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落霞
第252章 變本加厲
謝小桃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感慨道：「看不出你對他們這樣好。」
「切！」琅少不以為意地發出了一個怪聲音，「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想想這個謝小桃還真是過分，明明已經認出來是她了，卻還要說什麼有個罰去打掃茅廁而負起離開的話。他繞到謝小桃的面前，「小桃花，記得我說過的話吧？」
兩人說笑間，向著山下走去。才剛剛走到茶寮附近，就見兩道小影子「嗖」的一下便竄了過來，然後齊齊地抱住了琅少的大腿。
聽聞此言，琅少微微一怔，旋即笑著說：「笑話，本少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送稱號百曉生。這個世上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什麼人？」佳甜不解。
這樣的話，直把琅少聽得哭笑不得，「小桃花，你這樣說未免有些太……」他沉吟了半晌，也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最後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忍了下來，「好了，依我看東西已經買得差不多了，該去找個地方吃飯了！走，咱們去吃大魚大肉！」說話的時候，故意咬重了最後的四個字，好像是告訴謝小桃，他不但要幫著孩子們買東西，還要請他們吃好吃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變本加厲！
佳甜的目光也是望了過去，只看了一眼，便是連連擺手道：「不，不行，太……」她雖然很多年都沒有涉足過大越了，卻也是看出了福宴樓的不同之處。在那麼豪華的地方吃一頓飯，豈不是要奢侈死了？
這樣的猜測，在琅少接下來的話音中也得到了印證。
這大概就是大越與蒼鶩的不同之處了。在大越，女孩子講究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小就要關在宅子里，而蒼鶩則是不同，從小教育女孩子要勇敢，但凡是男孩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孩子一樣可以！
聲音落下，琅少便是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他問：「你也相信雙生子是妖孽轉世？」
琅少沉默，過了半晌又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我真的是你師姐嗎？」他就不相信，謝小桃在建福庵的時候，沒有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師姐！
「小姐……」佳甜還想要繼續再說些什麼，卻是被一旁的謝小桃打斷。
琅少的臉被憋紅了，哪怕是隔著一層人皮面具，仍是能看見那股淡淡的桃紅色。「我……我怎麼就舉止輕浮了？」
她對著謝小桃施了禮，「多謝小姐的出手相救，要不是因為你，恐怕我們母子三
呃……
「我說過咱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你看，這不就是見到了嗎？」說話的時候，琅少的臉上漾起了濃濃的笑意，自信而純粹，好像就是因為能再次遇見謝小桃而感到開心一樣。
「動不動就伸手去抱別人，不是舉止輕浮又是什麼？」謝小桃反問。剛才若不是礙於秦楚衣她們在場，恐怕謝小桃早就狠狠教訓這個不知羞的登徒子了，哪裡會一忍再忍？
謝小桃只專註于想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到佳甜的傷悲。
「他們是雙生子，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雙生子的。」謝小桃如實回答。
謝小桃認真地說：「因為你除了口不擇言外，還舉止輕浮。」
「好了，既然他樂意就叫他買好了，反正花的又不是你的銀兩。」謝小桃端出一副局外人的態度道。
謝小桃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半大的孩子，雖然樣子已經被易容過了，但稍稍想一想，還是能確定他們就是小關和小懷。
「嗯？」意識漸漸回籠，謝小桃緩聲道，「也沒想什麼，就是在好奇你為什麼會認識他。」
茶寮里，佳甜已經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見著他們走了過來，連忙站起了身子。
說話間，佳甜復又仔細地看了兩眼，心中的那份困惑便是變成了肯定。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是他，就是他沒錯！是他吩咐人把我們一家四口請到蒼鶩的，又叫我夫君協助他煉藥，然後……」後面的話，佳甜說不下去了，想到自己的夫君慘死的樣子，她的眼眶便不自覺地泛紅了，漸漸的竟是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裏面儘是她對那人徹骨的恨意。
好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時之間，琅少也想不到辯解的話，只得快速岔開了這個話題，卻仍是不忘向謝小桃「興師問罪」，他又道：「那你說說我到底是怎麼口不擇言了？」
琅少伸出手，戳了戳謝小桃眉心的深深隆起的山丘，「好了，瞧你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好像是本少欠了你八百兩銀子似的。」
