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之我的天使》識人篇

識人篇四十 最後的法庭(2)

識人篇

識人篇四十 最後的法庭(2)

原本那熙熙攘攘的譏諷聲瞬間被壓制乾淨。人們無語了……他們把目光投向這位父親,望著他的背影,一種以往只有在那邊的雪音身上才能看到的光芒……從他的背影中散發出來!但是這種光芒……比起雪音的,更強,更烈!同時……也更溫柔……
雪音不語……原本應該大聲疾哭,博取他人同情的她,此時竟然完全沒有任何舉動!在場眾人全都看著她,一個無法湮滅的事實,轉瞬間呼之欲出!
柳寧月可沒心思去管雪音到底變得怎樣,她舉起那份文件,用手指彈了一下,冷笑道:「據我所知,雪音小姐似乎並非獨生女兒。你們雪家一共有姐妹四人,大姐詩,二姐琴,盡皆過世。除此之外,你還有一個妹妹叫做雪璃,好巧不巧,正好和你是『同卵雙胞胎』。這個事實,我有沒有說錯呢?」
「這樣看來,那個小姑娘真的不能讓這種人繼續養著!那個小姑娘上次我看到過,那麼清純的孩子,怎麼能夠讓這頭惡魔繼續玷污?!」
「你們看你們看!他……他竟然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就一點也不為自己的罪感到後悔嗎?」
「啊……原來是這樣啊……宋飛言,原來這就是你的計策啊……呵呵,看來你並不傻,也並不幼稚。阿月小看了你,終於敗了啊……」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恨死那個女孩!想想自己清清白白的身世,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姑娘而變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不要猶豫,說出來吧!人都是只為了自己而活的!什麼為了他人奉獻一切,根本就是荒唐至極的笑話!親骨肉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也是古已有之,為了一個不是自己血肉的人奉獻一切,甚至坐牢也在所不惜,這種笑話會有人信嗎?傻瓜,傻瓜!哈哈哈哈……」
宇文松聽罷,神色巨變!他萬萬沒有料到當年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往事?!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想當日宇文松一見雪音,就已經先入為主認為她就是小雨的生母,一門心思撲到該如何保護小雨不被奪走的事情上了。哪還會去調查當年的那些陳年舊賬?
議論之聲再起,不過這一次,柳寧月顯得格外的氣定神閑,沒有對這些議論聲有絲毫的難堪之色。而且這一次,他沒等議論聲低下,就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一份……足以徹底摧毀雪音假面具的文件!
「天哪!他到底是怎麼考上律師執照的?現在的司法機構發證之前都不調查清楚的嗎?」
柳寧月不答,此刻她的神情已經不再平靜,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滾滾而落!從以前到現在,不敗女皇何曾有過如此驚慌的神色?!
宋飛言陰惻惻地笑著,眼中露出一個狡猾至極的笑容!也就在此時,柳寧月忽然想到了什麼,驚慌中竟然大叫一聲:「不好!」
忽然!慘敗的宋飛言猛然抬頭,眼中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一個敗軍之將!反而變得無比高昂,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一般的興奮!
勝了……終於勝了。柳寧月長長呼出一口氣,坐回座位。當宋飛言說出再也沒有證據之時,就代表宇文松的牢獄之災終於消去!接下來,只要再出示那份證據,就可以在十分鐘之內徹底贏得這場訴訟!她柳寧月,絕對有這份自信!
雪音一愣,隨後表情更顯悲苦。潸然落淚已是可以預見之事。柳寧月貿貿然就出言攻擊雪音身為母親的身份,豈不是有點自找煩惱?要知道,眾人雖然對宇文松這位「父親」感到敬佩,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同情那邊的那位「母親」!
「柳律師……您……您到了現在……還在懷疑我嗎?我有DNA的親子鑒定……如果您不滿意的話……我還可以再鑒定一次……」
「我相信你的親子鑒定,也相信你和小雨有著血的聯繫。但是呢……我在調查當年之事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聽聽?是關於……『璃』的事情。」
「哼!可是公道自在人心!不管有多麼硬的後台,犯了罪也一樣難逃法網!所謂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便是如此!」
「喂喂喂!你們聽見了嗎?那個宇文松……以前竟然罪案累累啊!」
王審判長落下了淚……宇文一家人落下了淚……幾位好友落下了淚……水、白、柳三人落下了淚……甚至有幾位旁聽者,也暗暗擦去眼角的淚光!
喧鬧聲此起彼伏,紛紛擾擾。王審判長竭盡全力敲響木椎,才能勉強克制住人們的騷動聲。可是,明的是不說了,那底下的竊竊私語,又是誰能夠禁得了的?
