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