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第七卷 人心叵測

第650章 改頭換面

第七卷 人心叵測

第650章 改頭換面

好奇之心的驅使下,岳少安提起那個包裹對著小七問道:「這是什麼?」
起先那成衣店老闆看到一個打扮的如同乞丐般的人行了進來,眉頭一皺便要將人趕將出去,正要發話,忽地看到岳少安歲衣著破爛,但臉上的神色卻一點也不像乞丐,倒是像一個打了敗仗的軍老爺。昔年也有一些打了敗仗的軍士逃命時什麼也不顧,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但是一旦安全之後,在百姓面前便是這幅德行了。
「問那麼多幹嘛,走還是不走?」岳少安面帶微笑地看著他。今晨醒來之後,他想了很多,自己一個人這般獨自上路始終不是一個辦法,現在整個宋境處處都是捉拿他的人,各個城池都有他的畫像,一有不慎,便可能落入對方手中。因而,他決定帶著小七上路,這樣,許多自己不便出面的事便可以讓他出面了。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岳少安真的很喜歡這個小乞丐。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甚至貪吃懶做,油嘴滑舌,出口成臟,但是,他卻重情重義,這一點,在岳少安經過四面楚歌的這段逃亡后,更加覺得難能可貴。
「大哥啊,餓不死,卻也不好受哇。」小七一臉餓鬼相,道:「既然有錢他就賣咱吃得,那還等什麼,天大地大,肚皮最大。屎殼郎還知道在牛糞底下俺家,好不餓肚子,何況咱們人呢?」
「這個……」
馬車一路疾馳,速度極快,朝著杭州城的方向前進中,車后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我不知道……」小七搖了搖頭。
小七的面色一紅,道:「沒有什麼。」說著,急忙將那包裹搶了回去。可他越是這般,卻越讓岳少安生疑。不由得伸手又奪了過來。
小七嘿嘿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嘿嘿……習慣了,習慣了……」說罷,他急忙又邁步朝著酒館而去。
老闆急忙點頭答應。又去為岳少安尋那「粗獷的,狂野的,能承托出這位大爺威武之氣」的衣服去了。
「哎!哎!!」小七連聲答應著,快步朝著酒樓跑了進去。
既然這條河可以確定下來,那麼在記憶中,岳少安還隱約知道距離這邊不遠有一個小鎮,當下,兩人也不在打魚充饑,只是洗了把臉便有朝著那小鎮尋去。
「那你是什麼意思?」
岳少安輕踢了他一腳,道:「少拍馬屁。你不是餓了么?趕緊吃飯去。」
岳少安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這哪裡是他的目力強,而是昔年行軍之時曾經路過這裏,故而才憑藉著記憶推斷了一下,其實,說話之時他並不能肯定,只是想給小七些動力。他也只知道此刻,才敢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錯。
岳少安哈哈一笑,道:「你還能說出調侃的話來,顯然是沒事的,屎殼郎的彩禮,你拒收便是了。」說著,伸手一指,道:「你看,前方有一條河,我們待會兒去清洗一下,在打幾條魚吃。」
「大爺放心。」老闆一聽自己還沒問對方怎麼會搞成這樣,對方便急急地解釋,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所謂民不與官斗,在這種戰亂年間,民更不敢與軍斗。當即神色更加恭敬,看著岳少安似乎有些著急,急忙道:「小店的東西雖不敢說多麼比的上城裡那些高檔貨,但絕對是價錢公道,童叟無欺,您所需之物,本店都有,只是這鞋子卻是只有上等的牛皮靴,價格上貴了一些,若是您需要其他樣式的。可等到明日,本店對面王媽媽那裡的鞋子樣式比較多上一些。」
正在門外有些忐忑不安的小七,聽得岳少安在裏面耀武揚威,不由得心生羡慕,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心中一陣感慨,自己若是有一天能這般的話。然而,他的感慨剛剛發出,腦袋上便猛地被甩了一件衣服上來,隨後便聽到岳少安的話語。了解這衣服是送給他的,猶豫了一下,便當即脫下了身上的破衣,換起了衣服來。
「有些放不下以前的身份嗎?」岳少安疑惑道。
一說到吃,小七便來勁了,要了一桌子菜,他先是啃了大半隻雞,又喝了一口小酒,這才打開了話匣子。話題嘛,自然是離不開菜,什麼菜有些過火,什麼菜作料不少了一味,他都說的分毫不差,最後,剛才還被他啃了大半隻的雞也被他貶的一文不值。讓岳少安瞠目結舌。
岳少安與小七從新走在街上之時,卻已經變了模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此刻的小七除了頭髮雜亂一些,整個人異常的清秀,看起來儼然成了翩翩少年郎。
「我說,小七,你以前真的是乞丐嗎?」岳少安試探地問了一句。
岳少安沒好氣地再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你個沒出息的貨,現在有錢了還討什麼飯,你給他錢還怕他不賣飯與你吃?何苦忍著唾罵之聲去吃他那殘羹剩菜。」