見著琅少如此反應，佳甜適才敢開口勸阻道：「夠了。您這樣子會寵壞他們的。」她真的不想琅少再給兩個孩子花錢了。這樣的話，她會覺得永遠也無法還清琅少的這份恩情的。
「少爺……」看著孩子們手裡邊越來越多的東西，佳甜忍不住在一旁勸阻道，才剛喊出一個稱謂，就被對方一記凌厲的眼神阻了回去。
佳甜微微蹙了眉頭，復又將視線重新移回到福宴樓那邊，只是不想這一移，竟是再也沒有將之收回來。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謝小桃也是將目光移了過去，不由得感慨琅少好眼力。那座福宴樓就是放到了上京城中也絲毫不會遜色的。
這是兩個孩子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逛市集，一路嘻嘻哈哈著，那笑聲就沒有停下來過。而琅少呢，也是沒少給孩子們買東西，但凡是孩子們看上一眼的東西，他便會給他們買下來，很快，兩個孩子的小手上就都拎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好玩意了。
「小桃花，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專註？」或許是謝小桃沉默了太久的緣故，使得琅少不得不將注意力移到了謝小桃的身上。
「那人可是來頭不小呢，雖然說不上是朝廷命官那麼誇張，但也是身居要職，否則皇上又怎麼會准許他親自護送糧草呢？」琅少意味深長地說，每一個字里都夾雜著濃濃的諷刺意味。
呃……
「你覺得呢？」女人微笑著反問。
在聽見對方提到小關和小懷的時候，謝小桃果真是放鬆了一絲警覺，試探著問：「小關和小懷？他們也來了嗎？」
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正在酒樓里吃飯的那個人的身上，若是她記得不錯的話，對方應該叫劉道南，原本只是負責押送糧草的一名小官，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然是成為了儲沂燁的左膀右臂，為了儲沂燁能順利謀朝篡位，登上皇位立下了汗馬功勞。
琅少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對著謝小桃笑著說：「當然，不過他們現在正和佳甜在山下的茶寮里休息。這個時候，恐怕也應該是等急了。」
謝小桃也是笑了起來，「之前，我同你提到佳甜的時候，還在猶豫，你會不會不接受這兩個孩子。」她說的是事實。當時的她的確是這樣猶豫過，但想到佳甜母子三人在異鄉過著孤苦無依的漂泊日子，她還是忍不住賭了一把，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謝小桃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既然你說是，那就是了吧，不過呢，我好像並不記得自己有一位叫做琅少的師姐！」
女人衝著她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很不解的樣子，死不承認道：「什麼遊戲啊？」
聽聞此言，女人便不再裝下去了，恢復了自己真實的聲音，「原來你都知道了啊！」這般渾厚的聲音除了琅少外，還會有誰？說完，他又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是我的？」
「對，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以前爹爹常說，女孩子要這樣子長大才不會被欺負。」還抱著琅少大腿的小關接話道。
琅少微微聳起了眉梢，「你叫我什麼？」
謝小桃和女人向前走著，直到確定不會再被秋月和秦楚衣看見以後，才緩緩停下了腳步。她側過頭，仰視著面前這個比自己要高出一頭的女人，道：「你這遊戲玩的可有意思？」
謝小桃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毫不客氣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難道沒有嗎？難道你覺得你同楚衣她們講的那些話還不夠過火？」說到這裏，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對，的確不能這樣形容你。」
這樣的舉動惹來謝小桃的好一陣笑聲。只是沒有人知道，在這樣開心的笑容背後還隱藏著她的疑惑。她真的無法理解，為何琅少會認識劉道南，甚至從對方說話的語氣里，還隱隱能感覺到其他的東西。
琅少也是認同這樣的話，「對！等你們再長大一些，我就教你們騎馬！」說話的時候，儼然把兩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小懷不以為意地吐了吐舌頭，「哪有？人家一直就是這樣的。」
琅少欲哭無淚，事實上，他的確就是因為想謝小桃了，才會喬裝打扮跑過來的。「其實，也不算是有事了，就是小關和小懷想要見你而已。」這個時候把小關和小懷扯出來，應該可以矇混過關吧？琅少抱著一絲僥倖的態度看著謝小桃。
佳甜的臉色則是越發的蒼白，伸出舌頭舔了舔微微發乾的唇瓣，然後才道：「少爺，我好像看見殺害我夫君的人了！」儘管她努力掩飾著什麼，但話音里還是夾雜了許多藏不住的激動，而她的整個人也變得不再如往日平靜了。
在幫著琅少治療的時候，謝小桃的確是看過他的身子。這本是一件最為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經琅少這樣一說以後，就變得不一樣了。謝小桃兀自紅了臉頰，沒有與琅少再做過多的辯解。她背過了
「什麼不行，本少爺說行就行！」琅少霸道地說，試圖在氣勢上壓住對方。
