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仙路》第一卷 少年游

第十七章 六道輪迴,一道為鬼

第一卷 少年游

第十七章 六道輪迴,一道為鬼

靈空被吳員外拽著袖子,也不惱怒,沖吳員外嘻嘻一笑,道:「好教吳員外得知,貧道乃是三元宮靈空。」
「靈空老兒所言,六道輪迴,一道為鬼,倒也不差。凡人神識微弱,一旦身死,神識便被業風牽引,直下地府,或轉生為人,或死而化鬼,天道、魔道、人道、畜生道、鬼道、地獄道,六道輪迴,誠然不虛。然天地造化,各人機緣變幻莫測,便有修行之人已到化境本可有數百年之壽,卻意外身死。但神識凝練,躲過業風牽引,逃過無常小鬼的索魂鏈,遊盪于陰陽之間,非人非鬼,孤苦凄慘,靈空老兒,你且說說這是哪一道?」
「是了,嘿嘿,正是因為少見,是故我身死之後,神識不入輪迴,卻也無法復生,便在這不人不鬼之間遊盪不知幾百年,終日神思恍惚,不知自己究竟是誰,來自何處,要去何方。所幸天地造化不絕一絲生路,忽有一日我遊盪到一座山間,在後山發現一處隱蔽之處,感覺此處陰氣純正,沒有暴戾之氣,便在此處落腳,日日受那陰氣滋潤,漸漸地竟然恢復了記憶,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誰!」
張翼軫自不怠慢,一個箭步躍到院中。靈空這時也緊隨其後從屋內趕出,二人對視一眼,正準備聯手將青丘拿上,這青丘從地上一個翻滾躍起,哈哈一笑說道:「倒是我小看了靈空老兒,竟然將我的道力束縛,便宜你這小子踢了我一腳。既然看來再下去也沒有便宜可得,不如這就退去,小子,後會有期了!」
青丘也不答話,只是一臉淡然的笑容看著靈空侃侃而談。靈空一口氣說了不少,伸手從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道。
「是故在我尋得機會強行進入太平村裡正的身體之後,這裏正的神識在意識薄弱時被我乘虛而入,但清醒之後卻頑強無比,即使是我恢復了一半的道力之下與之相比,竟然也花費了十幾日才完全奪舍成功。但奪舍之後道力大損,竟被這山間小子以莫名的熱力將我逼出里正身體。若不是後來那個名叫成華瑞的小道士生性愚笨,鬥法之時被我借來少許道力,怕是我又要昏睡數年才會恢復。」
「無妨!」靈空還真幾份得道高人的形象,將吳員外讓到一旁,徑直走到青丘面前,質問道:「不知這位道友在何處得道?為何用這小小的障眼法騙人錢財?」
「翼軫,適才那青丘著實厲害,我本以為可將他束縛半日,不成想只是片刻他便逃脫。如此怕是你我師徒二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他只想奪你之舍,並不想傷你身體,幸好有所顧忌讓我有法可想。我便教你清心咒,讓你神識清明,靈智不失,這般他便無法奪舍。此處想必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這就教你,你且牢牢記住,不可大意。我念一句,你便重複一句……」
張翼軫忽然笑了,退後一步,用手指著靈空的鼻子,說道:「你並不是我的師傅靈空……」
按說靈空當日也是見過青城子的,就算他離得遠看不真切,但理應能認出青城子,卻為何靈空好象從未見過青丘一樣?張翼軫正疑惑不解之時,被靈空質問的青丘退後一步,沖靈空施了一禮,說道:「貧道青丘見過靈空道長。原來靈空道長乃是三元宮高人,失敬!只是靈空道長為何指責貧道騙人錢財,莫非懷疑貧道的勾魂法施展不夠純正么?」
「六道輪迴,便是大多數情形下這般輪迴。你說的這般情形卻是少見,少見不足為一道。」靈空答道。
張翼軫渾身一振,原來是他!怪不得方才一進來便覺青城子面色有異,神情不似以前,原來此青丘果然不再是青城子。
一旁吳員外忽地撲向前去,一把揪住青丘的衣領,滿臉通紅,說道:「好你個江湖騙子,原來是用障眼法騙我錢財。快快還錢!怪不得他不記得黃金埋在哪裡,原來那根本不是我爹。」
