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之我的天使》幼兒篇——成長的天使

童謠八十三曲 今生無悔,數不盡離合愁

幼兒篇——成長的天使

童謠八十三曲 今生無悔,數不盡離合愁

怎麼?後悔了嗎?想想以前的九年所吃的苦,再看看現在家鄉的建設……是不是……後悔了……
「喂!小哥!你到底是怎麼搞得?自己不要命爬那麼高也就算了,怎麼還帶著小雨爬?如果摔下來該怎麼辦?!」
「松仔……是你嗎?」
「咔嚓。」
現在,這個女嬰已經成了自己的女兒,整天都在自己的身邊打轉,叫著一遍又一遍的「爸爸」。
這顯然不是一間被荒廢好幾年的破屋,屋角的每個角落都已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房子當然不可能自己打掃,那麼還唯一有可能的,就自然是……
拉開最後一間門,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大哥宇文海,和他的房間了……牆角的年畫還貼著,除了稍有褪色之外,上面的那對胖娃娃仍然是那樣憨態可掬。小炕上並排鋪著兩張草席,那張綉有自己出生年月的被子也像當初那樣堆放在一角,疊的整整齊齊!
回旅館吃過早餐,霜雪立刻收拾好東西,拎著那隻她愛不釋手的香奈兒皮包就拉著宇文松往外走。因為自己的小哥已經答應,「今天一早,就要回家拜見父母」!
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他不後悔,更不會覺得自己吃的苦是不是不值得。儘管他知道自己沒可能做出像大哥那樣,擁有改變整個鄉村的能力,但他還是成功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一位律師!他是一個能夠讓每個愁眉苦臉的人和自己談過以後,都能笑著走出人生的「調解律師」!他不再是一個只能縮在大哥陰影下的淘氣鬼了,更不是一個會讓每個村人看到自己都鄙視,每個同齡人見到都嚇得躲得遠遠的壞胚!
霜雪這丫頭,說是說自己精神恍惚。可看她那滿臉紅光,神采飛揚的樣子,恐怕連一頭老虎都打的死!而一旁的馮敬賢則是滿臉的無奈,朝宇文松聳聳肩,示意自己完全沒幹什麼。
「一——點——都——不——好——」霜雪扯著嗓門吼道,「小哥你不知道!你昨晚不在,這頭禽獸(指著馮敬賢)差點就要對我圖謀不軌!整個晚上我一點都沒睡好,現在還精神恍惚呢!」
從外進來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小屋內的異樣,不過,對方似乎很快就察覺到了什麼!她的呼吸充滿了顫抖和激動,伴隨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那個人「艱難」地走到卧室門前……
千纏萬轉,數不盡的離合愁。這個世間早已沒有什麼詞彙能夠形容此刻宇文松的感受,他說不出,也動不了,只能流著淚,望著姐姐。想說的話太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九年前的土路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條的石子路。
「呀……」
望著嘴氣得鼓鼓的妹妹,宇文松卻是完全的不痛不癢。他早已料到這個傻妹妹會說這種話,可是她卻不知,自己早已在那個誓言裏面布下了一個陷阱呢!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但是,宇文家卻並不團圓。宇文櫻雪知道,自己的那個弟弟還流落在外,不肯回家。就算是自己的婚禮,這個弟弟也沒有回來參加,這件事不能不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有些遺憾……
打開邊上的衣櫃,那些早已被補丁填滿的小孩衣服一件也沒有丟,都整整齊齊的洗好,疊起。就算是那雙幾乎爛光的草鞋,現在也換上了新的草繩,靜靜地躺在那裡……
但是,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這個弟弟,就算結了婚,有了孩子。那個瞪著一雙倔強的眼神,一邊高喊不闖出些名堂就絕不回來,一邊跑進黑暗深處的弟弟也是一直牽挂著她的心!今天,又是一個全家團圓的日子。本應在新居好好端坐,照顧智謀的她硬是換下了平日的華貴衣服,穿上當年那件打滿補丁的布衣。就算是那頭早已不肯放下的長發,如今也放下,梳成一條到達膝蓋的長辮子。這一切,都是為了想起當年和弟弟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刻呀……
門口傳出的推門聲瞬間打破了屋內的平靜!宇文松一驚,立刻拋下被子閃在卧室門后,豎起耳朵,屏息靜氣的傾聽外面的動靜。
霜雪的表情很直接地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宇文松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小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要回家的嗎?!」
當初……自己就是踩著這條路,從山裡衝出來的。
「姐!櫻雪姐!……我回來了!」
客廳,廚房,父母的卧室,姐姐和妹妹的房間……一樣,全都一樣!這裏的時間似乎靜止了,甚至連那個他習慣放在爐灶上的茶碗也還是擺在老地方!