琅少卻道：「只是買了一些東西而已，又怎麼會寵壞他們呢？」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不這樣子，他們又怎麼會知道誰對他好呢？」其實，他是覺得兩個孩子的身世太過可憐，所以才想著多疼愛疼愛的，是同情心泛濫，更是同病相憐。看著兩個孩子，他總是會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過去。
畢竟，像劉道南這樣鮮少暴露於人前的官員來說，並非是所有人都能遇見的，就算真的遇見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便想起來的。
琅少又是驚訝地愣在了當場，緩了好半天，才想到要和謝小桃理論，「我怎麼就口不擇言了？」
「因為你身上的味道啊。」謝小桃一邊說著，一邊又用鼻子聞了聞。沒錯，就是琅少身上才會有的杜衡的香氣！
「你不要這麼說。」謝小桃之所以肯出手幫助他們，並非是為了要他們知恩圖報，「這都是舉手之勞的小事情。真正幫助你們的人，是這個肯收留你們的人。」說話間，看向了琅少。
未等謝小桃說什麼，正在吃著糖葫蘆的小懷便是伸出小手指頭，在自己的臉頰上劃了兩下，一邊划著，一邊道：「羞羞！羞羞！」
面對著女人的「抵死不認」，謝小桃又好氣又好笑地叉起了腰，道：「不是遊戲嗎？難道說你還真是我的師姐不成嗎？」
「這兩個孩子這麼可愛，為什麼會不接受？」琅少疑惑地問。
掛在琅少臉上的那份深沉卻是沒有因此而消散。他沉默著看著謝小桃，過了好半天，才「呼」的一聲笑了起來，「什麼妖孽轉世？全都是鬼話！如果說小關和小懷是妖孽，那我便是這世上最大的妖孽！」說完，他放肆地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
奇怪，他怎麼會知道劉道南是專門護送糧草的人呢？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小小的戚川遇見劉道南，更沒有想到那人竟會和佳甜有這樣的淵源。
「嗯？」什麼話？謝小桃沒有想起來。
謝小桃搖頭。
「不對，你找我來一定有事！」謝小桃不依不饒道。
幾人又聊了幾句，便是向著城鎮走去。
小丫頭，還算你機靈。琅少不由得笑了起來，剛想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卻不料謝小桃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澆熄了他所有的熱情。
帶著一份疑惑，還有一份好奇，謝小桃循跡
「難道沒有嗎？」謝小桃再一次用問題噎他。
或許是因為她的沉默，所以，謝小桃和琅少便是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謝小桃搖頭，「不好意思，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第一，我在尼姑庵的時候並不叫蘇雲錦，自然就不會有你那般『錦兒，錦兒』的叫了；第二，尼姑庵的女弟子都是出家之人，哪怕是還了俗也不會像你這般口不擇言。」
「那是，如果不對他們好，這兩個小傢伙又怎麼會這樣粘著我呢？」琅少頗為自信地笑了起來，彷彿是把這樣被孩子粘著當做了自己的驕傲。
笑了很久之後，琅少才緩緩地停了下來，然後對謝小桃道：「好了，咱們走吧。」說著，抱著小懷，徑自向前走去。
這一次，不用謝小桃提醒，琅少倒是想起來了什麼，竟是不知羞恥地說：「啊，原來你說的是剛剛的事情啊。我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並非你說的口不擇言。」說完，惶恐謝小桃會反駁，所以並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又道，「莫不是你想說，你沒有看過我的身子？」
倘若以前沒有接觸過琅少，謝小桃一定會被這樣的笑聲嚇住，但通過給他治病的那段時間的了解，便是對此不以為然了。這個琅少總是這樣的不修邊幅。
琅少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
琅少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掃視著周圍，然後相中了坐立於街邊的那座裝潢得貴氣的福宴樓，道：「咱們就去那裡吃！」
謝小桃卻是沒有他這般好心情，一雙秀眉反而是皺得越來越深了，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樣的開心。要知道，他們原本就不是同一路上的人，就算偶爾遇見了，也不至於如此激動吧？更何況，面前之人還從來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呢。
琅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嘛，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女兒家家的裝扮，若是還被對方稱作少爺，豈不是就穿幫了？
只是，還沒等她想明白這一切，耳畔卻是響起了琅少的笑聲，嗤之以鼻的笑聲顯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琅少開口去問佳甜，「你可知道害死你夫君的是什麼人？」琅少問。
琅少抱起了膩著自己最凶的小女孩，寵溺地颳了刮她的小鼻頭，「小懷，你怎麼也學著哥哥一樣調皮呢？」
佳甜這才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忙不迭地改口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