張翼軫暗道僥倖,剛才若非靈空暗中施法,他那一腳是斷斷踢不住青丘的,怕是還會被青丘所傷,想來這個便宜師傅還是有些本事的,正要開口相問靈空為何放青丘離開,卻見他一臉訝色若有所思,低頭沉默不語。
青丘也不慌張,左手一拂便將吳員外的手打落一邊,絲毫不理會吳員外因為沒有見他的真爹而沒有得到藏金之處的傷心,而是沖張翼軫桀桀一笑,道:「張家小哥,別來無恙否?」
不料青丘竟然沒有躲過,只聽「嗵」的一聲,張翼軫這一腳就結實地踢在了青丘的屁股上。張翼軫也並未施出全力,原本打算一踢不中迅速脫身躲到一邊,待靈空反應過來救急。誰知就是這未盡全力的一腳竟然將青丘踢得橫飛出去,一頭撞壞了房門,撲倒在院子里。
吳員外也驚醒過來,急忙出來向靈空不住道謝,還令下人捧出紋銀五十兩酬謝,靈空卻推辭不受,拉上張翼軫急急離開了吳府。
青丘將目光從張翼軫身上收回,看了靈空一眼,心念一動間,感應不到靈空身上那種得道高人的沛然之氣,片刻便知靈空道力低微不足為懼,心中竊喜這番收穫不少,待稍後收拾了這老兒,便將那少年擒住,一了心愿。
「身為三元宮的靈字輩高人,你不會不知這障眼法雖可擬物擬形,卻是無聲無味,方才那人形口吐人言,如何又是障眼法所為?」
「那日我偶然得見這青城子在街頭賣藝,以障眼法演示水生水稻之術,心有所悟,如將這障眼法改進一二,就算比不上五行變易法這番大神通法術,但幻化之時有聲有色,形神俱備,令人真幻不分,防不勝防之下心神失守,再行奪舍豈不容易許多?我便躲在暗處精心改進這障眼法,不久便有所成。正好出外時再次遇到青城子,跟隨其左右數日尋得機會施展幻影術,青城子果然上當,心神失守之下被我一舉奪舍成功。」
「好在此番遭遇之下,卻讓我想通兩個道理,一是如此冒失奪舍,非但不能重生修行成天仙,怕是連鬼都沒得做了。二是奪舍之法的最難之處在於被奪舍之人是在心神失守或是心甘情願之下被奪舍,才能確保奪舍成功,沒有反撲之虞。但心神失守和心甘情願卻是難為之極,尤其是當我被張家小子逼出里正身體之時,以道力探得他的身體便是極難遇到的上好爐鼎,自是不肯放過。我便一路跟隨你們幾人下山,一路跟在你們周圍卻沒有出手,是我一直在琢磨這萬全之策。」
「青城子這具爐鼎雖也不錯,但並非上乘。我便四處行走,一邊用這幻影術賺些錢財,畢竟有了肉身便需要處處用錢,一邊等你下山,取你這具上乘的爐鼎。你在三元宮中,以我目前修為卻是敵不過靈動老兒,也不便上山尋你。卻沒想到你不但下山,而且還主動與我見面,如此好事怎可錯過?小子,上天有路你不走,今天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青丘轉身,變爪為刀,橫掃張翼軫脖頸。張翼軫自幼打獵,略懂一些粗淺防身之術,一彎腰,便又閃到一邊。身形站穩正好看到青丘後背,張翼軫也客氣,抬腳就朝青丘的屁股上狠狠踹去。
張翼軫先是一愣,然後看了靈空半晌,卻搖了搖頭。
靈空冷笑一聲,手指木盆說道:「這勾魂法乃是以無上道力打破陰陽界限,再以本身神識探入陰間尋找前人魂魄,非但要求施法之人道力渾厚堪破人鬼隔閡,而且施法之時神識探入陰間端的是兇險無比,陰風、陰火乃至陰間鬼差都可損傷神識,萬一被陰間鬼官發現,輕則減損陽壽,重則治你一個擾亂陰陽平衡之罪,即刻拘拿你的魂魄打入油鍋滾榨。這般兇險的事情哪裡是你但憑一個木盆幾句咒語就輕易勾來鬼魂的?」
三元宮三個字實在響亮,驚得吳員外急忙鬆開靈空衣袖,忽地跳到一旁,忙向靈空施了一禮,一臉愧色道:「靈空道長,剛才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我恢復了前世記憶,便也記起了一些道法。也虧得我前世博覽群書,連一些鬼道的修行之法也有涉獵,也就得知了以我目前的狀況,只能以鬼道之法修行了,最高成就也只能到鬼仙境界,飛仙和天仙再無可能。我便依法修行,神識逐漸凝練,道力也慢慢恢復,便在此時,我再次從記憶中搜索到奪舍之法。奪活人之身體為爐鼎,便可再世重生,肉體修行可得純陽道力,飛仙和天仙也可修得。」