岳少安忍不住訝然失笑,拍了他一把,道:「你這小子,哪裡來這麼多廢話。今日我打算離開這裏了,想問問你是否願意同我一起走?願不願意,你且說句話,若是不願的話,你便睡你的覺,我這就離開了。這裡有些金子,你拿著做些小買賣,以後便不用乞討了。若是願意,那便趕緊起來趕路。」
岳少安有些苦笑不得:「那也得去換一身行囊吧,就現在這副摸樣,去了還不給人轟出來么?再說,萬一再碰上一批徐縣那邊的官差,你怎麼辦?」
兩人一早上路,小七建議去城中弄些乾糧在行,岳少安卻不想多惹麻煩,便沒有再進縣城,徑直繞道而去。如此一來,兩人卻著實吃了些苦頭,因為從早晨一直行至傍晚時分,路上都沒有再遇到人煙,岳少安逃亡一月下來還好一些。小七卻有些吃不消了,一雙本就破爛的鞋,此刻鞋底與鞋幫已經完全脫離,根本就沒法在走路。他學著岳少安將衣服撕成布條狀,緊緊地纏繞在了腳上,這才好了一些。知道此刻他才明白岳少安為什麼會是這幅打扮。也明白了岳少安應該真的不是乞丐,因為一天下來,他的衣服比岳少安身上的也差不了多少了,有的地方已經開始露肉……
只是他這酒量卻著實不怎麼樣,才喝兩口,便已經面紅耳赤,醉態隱現了。
岳少安並不答言,而是背抄著手昂首闊步而去。小七看著奇怪,隨後跟了上去。兩人來到了一處成衣店中,岳少安邁步走了進去,小七卻有些猶豫,他最常光顧的就是飯店和酒樓,這種地方卻是很少來的。
「不對,不對……」小七擺著手,道:「大哥,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屎殼郎爬秤桿,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這酒量也是可以控制的。喝酒嘛求的是一個似醉非醉間的享受,現在像我這樣平日間那裡買的起酒,便是偶爾喝上一回,量也少的可憐。若是不學著讓自己酒量小一點,那裡能談的上享受……」
老闆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道:「大爺,您、您……不喜歡也別扔掉啊,小的再給您換過就是……」說著,便要跑出去撿那衣服。
岳少安略一錯愕,點頭道:「言之有理。」說著,仰頭將剩餘的酒全部灌入了喉中,兩人仰天而歌,嚎著各自心中的曲調,在這破廟之中,兩個乞丐如此有情調,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卻也是一番奇觀了。
岳少安一擺手,道:「算了,本大爺雖用不著,但是門口還有個兄弟,便讓他穿吧。你先把錢記下來,一會兒一併付與你便是了。」
岳少安點了點頭,忽又擺手,道:「算了,本……呃,我急著趕路,等不了明天了。便將你這裡有的給我弄來吧。」
老闆不敢怠慢,急忙拿上來一對衣服讓岳少安挑揀。岳少安拿起一件書生長衫搖了搖頭扯起來一把丟出了門去,道:「掌柜的,你都弄些什麼玩意。你沒看到本大爺的形象嗎?要粗獷的,狂野的,能承托出本大爺威武之氣的……」說著,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許久沒有修剪過的長鬍子。
小七心中一驚,不知該如何是好。便聽岳少安破口大罵起來:「你說你這貨怎地當街就換起了衣服。對了,那刁婦罵你,你便就這樣被他罵了?怎地不去揍她一頓?老子的人都給你丟盡了。掌柜的,你這裡有換衣服的地方沒有,趕緊讓他進去。」
而岳少安已經恢復了他往日的樣子,現在和以前的他基本上沒有什麼兩樣,除了多了一把大鬍子,顯得他比以前略微剛猛了一些外,其他的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小七看著岳少安,眼中異彩連連,驚訝道:「大哥,原來你生的這般好看,看來,這衣裳確實關係頗大啊。」
小七常年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練就了一身過人的本領,雖說今日受了些無妄之災,但是,兩口酒下肚便將一切都忘卻了。
小七略微想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爬起身來,道:「好,大哥,我聽你的。走吧!」
岳少安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怎地,對你大哥如此沒有信心,跟了我,我還回讓你去行乞么?」
故而,那老闆急忙將已經到了唇邊的話咽了回去,陪著笑臉改口,道:「這位……」他想了想,覺得叫軍爺也許不合適,人家可能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遂換了個稱呼,道:「這位大爺,您是要買衣服么?」
馬車疾奔在管道之上,卻並沒有岳少安想象中那般出處盤查,便是有幾處,大多也是應付了事,那些差人並不會查看的如何自習。這讓他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知道此刻,他才注意到,兩人除了一些衣服和乾糧之外,居然還多出了一個包裹。
小七瞅了半晌卻沒有看到岳少安所說的那條河在哪裡,不過,心裏有了盼頭,總是好的,不由得便加快了腳步,兩人又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前方果真有一條河,小七大喜道:「大哥,您的目力居然如此之強,距離這麼遠都讓你看到了?」