「這麼說來,這個人的家人好友也多是權貴!有那麼多的硬朗後台,也難怪他敢那麼猖狂了!」
乍一聽到這個字,雪音的神色看起來更是不對!原本的悲苦之色轉瞬間歸於黯淡。她低下頭,臉色剎那間變得比紙還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之時,一直低著頭的宋飛言的嘴角……忽然散發出一絲鬼魅般的冷笑!如果有人看到他的這絲冷笑,恐怕會以為自己進入了地獄!見到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這絲冷笑……就是有著如此奪人心魄的威勢!
宇文松的嘴角浮現著一絲微笑,清澈的目光緩緩落在一旁飲恨莫名的柳寧月身上,笑道:「追訴時效,並非從案發之日起就不停頓的向後計算。如果在時效期內又犯他罪,前罪的時效中斷,從犯后罪之日起再次計算。我先是在10月4日犯了故意傷害罪,可又在第二年的1月4日犯了拐騙兒童罪。所以故意傷害罪的十五年追訴時效便從第二年的1月4日起重新計算。也就是說,要等到明年的1月4日,我犯的故意傷害罪的追訴時效,才會真正終結啊……」
「宇文松,你的確逃過了拐騙兒童罪的罪數。可你有沒有想起來呢?十五年前,你曾經犯過另一個罪!一個可能足以判死刑的罪!」
「宇文松,你有沒有後悔呢?哈哈,如果當年你沒有把那個女孩從收容所帶出來的話,追訴時效便已在十天前結束。今天的你就是一個真正的無罪一身輕!可你卻還是去做了。相信現在的你一定是悔恨交加吧?你一定非常痛恨自己當年的愚蠢吧?一定非常痛恨那個女孩吧?為自己一步錯,而讓自己終於將深陷牢獄,而後悔莫及吧?!」
「你還記不記得?十五年前的10月4日,你曾經將三名無辜的百姓打成重傷。其手段惡劣,作風兇殘。其中,甚至將一名無辜百姓擊斷肋骨五根,頭蓋骨被碎玻璃划傷數處,脾臟破裂,滿口牙齒打爆,更遭到毀容!住院長達三年才終於痊癒,卻在臉上落下終身無法消除的傷疤。這件事,你是否還有印象呢?」
「說起來我開始有點佩服那個宋飛言律師了呢。上次對他的映像不是很好,可這一次他竟然感公然和後台那麼硬的人挑戰?其膽魄,其氣勢,無愧為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律師啊!」
「哼哼……看來,著名的柳大律師終於想通了嗎?」
「對啊……追訴時效……追訴時效啊……哈哈哈……」
當年的事白莉莉與水靈二人盡皆知曉,可她們兩位哪裡料到宋飛言會把那件事在這裏抖出來?而柳寧月是完全不知,完全沒去想拐騙案之外的案子,也難怪她會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了。
「就是就是!」
雪音忽然間如逢雷嗜!一種從未有過的猶豫之色不經意的在她臉上浮現!但這絲猶豫只維繫了不到一秒,立刻被數不盡的悲苦所代替。
簡單的解釋,卻換來法庭內的一片騷動!
宋飛言盡情享受著人們的讚美,他閉上眼,回味著這種得來不易的尊重!他笑了,帶著滿意,而又極盡嘲諷的笑容!
柳寧月笑著搖了搖頭,眼光變得無比冰冷。這下子,就連宇文松也對之感到意外了。
就是冷笑。
……冷笑。
「我不後悔。」
面對宋飛言的挑釁,宇文松微笑著……如同大海一般寬闊的雙眸中,瀰漫著一層無邊無際的溫暖。他的表情並不忿怒,甚至連一絲絲的氣憤也沒有在他的臉上浮現。等到宋飛言笑完之後,那個掛著溫柔笑意的嘴唇……微微開啟……
「雪音小姐,既然你不否認,那就當是默認好了。我想請教一下,當年的你妹妹的那個女兒,如今在哪裡呢?既然是交給你照顧了,想必你一定是對其悉心栽培,如今也已出落的秀美可人了吧?能不能請你,將你的那位和你『女兒』同年同月同日生,恰好也是同名同姓的『侄女兒』喚出來,讓我們所有人見上一見呢?」
一言既出,弄得滿場眾人皆驚!宇文松還犯了罪?他到底又犯了什麼罪?!
