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效能風暴

但莫出海轉念又一想，心道這個效能糾風辦就類似於一個執法部門了，如果再讓仲修偉以紀委副書記的身份兼管，將這個部門列入紀委編製而直接受控于區委，其「能量」無疑會大幅提升。

「我想呢，更更名吧，更名為效能糾風辦，賦予其更大的職責和許可權——你看把公安局的仲修偉調過來，讓他以紀委副書記的身份兼任效能糾風辦主任，咋樣？」彭遠征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砰！

彭遠征朗聲一笑：「那就讓仲修偉來干。當然，我們還要徵求一下他的個人意見。這樣，老莫，我先跟他談一談，完了之後你再跟紀委顧書記溝通一下，過後我再在常委會提提。」

莫出海匆匆走過去，喝退了看熱鬧的人員，走進了李雪燕的辦公室。莫出海是區委領導，領導一進門，裏面的爭吵聲自然就平息下來。

「彭書記，莫主任。」

莫出海回去向彭遠征彙報了這個事，彭遠征由此就陡然意識到，自己讓李雪燕抓效能辦，對李雪燕來說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是一種不可承受之重。

「是啊，彭書記，我就說嘛，雪燕同志是女同志，有些東西處理起來不太方便。雪燕同志，這樣，你分管一下研究室和秘書科，協助我處理日常工作，給區委領導們服好務就行了。」莫出海要陪笑道。

「是的，基本上是這樣的。因為涉及區領導，我們也不好……」李雪燕苦笑道。一般的幹部，她們可能還能督促監督一下，副區長的事兒，效能辦怎敢多言？

因此，很多江南省的民營大企業都向外尋求發展的機遇。而江北省無疑就是一塊等待開墾的處女地。

仲修偉鐵面無私，根本不講情面。他走馬上任之後，帶著糾風辦的人員不是明察暗訪就是接受舉報，幾乎每一天都會有「不長眼」的幹部被「繩之於法」。儘管區委有些領導擔心這樣會不會糾枉過正，但彭遠征還是默許和支持了仲修偉的「三把火」。

顧凱銘知道「大勢已去」，他再也不具備與彭遠征正面抗衡的機會和路徑，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只能是安心工作耐心等待，等待彭遠征再次升遷離開，那時他才有接班的機會。

……

江南省的這兩個客商，其實是彭遠征姑父趙廷介紹來的。趙廷在江南省干副省長，分管商業。知道彭遠征在江北幹得「如火如荼」，正在招商引資，趙廷就把這兩家企業推薦了過來。

「你先回去，我跟老莫商量點事。」彭遠征揮了揮手，待李雪燕離開之後，他才壓低聲音道：「老莫，我本來有個想法，想要把效能辦併入紀委去，但轉念又一想，跟紀委的職能部門合併，這項工作基本上就會流於形式，成了一陣風運動，而且，區委的掌控力就不足了。」

「行啊，彭書記，仲修偉這個人鐵面無私，抓效能糾風辦是最合適不過了，兼紀委副書記給他解決一個政治待遇，也算不錯了。」莫出海附和道。

「謝謝領導關心。」李雪燕心裏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卻只成了一句。

李雪燕掌控效能辦，因為效能辦就是一個專門「挑刺」和抓機關慵懶散人員的辦事機構，所以，極容易得罪人，而且事務瑣碎繁雜，比普通部門要忙得多。

彭遠征心頭泛起了一絲怒火，對於董勇的忍耐，也幾乎到了一定的極限。他覺得董勇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作為區領導，一點起碼的政治分寸都沒有，既然他給臉不要臉，那麼——

其實莫出海已經猜出了是怎麼一回事。

「雪燕同志，坐，彭書記找你過來，就是問問剛才的情況。」莫出海向李雪燕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訴訴苦。

江南是經濟開放大省，在全國居於前列。只是在前期的發展中，很多政策已經過渡「透支」，如今留給企業的優惠空間不多了。而江北則不同，這是一個新興的市場份額，而且處於高速發展和改革開放的起始階段，各級各項關於鼓勵和支持投資建設的政策正在密集出爐，對於南方企業來說，這不啻於一種商機，能有助於他們突破發展的瓶頸。