「當然啊。」小七重重地點頭,道:「想當年,我與師傅和六個師兄,那也是吃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什麼……」
岳少安再次將他拽了回來,道:「你急什麼?等一會兒,能餓死啊?」
岳少安解開一看,卻見裏面居然是小七之前穿的那套乞丐服。不禁詫異道:「你留著這個幹嗎?」
「大哥,我沒這個意思……」
岳少安看了看他,輕聲一笑,道:「算了,你願意留著便留著吧,我不為難你了。」說罷,便岔開了話題,將此事掀了過去。
清風幽幽,涼氣陣陣,徐縣城門前的小土丘上,破廟之中狼號鬼哭的聲音隱隱傳入城中,嚇哭的小孩,嚇得路人不敢出門,大半夜的,確實有些嚇人。
「呃……」岳少安佯怒,道:「你吃飽了,便讓我沒胃口是吧……」
「嗯嗯!」岳少安傲慢地點了點頭,道:「我說掌柜的,我不單要買衣服,還要買褲子,還要買鞋子,還要買帽子,你這裡有么?哦!對了,我路上遇到了強人,被搶了衣物和行李,不過身上的銀子卻還是有些的。而且,我可是識貨之人,掌柜的切莫誑我,若是……」
小七笑了笑道:「畢竟住了這麼久,怎地都有些感情嘛,就是要走,也不能就這樣丟下不管不是……」
小七一陣頭皮發麻,急忙擺手,道:「大哥,我錯了……」
老闆心中一陣惡汗,想要說幾句什麼,卻又忍了回去,咱惹不起總躲得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地讓他們買好了衣服離開才是正經。當即,行出店外將小七讓了進來。
再行一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兩人終於找到了岳少安記憶中的那個小鎮。踏入小鎮中唯一的一條街道上,路上的行人極少,顯得異常冷清。同時也沒有什麼官差與畫像,岳少安這才放下心來。小七迫不及待地朝著一家酒館行去。卻被岳少安一把揪了回來,小七奇怪,道:「大哥,現在腹中餓的厲害,你先讓我去討些吃食來充充饑,其他的待會兒再說。」
「大哥,真的沒有什麼……」小七慌忙解釋著,卻沒有再與岳少安搶奪。
「好了,好了……」岳少安忙伸手虛按一下,道:「打住。吃菜,少說話……」
「這個……」小七有些為難起來。搖著頭道:「我不知道,大哥,那你說怎麼辦?」
可是,雖說此時天色已暗,街上的行人異常稀少,卻也不是沒有,他這大街上「光屁股」的舉動,頓時引來一位大媽的驚叫之聲,只見那大媽雙手握著眼睛一遍跑,一遍咒罵著什麼,至於那捂在眼睛上的雙手,手指是不是叉開著,那就不得而知了。
飯罷,兩人尋了一處客棧住了下來。岳少安經小七的話語提醒,讓他心中有了些想法,決定還是讓自己的容貌變化一些。今日他特意試著讓自己裝的粗獷一些,卻沒想收到了奇效,便決定由此下手。今日他買了一身武士服,而給小七買的卻是書生服。兩人沐浴更衣后,岳少安又弄了些頭髮粘在了眉毛和鬍子上,再刻意地將臉塗黑了一些,讓自己完全的成為了一個「彪形大漢」這才作罷。
壓抑了如此之久,岳少安這一夜算是「放縱」了一把,翌日一早,天還沒亮,他便爬了起來。小七還在睡夢之中被讓他喚醒,睡眼朦朧,道:「屎殼郎起早,趕屎去啊。」
岳少安伸手揉了揉他那雜亂的頭髮,微微一笑,起身邁步來到門前,輕輕一推,那門便應聲而倒。「咣當!」門板倒地的聲音傳入了小七的耳中,小七猛地一拍腦門,道:「大哥,不要跳窗戶啊!」說著,幾步跑了過去,將那門板扶起從新立好之後,這才拍了拍手,從一旁倒塌的窗沿跳了出來。
「這個……我……」小七有些難以啟齒,道:「我想,以後也許還用得著,便留著了……」
「飽了……」
「咯咯咯……」一陣因攥拳而帶動關節的響聲。岳少安嘿嘿地對著小七笑了起來。
岳少安看著他,有些無奈,道:「已經要走了,這裏以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你還管那麼多幹嘛?」
做了這番掩飾之後,岳少安覺得差不多了,應該不用再如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因而,便雇傭了一輛馬車,徑直朝著杭州城而去。
第二日兩人再出來,卻已經全然變了味道,小七好似一個在讀的書生一般,而岳少安完完全全地變成了看家護院的打手,若不是熟人的話,斷然是認不他來的。
小七滿臉苦澀地看著岳少安問道:「大哥啊,咱這不吃飯光喝水,而且行的都是如此崎嶇之山路,倒地要走到幾時啊。如此下去,我看咱們就是屎殼郎給彩禮,送死啊……」
「走?」小七揉了揉眼睛,道:「走去哪裡?」
「不不不……」小七急忙擺手,道:「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岳少安看著他這般模樣,輕聲笑道:「小七,你這酒量也太差了些,這般怎地可以。」
岳少安又擺了好一會兒譜,這才將自己和小七收拾停當,邁步出了店門。老闆像是送瘟神般將兩人送了出去,便趕忙將店門關了。
岳少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點,點了點頭,道:「好吧!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