「你敢——」霜雪的咆哮!……但……咆哮有用嗎?
但是,讓她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宇文松輕輕甩開了她的手,站在原地微笑著看著自己。難道說……他又要反悔了?
「對,我是說過要回家,但沒說過要見爸媽,更沒說過要在早上才向二老介紹小雨。今天我只想先回去看看,看看家裡的變化,順便再構思構思。老馮,你別喝了,冰鎮啤酒有那麼爽嗎?這個大丫頭和小丫頭都交給你,幫我找個地方拖時間,一直拖到晚上五點,在鄉里最大的那座打穀場集合。」
一出森林,遠遠的就望見霜雪和馮敬賢兩人正站在山腳,霜雪則是一把奪過還在沉睡的小雨,心疼起來。
「霜雪,我還是不和你一起回去了。突然之間碰見爸媽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
「……啊?……那……好吧!小哥,我們這就回家見爸媽!我要好好的對爸媽介紹介紹小雨……」
宇文松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誰才會用這個昵稱來稱呼自己!那個人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情,只有血濃於水的親人才會給人如此柔和的感受!宇文松不躲了,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外面那人是誰!他一把拉開房門,讓那個自己思念了九年的身影映入自己的雙眸!同時,他大聲的呼喊了一句:
這也許是幻覺,但卻絕對不是幻覺。宇文松能從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到父母的影子,都能看到他們那日益蒼白的白髮和越見增多的皺紋!現在,他什麼都不去想了,只希望能夠好好的享受被子上所傳來的溫暖……
宇文松的心開始漸漸顫抖,他不敢再想這個問題。不過經過這番思考,他終於知道,自己絕不後悔!不是為了什麼大學,更不是為了在家人面前爭一口氣!他漸漸相信,自己就是為了在那個雨夜抱起那個包裹,才會離開這個家!就是為了成為一名合格的父親,他才會有之前那幾年的艱苦人生!他不後悔,就算這個世界能夠重來百次、千次、萬次,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踩著這條路下山!就算沒有了那五百元錢,就算離家的那一天天上在下冰雹,就算要他連一個狗窩都沒得住,必須睡三年的露天廣場!他也會無怨無悔的在那個夜晚,經過那條小巷,抱起那個,在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但是……這真得就是他不後悔的原因嗎?還是說,有一個更深的原因,就潛藏在他心底……現在,慢慢的浮了上來……
不見家人,宇文松顯得更是輕鬆。他熟門熟路的在家裡閑逛,繞著房子走了一圈。
「呵呵呵,小丫頭。我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嗎?放心,我待會就會回家看看。」
「小哥!你答應過我今天一早就回去見爸媽的!怎麼一下子又變了卦?你說過做人要講信用,如果你總是這樣說一套做一套的話,那小雨以後有樣學樣怎麼辦?你想教壞我的小侄女嗎?!」
順著蜿蜒的山坡向上延伸,一座座鄉村別墅自然的鑲嵌在山體之內,與這座大山融為一體。
抱起那條被曬得暖烘烘的被子,宇文松似乎仍能在上滿感受到爸媽雙手的溫暖。紅色被套上的那些斑點,是不是父親在晾曬被子時不經意流落的淚水,在母親疊被時無意融化的心酸?