「這……」靈空頓時語塞,酒糟鼻聳動幾下,竟沒想出反駁之詞。
「大喜之下,我便潛入太平村尋找合適之人,卻沒想到,這奪舍之法看似容易,實則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真正地消散於天地之間化為虛無。只因這奪舍之法蓋有兩種,一種是奪嬰兒之舍,一種是奪常人之舍。這奪嬰兒之舍最為容易,便是在嬰兒即將出生的瞬間強行進入嬰兒身體,將嬰兒體內原本尚未站穩根機的魂魄震暈然後推出體內。此法易行但卻後患無窮,一是嬰兒體弱,十歲之前無法修行道法。二是成長期間變數太多,或許中途夭折也未可知。最終能完全恢復前世修行,恐是百無其一。」
靈空心急如焚,罵道:「你小子,怎的如此不聽師傅的話,性命攸關豈可馬虎。快快跟我學這清心咒,切莫意氣用事!」
「更何況六道輪迴,一道為鬼。生人死後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必定再入六道輪迴,或再生為人,或淪落為畜生,或升天,或為鬼,死後作鬼不過六中之一,不管做人還是淪為畜生,都有入胎之迷,再難與親人相識。所以這勾魂法不但難學且用處甚微,所以這天下並無幾人會這勾魂法,青丘道友,你可有話說?」
張翼軫見靈空一臉焦急之色,心想莫非靈空有所發現,這番著急離開,定有隱情。靈空不說話,張翼軫也未開口相問,只是任由他帶路,一路穿街走巷,來到一處無人居住的荒涼宅院。靈空這才站住,一臉嚴肅地說道。
青丘哈哈一笑,也不糾纏靈空此處的破綻,話題一轉,便又說到鬼道之上。
這邊張翼軫心中也自是驚訝不已,這青丘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和成華瑞、紅枕一起在委羽山下小鎮中遇到的賣藝道士青城子!怎的改了名號又來到此處做這無本買賣?這青城子不但改了名號,而且氣質也是大變。原先青城子雖是賣藝,但倒也坦蕩磊落,渾身也自有一股修道之士的洒脫之意。但眼前這個青丘,相貌與青城子一般無異,只是神色之間多有陰鬱之色,眼神流轉間,時有陰寒流露。怎的數日不見,這青城子換了名字之後,竟也象是變了個人一般?
青丘對張翼軫的震驚很是滿意,眼中厲光一閃,聲音森然:「看來你我緣份不淺,既然你和靈空主動現身,今日便留在這裏吧。靈空老兒,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會那勾魂法,不過也不是你所說的那些粗淺的障眼法,這是我獨創的幻影術。」
說著,青丘臉色一變,毫無徵兆間一臉猙獰右手屈指為爪朝張翼軫頭頂抓來。
張翼軫自然知道這青丘雖道力並未全部恢復,但其道法修為遠超於他,無論身法還是道力,他都無法與青丘相比。這一腳也只是就勢踢出,不救傷人,只求自保。
張翼軫時而感慨,時而惋惜,又不免為青城子遭遇不幸唏噓一番,正聽得入神心神激蕩之下,青丘卻突然出手襲擊,驚慌之下體內道力流轉,左腳向前一跨,身體一側,堪堪躲過青丘的一擊。
「原來我生前竟然是一名道士,修為已臻化境,卻被人暗害猝不及防之下意外身死。死後巧合之後神識躲入自己煉製的法寶綠玉杖中僥倖躲過陰風和無常的索魂鏈,只是時間一久,綠玉杖沒有道力的滋潤便失去靈性,我的神識被日光一擊險些渙散,就此在恍惚之下四處飄蕩,一直到當時醒來,才發現身處括蒼山之中,便是一個叫太平村的村后。」
「二是奪常人之舍。常人要麼體質已然定型,要麼資質平平。便是有天姿甚高之人,如果對方修行道法,奪舍便更如飛蛾撲火,斷無成功之理。只因奪舍之法以陰力逼陽氣,光是常人的陽氣便可將陰力消融八九,只餘一二殘餘的陰力對付常人穩固的神識,幾無倖存的機會。更遑論修道之人凝練精粹的神識,陰力更是一觸即潰。」
話音剛落,青丘將身一縱竟然躍到半空,一揮手一股黑煙直奔張翼軫和靈空撲來。待張翼軫和靈空躲過黑煙,半空之中的青丘早已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