董勇調離，馬可剛走馬上任，對於顧凱銘來說，是一次比較劇烈的敲打了。他剛剛形成的區政府顧氏聯盟，因為「槍手」董勇的灰溜溜離去，而就此煙消雲散化為泡影。

「好。」莫出海出門就讓人去叫李雪燕。

彭遠征蹭地一下起身，沉著臉在辦公室里走動起來。莫出海和李雪燕不敢再吭聲，只默默等待著。

馬可剛是經濟博士，他來建安區工作，是彭遠征向市委書記周錫舜再三爭取來的。

其實，彭遠征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單純是為了工作和他主導的政令能夠貫徹落實下去。別人他不信任，李雪燕他是放心的。

李雪燕長出了一口氣，眼眸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她當然不想在繼續這麼下去了，但她不想讓彭遠征失望，如果彭遠征希望她繼續幹下去，她會義無反顧。

如果說96年還有一件事值得人銘記，那就是副區長董勇被調離了。10月初，市委決定，調任董勇擔任市規劃局黨組副書記，副局長，而市金融辦主任馬可剛被任命為建安區人民政府副區長。

還不僅是這樣。抓負面典型，就涉及到一個處理的問題。儘管處理決定都是區委出台的，有領導的批示，但矛盾還是激化到李雪燕這個效能辦主任頭上。有些人不滿自己被處理得重了，或者攀比別人為什麼處理得這麼輕？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李雪燕辦公室鬧騰。

「李國祥停職幾天就恢復工作了？」彭遠征一怔。

彭遠征眉頭一皺，掃了莫出海一眼，「老莫，這是怎麼回事？」

時間飛逝。當經濟走上了快車道，各項工作都有了規範的軌跡可循，彭遠征反倒不像過去兩年那麼忙碌了。整個96年的時間，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作風整肅和提高機關辦事效率上，他甚至在接受媒體公開採訪時提出要構建打造「清廉高效的服務型黨政機關」的新概念，在省市又引起一番熱烈的討論。

彭遠征深信，頑疾當用猛葯。這麼長期養成的作風痼疾，如果不下猛葯，是不可能除根的。當然，在一定時間的「風暴」過後，效能整治要形成長效機制和工作安排——所以，在很多幹部都認為效能辦只是一個臨時性的過度部門時，彭遠征已經出面向市裡爭取了新的編製名額，將效能糾風辦的編製正式固定下來，放在紀委，但受區委直接管理。

不多時，李雪燕走進彭遠征的辦公室，見莫出海也在，就知道領導找她是為了剛才的事兒。她的神色很平靜，如果說一開始剛接觸這項工作、剛處理各種矛盾和糾紛的時候，她還容易激動、感覺受委屈，但時間長了，也就無所謂了。

莫出海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彭遠征竟然想啟用公安局的仲修偉——這人是個破案高手，作風果決剛烈，但進入機關工作，能行嗎？

接待完這兩家客商，彭遠征在莫出海的陪同下從三樓回到二樓，在樓梯拐角處李雪燕的辦公室門口，他看到一群人圍堵在那裡，裏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也真是難為了這個女人。莫出海嘆息著，安慰了李雪燕兩句。心裏卻有些狐疑：按說李雪燕是彭遠征的老部下了，怎麼他竟然把她放在這種不尷不尬的位置上，貌似權力很大，其實因為得罪人，李雪燕的前途堪憂。

「老莫，你把李雪燕喊過來，我跟她談談。」

「是啊，彭書記，是有這個擔心。」

李雪燕笑笑，「彭書記，有些人就是攀比，攀……說是政府那邊，上次區里處理的董區長的司機李國祥，停職沒幾天，就恢復工作了，現在照樣給領導開車，天天跟著領導出入各種場合優哉游哉……」

一念及此，彭遠征就動了換人的念頭。但具體換誰，一時間還想不出來。

「行，彭書記，我這就去通知仲修偉。」莫出海起身離去。

他猛然抬頭望著李雪燕，溫和笑了笑道：「雪燕同志，最近效能辦同志們的工作很辛苦，也很有成效。考慮到工作的長效性，也考慮到你是女同志的實際情況，我和老莫商量了一下，你暫時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區委辦的日常工作上來，至於效能辦，區委另外安排人選。」

一個月以後，經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區公安局副局長仲修偉調任區委效能糾風辦主任。與此同時，區紀委常委擴大會選擇仲修偉為區紀委委員、常委、副書記。由此，仲修偉以區紀委副書記兼任區委效能糾風辦主任（正科級），拉開了彭遠征主政建安區以後的又一輪廉政效能風暴。

莫出海尷尬地搓了搓手，「彭書記，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