有時候宇文松不僅想,如果自己當日並沒有那麼倔強,脾氣也不那麼暴躁,學會怎樣容忍別人的話,那也許當日就不會踩著這條路離開家鄉,也不會橫著心想要給自己爭一口氣,更不會在城市裡撿垃圾、睡大街,辛苦半天才能掙得一個學期的學費,是不是?
八月二十二日……那個雨夜……那一天,他在一個街道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白色的小包裹——裏面,是一個凍的臉色發青,奄奄一息的女嬰……
「我……今——生——無——悔——」
進來的正是宇文松的二姐——宇文櫻雪!
「呵……果然是這樣啊。」宇文松拉開房門,望著其中空空蕩蕩的四壁,嘆了口氣,道,「大哥能夠讓這個鄉都富起來,當然不可能再住這裏了。說不定現在爸媽就住在鄉里的那間別墅里呢。」
如果當年他並沒有離家,那就不會在飯店打工,也不會租下那間狗窩。自然而然的,他也不會在那個下雨的夜晚經過那條小路……這太可怕了!現在的宇文松已經無法想像,如果自己沒有了小雨究竟會怎麼辦?如果沒有了這個女兒,如果自己的人生中永遠也不會出現這位天使的話……自己現在究竟會是一副什麼樣子?!而且,如果那一晚他沒有經過那條幾乎沒什麼人的小道的話,小雨……她……會怎麼樣?
8月4日,這一天終於來了。今天是智謀的生日,是宇文松在闊別九年之後第一次要決定回家的日子。而更重要的一點,今天也是小雨和自己的家人見面的時刻!
靜寂的山谷中,就算是踩斷枯枝所發出的聲響,也如打鼓一般響亮。宇文松撥開這些近幾年剛長出來的小樹木,走到故居之前。
「不,這次只有我一個人回去。而你,則帶著小雨和老馮去別的地方轉悠轉悠。等到晚上的生日宴會時,我們再集合,一起去見爸媽。」
霜雪一把拉住宇文松的胳膊,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是要吃人!自己的這個哥哥怎麼能這樣呢?明明說好了要回去的,怎麼他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一晚就來了個死活不認賬?如果不是宇文松腦子進水秀逗了的話,那就一定是昨晚的露宿讓他腦瓜發燒!總之,他就是有點不正常!
思索著,腳步並沒有停息。不消片刻,在一處四周都被高高的懸崖包圍,好像井底一般的山谷中,一間用稻草和麥秸所鋪成的泥房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四周的樹木鬱鬱蔥蔥,把小破屋層層圍起。如果不是宇文松深知其中奧秘的話,普通人可能會以為這裏只是一個普通的樹林,絕對看不到裏面的屋子。
霜雪一直愣了十分鐘,愣到邊上的馮敬賢拉開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全都灌下肚以後,才回過神來。
宇文松也不辯解,說道:「喂,昨晚睡得好嗎?」
昔日的環境早已面目全非,但是宇文松仍然記得這裏的每一個山頭,每一條峽谷。憑著記憶,宇文松離開了大路,走進山腰中的一條小道。他的老家就在這個山腰裡,就算在清水鄉,這也是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在這條山腰中只有他宇文家一戶人家,大路當然不可能鋪進來。現在那條土黃色的土路,則是他們一家人用雙腳,踩了無數的歲月才走出來的……
「爸……媽……」
說完,宇文松抱起豆漿一飲而盡,頭也不回的溜出旅館,讓霜雪氣得差點把房頂都吼起來。那位睡了一個好覺的小雨則是守在房間里,小腦袋轉都不轉地盯著電視里的那些廣告,當起了廣告商最忠實的觀眾。
「松仔……真的……真的是你嗎?姐姐沒有做夢?你……你真的回來了嗎?」櫻雪的雙眼早已濕潤,她幾乎不敢相信的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捂著嘴,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