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人世界
第18章 拾金不昧
我嘆了口氣，對她說，你欠了多少錢？
二狗說，不對，太快了，怎麼也要三兩個月再找你。反正估計是找你的，快去吧，還讓人家等著？
貝兒說，我到了你們公司，看到你們人來人往的那些白領，真讓我羡慕。可是我沒有學歷，家裡都靠著我賺錢，我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這世界上或許對於有錢人的選擇很多，可對於我這樣的人，其實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活下去。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怎麼這麼說呢，你能惹什麼麻煩。
貝兒點了點頭，我看到她的脖子都紅了，她低聲說，花姐給我找了一個客人，據說是上流社會的人，今天晚上……花姐會給我八千。
我看貝兒的眼淚，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混蛋，而我是一個懦夫。
我岔開了話題，對貝兒說，你怎麼找到我公司的。
我只覺得很冷，發自心底的冷，這種寒冷就好像是一把把小冰刀正在雕刻著我的骨與血，讓我慢慢地變成一個冰雕，對一切都冷漠、麻木、不為所動。
我跟貝兒出門打了個車，我特意領她離公司遠遠的，找了一個西餐廳坐下，點了兩份牛排套餐。
我說，這裏不方便，咱倆吃
貝兒說，我這個身份，就算跟別人一起走，也會讓人說三道四。
貝兒說，不，你給了我希望。
我看到那個包，還真的是二狗的，我愣了一下，然後說，她來了？
陳二狗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了出去，五分鐘之後興高采烈地跑了回來，到我工位上舉著包說，你看，失而復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她讓我保留了我的好意與自尊，可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慰藉。
但這就是現實世界，我無法幫助貝兒，貝兒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自己命中注定的路，含著淚流著血也要走到盡頭，這是沒有人可以選擇的。
貝兒抬起了頭，眼睛看著我。從剛剛開始，她一直都不敢跟我有目光的交流，但這個時候她目光直視著我，對我說，我想要謝謝你。
在前台果然看到了貝兒，貝兒扭扭捏捏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用手指搓著自己的衣角。
我咬著牙說，貝兒，你還有回頭的機會，為什麼不回頭呢？
我沒吭聲，在前面走，領著貝兒走出了公司。不管怎麼說，跟貝兒在一起終究不是什麼光
貝兒愣了一下說，那我請你吧。
貝兒說，昨天晚上你轉身就走，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好男人，這個世界上還有希望。所以，是你給了我勇氣，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來支撐我走下去。
我喊了一聲二狗有人找。
這小子我理解，他不是小心眼，只是單純地怕媳婦，畢竟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樣東西，要是讓熙熙知道恐怕真的有他受了。
我說，別這麼說啊。你不是還沒有……那個么。
貝兒說，我其實就是過來送包的，沒有想給你惹麻煩。我，沒有給你惹麻煩吧。
貝兒說，那個包裏面有名片。
貝兒搖了搖頭說，我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家裡面已經拿了花姐的錢，如果我不做，這些錢每天都在翻倍。如果我做了，花姐就不收利息。我不敢招惹他們，如果我說一個不字，父母弟妹恐怕都會遭殃。我……
我真的沒有心思，也沒有資格去評定其他人選擇的路，最關鍵的是如果我評定了，貝兒真的打算從良了，至少我有得能力幫助她。
其實這話也就
我說，滾。回頭我把你肚子弄大了。
我開始後悔剛剛他丟東西的時候沒有氣死他了，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生了一肚子氣，站起來下了樓。
這個西餐廳是提前買單的，貝兒看到賬單遞過來，伸手要拿，我搶了過來，把信用卡給了服務員，然後對貝兒說，一起吃飯，怎麼能讓女人花錢。你找我有什麼事兒么？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你考慮清楚了？其實你還是可以回頭的。
二狗說，嗯哈，挺漂亮的。對了，說找你。我估計是找你，她說想找某個人，問我知不知道。我問她找誰，她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反正大概形容了一下，估計就是你。你小子昨天不會是真沒給錢吧，人家可都找上門了。
就在二狗生氣我懊悔的時候，我們辦公室的內線響了。現在固定電話非常的少，我們辦公室有兩部內線，只能在公司內部交流，不能打外線。內線離我很近，我接了起來，原來是前台的，說有人找陳坤。
我走過去，咳嗽了一聲，貝兒看到我，臉一紅，站起來說，我就是
我咽了口吐沫，然後說，你不用說這個了，真的，我也不太想聽。
我說，希望？
我琢磨到底怎麼能找到那個女孩兒，跟昨天晚上的KTV聯繫？不過應該這屬於隱私的一部分吧，我突然有點後悔昨天走得太匆忙，就算是把包忘記了，至少也應該留下貝兒的電話號碼。
現在的我連自己活著都比較勉強，不要說幫她了。貝兒說得很多，很多人的人生有很多選擇，可是更多人的人生只有一種選擇，那就是活下去。能活下去是最關鍵的，這時候還哪裡有心情管活得體面與否。
我心虛地看著陳二狗在那裡不停地敲著鍵盤，丟了戒指讓他似乎很恐慌也很生氣。
我哦了一聲，貝兒繼續說，其實我可以打個電話的，但是我還是想要見見你，所以我冒昧地過來了。真的對不起，我不想給你的生活造成什麼困擾。但有一句話我想對你說，想要當面對你說。
二狗說，你還怪夠意思的啊，不過哥哥勸你，這種掏錢的買賣最好是一鎚子的，你別真給自己找什麼麻煩。
我說，你小點聲，別胡說八道毀我清白。
二狗說，你不會是……沒有用安全措施，然後人家挺著大肚子找你吧。
我說
我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那我直接跟她吃個午飯。
貝兒突然笑了，對我說，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選擇不了我自己的出生，可是我至少還能選擇不去連累別人。你是一個好人，哥，可是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永遠都不會見面了。
我說，我？
貝兒說，我們這一行有培訓你知道么？尤其是針對我這種剛剛從農村出來的小姑娘，專門有人培訓我們。培訓的內容你想一下也知道了，好多女孩子就跟教練在包房裡面直接……表演，要不是我身子純能賣錢，估計也會如此。花姐說了，入這一行就要先不要臉，要把那些個事兒當成吃飯喝水上廁所，當成是人生命的一部分，沒有什麼好害臊的……
貝兒說，你知道我看到那些個畫面，知道自己將來會做什麼，然後聽到這些個話之後，我有多麼的絕望么？花姐說我們就是男人的附屬品，跟男人的香煙沒什麼差別，都是他需要的時候拿出來過過癮而已。所以我們不要把自己放在什麼高貴的地位，我們就是商品。哥……我真的很害怕聽到這些。我很害怕男人，我覺得男人都是猛獸。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愣了一下說，為什麼？我並沒有給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