「是啊……我是敗了。不過,我也已得到了我所想得到的一切!」
但是,這位父親卻在笑著……毫無顧忌地笑著。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猶豫!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這位父親,是真正的……
「你的這位雙胞胎妹妹雪璃,於十六年前嫁人,並在一年後的8月4日誕下一名女嬰,取名夢姬。第二年的8月19日,也就是誕下女嬰后的第十五天,雪璃夫婦攜女一起乘船去夏威夷島度假。可沒料到,船才駛出太平洋兩日,也就是當年的8月21日,遭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風暴,和各方的聯絡盡皆斷裂。同月的第二天,船被一艘俄羅斯的巡洋艦發現,船上所有人都安然無恙,但惟獨這位雪璃小姐落海失蹤,下落不明。雪璃丈夫也隨之精神失常,無法分辨人事。不過萬幸,那名女嬰一直被同船人照顧,並無大恙。同年的8月23日,全船人回國。雪璃丈夫被迫送進精神病院,當地政府喚來正準備搬家離開的你,將那名女嬰交託你暫為照顧。這些事情,可有什麼錯誤的地方嗎?」
宋飛言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人簡直是愚蠢透頂!別人坐牢無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還要責怪是別人把自己害成這樣。可是這個人竟然還笑得出來?這對於總是力求自身完美,人生經歷輝煌萬分的宋飛言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個怪胎的存在!
「故意傷害……拐騙兒童……製造偽證……這個男人的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一生都是在犯罪中渡過的嗎?!」
一時的慌亂,並不代表柳寧月會不再冷靜。她冷冷說道:「哼,那又怎麼樣?照你所說我的當事人犯的是『故意傷害罪』。而從沒有出人命,當事人已經完全痊癒這點來看,追訴時效最多也就十五年。10月4日犯的罪,可今天已經10月15日。十五年之期早已過了。」
悠揚而沉穩的聲音回蕩在法庭之內,洪亮、剛健、又不失一絲溫柔……
宇文松略一沉吟,猛然醒覺!宋飛言所說的是當年自己痛打陸仁三人之事?沒想到過了十五年,他竟然連這件事也查得到?!
旁聽席上眾人開始議論紛紛,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各位親朋好友也盡皆緊張萬分,不知所措。
怨毒!
「坐牢,是我妄圖成為天使父親的代價。但我樂意接受這個懲罰。能夠成為一個父親,能夠成為小雨的父親,我這一輩子可算是滿足至極,沒有任何的遺憾。我平安喜樂,監獄對我來說只是另一個享受幸福的場所。我可以很有信心的向天下所有人宣告,我——宇文松,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幸福的父親。」
為了並非血親的女兒……連坐牢都不怕?!而且……還是一副如此無怨無悔的神情?!
「惡魔……他是惡魔!」
「哼,為了別人的孩子坐牢還喜笑顏開?不是白痴就是智障。」扔下這句話之後,宋飛言狠狠瞪了宇文松一眼,走回原告席。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為了這位父親而感傷的情懷早已在法庭內傳遍!此情此景,雪音又怎會不知?她立刻站起,神情悲痛地道:「尊敬的審判長……我的情形您也知道了?宇文先生已經承認拐騙走我的女兒……我已經和我的夢姬分開長達十五年啊……請您……請您幫幫我們母子……讓我們早一日能夠母女團圓……」
「母女團圓?好一個母女團圓。雪音,你說這句話時難道一點都不會臉紅嗎?」猝然打斷雪音話音的,赫然正是柳寧月!她的表情無比冰冷,顯然是為自己無法徹底拯救宇文松,而有些憤怒!
宋飛言低著頭,那張俊俏無比的臉看起來無比的愁雲慘淡。他是真的輸了嗎?也許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犯下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是不是?
「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即使要我在牢房中渡過這一生,我也絕對無悔。」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將小雨從收容所內帶出。可以說,能夠成為她的父親,是我這輩子所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對此,我只會歡樂,幸福。絕不會有任何的痛苦與絕望。」
——無怨無悔!
「雪音,你說你是宇文雨的親生母親,這件事可是千真萬確?」柳寧月的嘴角發出一絲不為人知的冷笑……
「咳……不畏權貴,古往今來又有幾人?宋大律師這種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高尚情操,才是這個律師界真正的福音,真正的傳說!」
宇文松的家人,朋友們紛紛成為眾矢之的!人們對之投以的鄙夷目光越演越烈,漸漸有成為公憤的趨勢。在這一刻,他們是不是會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身份不僅沒有對宇文鬆起到絲毫的幫助,反而讓他的處境顯得越來越糟呢?
雪音的面色變得更差,低著頭。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抬起她的頭來看看,可能會發現她臉上浮現了一種從來不曾浮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