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落霞
第412章 單獨談話
謝小桃猶豫了一小會兒，但還是選了一個距離儲沂軒不算近亦不算遠的位置坐了下來，直截了當地問：「王爺，你找我？」
溫柔的聲音吹亂了謝小桃鬢角的碎發，同時也吹亂了她的心，「沒……我只是看見下雪……」
帶著些許的疑問，謝小桃走進了書房。
「哦？」儲沂軒發出一個疑惑的聲音，略一沉吟，「你是如何想的？」
一時之間，整間房間里便是陷入了一片安靜當中，唯有聽見銀色的炭火在火盆里發出的輕微的噼里啪啦的聲響。
就在謝小桃考慮要不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個溫潤儒雅的男人竟是出乎意料地張開了嘴巴，卻是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謝小桃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特別是想到採蓮。直到現在，我仍是能清清楚楚回憶起與採蓮相處過的每一幕，幾乎都是傷痛。」
謝小桃抿了抿蒼白的唇，咬著牙道：「都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身上背負的可不只是一條人命，雖然並沒有直接證據能指正他們。」
就在謝小桃的心愈發慌張之際，她的耳畔忽然響起了儲沂軒的聲音，「放心好了，該是那對兄弟受的懲罰，一樣也少不了他們的。」
「怎樣才算是討一個公道？」
謝小桃心下一慌，有些心虛地垂下了頭，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砰砰」地跳個不停。莫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有多恨？」
謝小桃伸出手接了一片，只是那小小的雪花還來不及欣賞
「待明日上堂走個過場以後，他們那兄弟兩就可以被送到斷頭台上去了。」儲沂軒淡淡地說，風輕雲淡的聲音，好像是在闡述像吃飯睡覺那樣普通的事情。
「恨不得叫他們嘗一嘗採蓮所經歷過的那些痛苦，恨不得叫他們生不如死。」
「發生了很多事嗎？」儲沂軒所答非所問。
「是我，莫不是你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儲沂軒好奇地問。
「是他吩咐陳夫人不要再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了，就叫他的兩個兒子接受該有的懲罰。」儲沂軒想了一小會兒，回答道。
「好一個身不由己。」儲沂軒自然是明白謝小桃話語里的意思，「當時，若是沒有琅少的突然那麼一吼，你還會勸嗎？」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見著自己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儲沂軒也沒有打算再留謝小桃了，就算他想留，也總該為這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考慮一下，畢竟她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一個好覺了。
耐心地聽完了謝小桃的話以後，儲沂軒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的確如此。這個世上很多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縱然是恨對方如骨，也要選擇最理智的方式才是。」
隔著那片橙黃色的燭光，儲沂軒將謝小桃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你大概還不知
昏黃的燈火下，儲沂軒正捧著一本書靜靜地讀著，在聽見了有人推門的聲音后，便是將那還散著淡淡墨香的書卷放在了一旁，默默注視著謝小桃向著自己走來。
怎麼看？謝小桃沒有聽懂儲沂軒的意思，抬起頭，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凝視著那個有一半臉龐都隱匿在燈火之中的曠世美男，「王爺指的是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覺得陳家老爺在死之前，的確有很多很多遺憾，也的確是想要去彌補的。」謝小桃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卻是沒有把話說完，比起那些話來說，她更想說的是，古語有言子不教父之過，很多很多的錯誤不是說一句懺悔就能被輕易抹殺掉的，亦有很多很多的錯誤不是靠散盡家財就能不長的。
「那就挑你印象最深刻的說。」儲沂軒順著謝小桃的意思說，好像並沒有打算強迫謝小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這一瞬，謝小桃想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她是重活兩世之人，並且帶著滿心的仇恨，要來同瑞王儲沂燁、同整個蘇家復讎的。
像陳玉寒、陳玉霜那樣的無恥之徒，就算無理也要攪上三分，哪怕是被關進了大牢，相信也不可能會主動交代什麼的。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連謝小桃都認為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竟是被儲沂軒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
「吶
謝小桃正欲起身，不想居然在對方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疲憊，想必這些日子，他也一定很傷神。
「你很恨他們？」儲沂軒繼續追問。
「王爺，錦兒先行告退了。」儘管謝小桃很想勸儲沂軒注意身體，但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是如何努力也都說不出口。幾經猶豫之後，她還是選擇把那些關心的話語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她站起身子，對著儲沂軒福了身子，便是邁著細碎的蓮步朝著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被對方叫住。
因為對方的話太少，以至於謝小桃根本就沒有辦法從那隻言片語里猜出對方的心思。謝小桃微垂著眼帘，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雖然深知自己根本無需如此，但還是免不了多了一分謹慎。
「王爺也是一樣。」說完這句話后，謝小桃終於是徹底離開了這間房間。跨過門檻后，她才發現下雪了，簌簌的雪花靜靜地落下，為這清冷的月夜添了幾分柔美。
「王爺口中所說的最正確的決定是什麼？」謝小桃嘗試著去試探儲沂軒的口風。
謝小桃呵呵一笑，笑容只在臉上停留了片刻而已，「就算陳夫人依舊不聽勸，又有什麼用呢？如今負責審問這個案子的人，不是王爺嗎？」是啊，現在儲沂軒親自來負責審訊陳玉寒、陳玉霜兩兄弟，就算陳家家大業大、底子厚，也不可能打動這位面冷心更冷的榮王爺。
儲沂軒淡淡
「好好休息，不要叫我聽見你因為照顧病人累壞了自己的消息。」
足可見，儲沂軒這個冷麵王爺的稱號並不是白得的。
「公道自在王爺心中。」
聽著謝小桃那毫不掩飾的痛恨，儲沂軒不經意地皺起了眉頭，「既然如此，那白天的時候，當你聽說百姓紛紛湧向了陳府的時候，為什麼還要勸我們大夥去阻止呢？」他頓了頓，復又繼續道，「還有，在陳府，明明那些百姓馬上都可以燒死他們兄弟二人了，你為何還要去勸呢？」
謝小桃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她吃驚地看著儲沂軒，驚訝得很久都沒有發出聲音。這個榮王爺是怎麼做到的？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叫那對兄弟承認了一切罪行？
想著，謝小桃的心變得越發的忐忑不安，過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恢復了一些。不，不可能，這個秘密我從來都沒有同人說過，除了那日被千機老人陷害。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謝小桃猛地抬起了頭，剛好對上了儲沂軒那雙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竟是生出了一種被對方看穿的感覺。
謝小桃走到距離書案還有八九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子，「王爺……」
「那件事，我也有印象。不管陳家老爺是真善人，還是偽善人，索性的是在死之前，也算是做了一個最為正確的決定。」儲沂軒附和著謝小桃
「我……」謝小桃語塞，不知道該怎樣說，「王爺，如果非要我說出一兩件來，我想莫過於陳家老爺之死了吧。」
謝小桃低下頭，才發現肩膀上多了一件披風，是男人才會選用的顏色。
「我要聽你的心裡話。」
「嗯。」儲沂軒輕輕應了一聲。
「你這丫頭，剛剛才叮囑你要好好休息，怎麼就在這裏發起呆來了？」是儲沂軒的聲音，好像是在責備。
謝小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說：「希望王爺能為採蓮，為那些被陳家兄弟禍害的姑娘們討一個公道。」
「這……」謝小桃的內心變得有些矛盾，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最後竟是選擇了點頭，「會，因為那些百姓是無辜的，雖然他們是站在正義的立場上的，但如果真的把陳家那對兄弟活活燒死了，等待他們的絕不是什麼稱讚和歌功頌德，相反，有的只是冰冷的牢籠。」而對於她與儲沂軒來說，也會被牽連其中，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站出來說，堂堂榮王爺和侍郎府的四小姐居然縱容百姓自相殘殺，這等行為與草菅人命又有何分別？
「如果我們不想辦法去阻止，只怕那些惱凶成怒的百姓不一定會做出什麼樣過激的事情。戚川已經不安定了，若是連人心都亂了，真的就沒有希望將這場瘟疫趕出去了。」謝小桃的話句句都發自肺腑，「至於我為何會勸說百姓放過陳家兄弟，應該說是身不由己吧。」
「嗯。」謝小桃應了一聲，「發生了很多事情。」